凌晨三点, 米花大桥上无人也无车,城市陷入了沉睡,罪恶就出来活动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幽灵一般驶上了大桥, 它连车灯都没开, 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轿车在大桥中间停下, 两个黑衣男人下了车,左右看了看,就去掀后备箱,那里面有一个长长的黑色皮箱,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箱子打开看看。”其中一个人比较谨慎, 想确认一下尸体。
“人就死在咱们面前,早凉得透透的,还看什么?”另一个人嫌麻烦,但还是低头去拉拉锁。
拉链大概拉了几公分,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脚就露了出来,可是再往上拉, 就发现被尸体的裤脚卡住了。
“哎呀算了算了,真麻烦!”他把拉链又反向拉上了,从外面扣上锁扣。
“噗通!”沉重的箱子被抬到了桥边, 划过了凌晨的浓雾,掉到了刺骨的河水里。
“这下就是神仙也得死。”那人拍拍手, 缩了缩脖子,回身往车里钻,“嘶, 真他妈冷!困死老子了, 你别傻站着, 快点儿的!”
两人坐在车里,脾气急的那个第一时间就把车里的暖气打开了。谨慎些的那个系上了副驾的安全带,然后伸手打开车载音响,放了一首曲子。
童声用干净的嗓子吟唱着圣洁的曲调,在说着玛利亚救赎世人。
“又放你这个神神叨叨的东西,咋的,你以为会有天使来拯救你这条烂命啊?”脾气急的一脚踩了油门,车子掉头往来路而去。
几个小时后,天亮了,工藤宅内几个借宿的客人,一大早就在洗漱间里排起了队。
这几个人昨天基本都熬了大夜,早上还能起这么早,实在是因为都非等闲之辈。
冲矢昴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半个小时后,客人们来到厨房,看到了琳琅满目的早餐。
安室透坐下来,用餐巾擦了一下湿淋淋的手,看着盘子里的三明治。他的右手还绑着纱布,绷带从右肩膀绕了一圈挂在脖子上。
他只好用左手拿起餐刀,动作稍显笨拙地切了一小块,低头尝了一口。
“怎么样?”冲矢昴笑眯眯地望着他,因为除了这个表情,他的头套好像做什么都不太自然。
安室透细嚼慢咽,片刻后,竖起了大拇指,
“考虑来我们咖啡厅兼职吗,冲矢昴研究生,别在米花商场发小传单了。”
“我怎么觉得,安室先生夸人的方式有点特别呢?”冲矢昴也坐下来,轻哼了一声。
对于这俩人之间的小学生斗嘴行为,坐在他右手的尤里本来还想翻白眼,但是眼皮刚往上一翻,就听到隔壁“咚”的一声。
装着牛奶的杯子翻倒,乳白色的液体流出来,一部分溅到了他的身上。
始作俑者手忙脚乱地将杯子扶起来,然后到处找餐布。
安室透把刚刚擦手的那块递给他,看着对方青黑的眼下,还有血丝布满的眼白,
“魂不守舍的,你昨晚没睡觉?脸色太差了。”
诸伏景光接过餐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啊,昨天有点认床。”
“多大人了还认床。”安室透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切三明治,没有揭穿他。
对于这位发小,安室透非常了解。这人看起来很好说话,其实心里比谁都倔。
当初自己知道他要去卧底,曾经劝阻过,但对方坚决要来。现在出了这种事,救他命的还是自己,而且还因此受了伤……
小景的内心肯定很难受,昨夜怕是一夜没睡。
安室透内心叹了一口气,继续用左手和餐盘里的食物做斗争。
总会过去的,只要hiro人没事就好
——
昨天的事情其实很简单,电梯里的血液都来自青花被干掉的几个杀手,最后的那具被掉包的尸体也是。
他们制造了电梯故障,搞定了监控,然后分别在电梯里,通过电话给贝尔摩德演了一出戏。
等到受伤的安室透把贝尔摩德引走,后来的赤井秀一也赶到了,把运送“尸体”的轿车做了手脚。
开车的两人发现车打不着火,只能下车去楼上找同伴要其他车的钥匙。这个时候,秀一就把箱子里的苏格兰放出来,把换上相同衣服的青花杀手尸体放进去,并且故意用裤脚将拉链卡死,防止有谨慎过头的人会开箱验尸。
于是就这样,三个人里外配合,上演了一出偷天换日,把苏格兰成功解救出来。从此黑暗组织再无苏格兰,日本公安又拿回了诸伏景光。
“别哭丧着脸,”冲矢昴看餐桌上气氛一时低沉,遂伸手高举起了牛奶杯,“敬我们公安先生再获新生!”
诸伏景光脸上有些红,他端起了还剩半杯的玻璃杯,站起了身,镇重地向各方作了一揖,
“谢谢各位冒着危险救我,不胜感激!”
气氛这才活跃起来,众人吃饱喝足,安室透把桌子轻轻一拍,
“都别走,我看这里挺好,赶趟再商量个重要的事儿——第一件事,什么时候收网?”
“越快越好。”冲矢昴准备起来收拾,刚抬起的屁股又落了下去,他将手里的餐刀哐当一声扔回了盘子里,“诸伏警官刚遭遇的这件事儿,说明夜长梦多,要赶紧下手。”
“嗯,我这边卧底以来所有搜集到的证据资料,全部已经整理归档,相信三位也是一样。”尤里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证据已经完备,卧底即将撤完。之后咱们三方机构要一起收网,精确配合,别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打草惊蛇。”
“正有此意。”安室透点了点头,双手交握,“我已经和上头讨论过,国外的那些渣滓可能还得走外交手段,重头戏都在国内,而且就在米花——咱们几个有大活儿要干。”
“无异议。”冲矢昴双手放在脑袋后面,姿态闲适,仿佛讨论的不是什么国际大案,而是今天午饭吃什么,“我和尤里都会跟自己的头儿说,到时候fbi和6都会配合你们日本本地警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提。”
“爽快!”安室透终于朝冲矢昴露出了欣赏的笑意,“等事情完成了,我一定好好宴请各位。”
“ok,那么现在还有一件事,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么……跟大家也都有关系——”
“阿尼亚这位小朋友的事,各位准备怎么处理?”
听到这句话,尤里的眼睛倏然睁大,瞪视向安室透,
“你什么意思?”
“别激动,她的身份多棘手各位真没想过?收拾组织,她爸那样的高层就是首要的抓捕对象,到时候小姑娘可要哭鼻子。”
尤里张大的嘴里像是进了一只苍蝇,他哑口无言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粉头发小家伙,慢慢走近了他们的生活。那孩子好像拴着命运的红线一样,在他们之间穿梭,将所有的一切都编织成了一个虚幻的美梦——
对立的两方可以互相信任吗?一个天真的孩子,可以将复杂的成人世界变得简单吗?
他在这个美梦里不知不觉越陷越深,自动回避了那残酷的现实,而现在,安室透戳破了这最后的幻影,血淋淋的现实被摆到了面前。
“反过来,如果她是我们的女儿,琴酒会怎么对她?”安室透直视着尤里,“别那副表情,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有个大外甥吧?”
尤里紧紧抿起嘴唇,变得不悦,“她刚刚救了你的好兄弟!”
“一码归一码,”安室透垂下了眼
,“她对日本公安有大贡献,我们会安排好她以后的所有人生,给她最好的资源。如果可以,我甚至想亲自领养她。”
“可是琴酒,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我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领养?”尤里叹了口气,“你们或许不清楚,但我知道阿尼亚就是从孤儿院逃出来的,她刚刚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爸爸!”
“她救了这么多人,甚至可以说对此次行动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功过相抵,只要稍微变通一下……”
“尤里,别说了。”冲矢昴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是特工,他是执法人员,角度不同。这是发生在日本的要案,尊重他的决定。”
“谢谢理解。”安室透抬起了眼,他的眼神盯着尤里,语气坚定,“如果说阿尼亚是挥着翅膀的小天使,那么琴酒就是举着镰刀的魔鬼。
“天使拯救不了魔鬼,他们必须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
“呵!”尤里站起了身,他知道自己理亏,但是就是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只能步履匆匆地逃离了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之前他和安室透的关系一直很温和,秀一喜欢呛呛,但到最后,竟然是他们俩意见不合。
临走前,他愤愤地留下了一句话。
“其实你和琴酒是一类人,安室先生,只不过为的目标不同。冷血造就强大——这就是诸伏警官会暴露,而你却能爬上高位的原因。”
而被定了死刑的琴酒,此时却在忙着自己的事,自己的最后一单。
昨天他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当时大家对他执意要开车回家都感到很惊讶。
“琴酒先生,又见面了,上次贵千金的事多有得罪,我敬您一杯。”在晚餐结束,派对开始的时候,爱子换了一袭礼服,直直朝他走过来。
她叫过来旁边的侍者,从盘子里取了一杯香槟,艳红的嘴角勾着笑意,看起来有些故意散发的诱惑之意。
“早过去了,不必再提。”琴酒摆了摆手,拒绝了侍者的盘中酒,“不好意思,我待会还要开车走,不喝酒。”
“哦?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么远的山路,您还准备晚上回去?”爱子说着说着,忽然叹了口气,语气似嗔似妒,
“哦,我明白了。啧啧,有了女儿的人果然不一样,这还是组织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色沙鹰吗?”
她努了努嘴,“伟大的父女情,真令人感动。”
琴酒的目光平静地回视,礼貌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大步穿梭在人群里,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冷厉而又决然。
那位大人已经知道了基地的事,他们要对阿尼亚出手!
此刻,琴酒的一颗心跌到了谷底,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指尖冰凉。
一整晚,那位大人和朗姆都演得滴水不漏,仿佛毫不知情,甚至还对琴酒褒奖有加。
但就在刚刚,他从和爱子的对话里听出了蹊跷。
蹊跷的不是爱子的话,她说的一句也没问题。蹊跷的是她的态度——
她的眼睛很亮,深处带着一股兴奋。那是善于伪装的毒蛇,在知晓猎物即将被杀害之前,不自觉吐出了兴奋的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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