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以晴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地步。
宋星河说——你是我的后辈, 之前只是应了向家人的约才会看似偏爱着照顾她。她问他漠视未婚妻而独独纵容她怎么能算照顾,他开口轻描淡写一句让她玩够了就回家。
宋时琛说——我们已经分手,不要再说什么为了你才会赌气追求书情,我不想让她继续误会我。她告诉他事情一定没这么简单, 他竟是蹙眉制止了她, 说什么是她过于骄纵。
陆鹤九呢?
那可是她的发小, 是她最好的朋友!
他没有接起她的电话,向以晴觉得可能是对方手机没在身边便没放在心上。如今她亲自追着他以前曾告知过的距离大学最近的公寓楼下, 然而视线中看到的, 是斯文俊秀的青年小心的半搂着那黑发女子时唇畔扬起的温柔笑容。
他把单书情捧在手心保护着,那多日不见明明应该在解除婚约之后憔悴心焦中的女人却越发丨漂亮了, 她细腻的肌肤上晕染着胭脂色,一颦一笑是连向以晴都无法否认的动人心魄。
向以晴呆在了原地, 心底燃起了不知何处而来的怒火。
她偶然想起阿鹤那家伙后来曾发来的语音信息,他说既然你已经放弃了时琛也该是时候考虑我了晴晴。可那时向以晴只是一笑而过,还雀跃的告诉他自己已经找到了真命天子。
她认定的真命天子完全不是宋时琛那种不懂女人心又一点都不成熟的大直男,那是个全身上下除了年龄比她大了十二岁, 其余找不到任何一点缺陷,成熟稳重中带着克制的优秀男子。
但现在……
她发现自己似乎又好像一无所有。
为什么呢?
她想了许久, 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这种时候不该去找同为女性的单书情的麻烦。
但这三个人同一个时间段里改变的交汇点却只有单书情, 如果说那人在这其中没有半点作用,显然是不可能的。当向以晴排除了所有可能之后, 剩下的那个理由哪怕再巧合也必然就是答案了不是么?
娇生惯养了二十年的少女第一次看穿了问题本质,并且一针见血找到了真正的答案。如果不是‘单书情’的出现, 那么现在的她确实应该是被众星捧月、被簇拥着的真正的女主角。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她被这一瞬间的猜测激怒了,选择了最不漂亮的解决方式。
向以晴略有些憔悴却不掩其俏丽轮廓的脸上很自然的带出了她真正的情绪, 她没有选择像个小偷似的躲在一边难过,反而直接走了出去,表情里混合克制的敌意和咄咄逼人。
陆鹤九微微蹙眉,第一反应是垂眸观察了一下身边的人。
她只是垂眸看着地上不太想说话的样子,这猝不及防的相遇让他生出了对青梅的不满。书情都躲到这里来了却还是注定要被打扰,他很清楚向以晴的脾气,那女孩向来是不会对他走虚与委蛇那套的。
向以晴一定会表达出最真实的情绪,因为她知道无论是骄纵、任性、撒娇、抱怨、求助,他都会照单全收且不会有任何不耐,可这样的真实以往是他甘之如饴,现在……他有些累了。
“单小姐,真是巧。全世界都在找你,可你却躲在这里。”
少女瞥了一眼眉头紧皱的陆鹤九,却没有半点收敛,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他对自己的没有限度的纵容,“阿鹤,你这样把人藏起来,想过时琛会怎么看你么?还有……”
向以晴的脸上突然略带了些小骄傲,她旁若无人的问他,“你之前问的,我还没回答你吧?”
“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这怎么行?”此时此刻下巴抬得高高的,像极了天鹅般骄傲的少女拿出手机按下了那条语音,“这种事我还是觉得应该当面回复你,阿鹤。”
——晴晴,你跟时琛分手了,他甚至已经追求到了另一个女人,那么……我呢?你最近都在做什么?我去了向家你也不在,我有些担心……尽快联系我。我想见你。
那道声音清越而舒缓,温柔且含情,光是听最后那四个字都能想到这个声音的主人一定非常非常喜欢那个叫晴晴的人。他一直一直在等她回头,等到了她和另一个男人分手,等到了另一个男人拥有了新的对象,但他依然没有催促只是对晴晴的消失有些忧心。
陆鹤九只觉得有一道惊雷劈下来直接割裂了他的灵魂,
他察觉到刚才因为搀扶她走路而触碰到女人右手的手臂上温度尽失,还带着些许微微颤抖。他才看到了青梅脸上微微扬起的带着些挑衅的弧度,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耳畔就响起了急促的咳嗽声。
青年俊秀且谦和内敛的脸上瞬间化为紧张,他几近环抱着把身侧直接身子一软即将跌到冰凉砖石地的黑发女子带进了怀里,“怎么了?不舒服了么?之前不是好些了么?”
女人苍白且滚烫的肌肤惊到了他,陆鹤九伸手覆盖在她的额上,脸色大变道,“怎么又烧起来了?情情,你听得见我说话么?听得见的话回我一声!不行,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她似乎呢喃了些什么,他凑近的时候才能勉强听见她的声音。
“你是…是谁……”
“我是你的小太阳,你别睡过去!看着我好不好?”
她眼角染着薄红,黑发因为浑身的冷汗而濡湿,女人半眯着一双杏眼细细看了他最后一眼,眸光黯淡下去摇头道,“不……你…你是陆鹤九……你,骗我。”
话音落下,她在陆鹤九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只见那向来宠辱不惊,云淡风轻的陆鹤九在她闭上眼睛的瞬间甚至抬头用略带恨意的眼神看了一眼已经呆滞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栗色长马尾少女。
“她已经被你们祸害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逼她?向以晴,你就这么爱宋星河么?爱到连最基本的为人底线都没了对么?爱到因他来责怪无辜的单书情。”
向以晴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声音尖利的开口,“你凭什么这么说我!陆鹤九!你凭什么?!你说过会永远只站在我这一边的!单书情算个什么东西?!”
陆鹤九抱着怀里的黑发女子与向以晴擦肩而过的时候用冷静至极的语气丢下了最后一句话——你可以为了宋家那两个人这样糟践我的感情,我又凭什么不能指责你一句?
“那我呢!那我呢!你不要我了么?!”
她哭的伤心不已,连宋星河和宋时琛拒绝她的时候,向以晴都没有这么丢失形象过。唯独在相伴了十几年的发小陆鹤九这里遭受了放弃和指责对她来说是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
可惜陆鹤九甚至没有为她的一声声质问停一停脚步,青年早已经扬长而去,只留下向以晴一个人跪在地上一边哭的不能自已一边又喃喃自语,“别人就算了,可你怎么能不要我呢?”
……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陆鹤九也不知道前些天不小心淋到的那场‘雨’怎么会让她的这场病来的如此来势汹汹,他好吃好喝的养了好几天却还是有些起伏,今天原本有些好了他才会扶着她下楼透透气却没想到遇上了向以晴导致她的烧又复发了而且温度是前所未有的高。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还有什么能比见到曾经的心上人那样歇斯底里的发疯来的更让人失望呢?原来的白月光还未曾得到就已经成了饭渣子,让他在短短的刹那便穿越了原本耀眼夺目的光芒看见了她充满了瑕疵的灵魂。
现实确实太残忍,但同时陆鹤九也在同时认识了一个真正的完美无瑕的坚韧灵魂。
只是当单书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还肯看他一眼么?他惶恐的思考着。
到了医院之后陆鹤九本来在外面等待着,他在心里盘算一会儿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另一边全副武装的一队黑衣人,以及被簇拥在中间面色苍白阴郁的男人。
那是宋星河……
明明没见过面,可陆鹤九此刻却笃定这个答案。
人群中,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回眸对上了陆鹤九的眼睛,他浅浅往这里展露了一个笑便挥手让其他人都安静下来径直往陆鹤九这里过来了。
男人得体的仪表、俊美冷淡的脸庞、甚至于那双一动不动的大长腿都没有获得陆鹤九的半点同情和好感,两个人对视的时候空气里似乎都是噼里啪啦的敌意。
“你好,我是宋星河。”
“陆鹤九。”
“嗯,我知道。这些日子感谢你照顾书情,接下去的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
“宋先生,你是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的?”
“当然是书情的未婚夫。”
“这事,情情恐怕不同意吧?何况你们还不是正式夫妻。”
“那重要么?书情的父母已经把照顾她的事情全部授权给我,其他事情就不劳你关心了,另外……”宋星河的表情收敛了些许,乌黑幽深的凤眼此刻冷冽无比,“她是时琛的舅妈,情情这种称呼,以后还是不要用了比较好。我说的对么?陆同学。”
“她醒来不会想见你的。”陆鹤九面无表情的开口回应了他的挑衅。
“哦?那就与你无关了。毕竟书情她恐怕也不会想见你的,对了,陆同学……关于论坛上的那件事情,请务必尽快澄清,不要逼我动用宋氏的法务团来走法律程序。”
说到这里,宋星河还是没有破绽的含笑陈述,充满压迫感的凤眼里却只有彻骨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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