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梨元香手中的筷子和包子应声而落,她结巴了一瞬:“王、王爷说什么?”

    箫牧顺势看了旁边伺候的丫鬟一眼,丫鬟意会,忙去重新准备碗碟。

    他慢条斯理的拿过一张温热的手帕给梨元香净手,又重复了一句:“香香觉得我们的婚事何时办比较妥当?”

    梨元香呆愣着任由他给自己擦手,指如削葱根,白皙又精致,箫牧像个登徒子般擦了一遍又一遍。

    她面上的震惊化为苦笑,继而眉尾一落垂了垂眼睫,看着好生可怜:“王爷怎的拿我寻开心?”

    箫牧生的剑眉星目好不俊朗,认真看着梨元香时倒叫她心头一震。但是梨元香自小见过的人比吃过的饭都多,千人有千样,自有一套应对的法子。

    自昨日起这一切都透漏这怪,见到箫牧为怪,在梨香园见到箫牧更怪,两人一起用宵夜他却什么都不做,那他倒是图什么?

    还未想明白,这厮就自露马脚了不是。

    原来不是无所图,而是想将她纳进这府里来。梨元香心中冷笑,外室则罢,进府做小那是万万不能的!

    梨元香低着头,眼中无甚表情,但出口的话却绵绵软软的,多年戏中人,既决定了的事,大戏自然要唱好。

    箫牧眸中闪过一丝心疼,终究是怕吓着了她,无声叹了口气重新扬起一抹笑:“并非寻你开心,日后香香便知我意。”

    “王爷之意香香自然知晓。”梨元香接过丫鬟递来的新筷浅笑,她眉眼原就灵动,如此一笑仿佛整个饭厅都明朗了起来,“香香……在四方巷有一小宅,略做休憩之用,王爷若得空可……”

    箫牧面上的笑一窒,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略不自然地认真端详她片刻问道:“这宅子……可有外人知晓?”

    手中动作一顿,梨元香心中暗暗腹诽,原是怕旁人知晓,这可不好办,她日后还想以他之名狐假虎威呢。

    心中虽做此想,她面上却不显,只答道:“只有戏园子里两个丫头知晓,王爷无需担忧。”

    箫牧这才满意,如此看来,那人还未有机会接触香香,那便好。

    “好,我知晓了。”

    早过辰时,梨元香还未回到梨香园,冬月和秋雪在戏园子门口来来回回的徘徊。

    “冬月你别转了,眼睛都要被你转花了。”

    秋雪眉头紧蹙出声道。

    冬月闻言跺脚,面上一片担忧悔恨:“都怪我,昨日若不是言语激着了园主,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日已当空,夏风如凝滞一般动也不动,好像也在等着一个回答。

    “哒哒哒。”马蹄声一阵,两人抬眼看去,一匹通身雪白的骏马昂首挺胸缓缓而来,后头拉着一辆颇为精致的马车。

    秋月低声道:“园主昨日便是坐这马车走的。”

    秋雪没有作声,只担忧的上前两步。

    轿帘掀开,下来的却不是梨元香。

    箫牧率先下了车,而后伸手轻唤:“香香。”

    雪白柔夷想了想还是伸出放在箫牧骨节分明的大手中,主人垂眸低声:“多谢王爷。”

    箫牧闻言,放开那雪白柔夷,抬手将刚从轿厢中露头的梨元香横抱而起:“若再如此多礼,我以后便都对你这般。”

    梨元香:……

    都这般?她眼珠一转,既然如此,那就看战王爷您会不会守信了。

    “园主。”

    冬月猛地上前一步,眼眶微红地轻轻施礼:“见过王爷。”

    箫牧轻笑一声将梨元香放下:“便送你到此处,昨日归京还未向陛下述职,待出宫后我再来看你可好?”

    梨元香抿了抿唇,眼中满是惊喜:“王爷真的会来?”

    因着横抱梨元香的衣襟略有凌乱,箫牧极自然地伸手抚平后看向她:“香香想让我来?”

    梨元香拧着帕子一副小女儿做派:“自、自然是想的。”

    “既是香香所愿,那出宫后必快马加鞭来见你。”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青林牵着一匹骏马上前:“王爷,时辰不早了,陛下许是在等您。”

    箫牧接过缰绳,心下略有不舍地嘱咐:“你先进去。”

    梨元香自是不敢的,忙道:“王爷请先行。”

    “听话。”

    两人拉扯了一阵,一旁的青林无言看天,又不是生离死别,何须这般?

    箫牧见梨元香进了戏园子,才又深深看了一眼门口拉起缰绳飞奔而去。

    半个月不眠不休策马自边关而来,没有传召,没有皇命,放在别人身上那是要当做谋反论处的,可看着德祐帝的表情倒不想这么回事。

    德祐帝发丝偶沾雪色,但瞧着倒是身体极好,见到箫牧一脸喜色上前:“元恒啊,路上一切可好?”

    “回陛下,一切安好。臣无召入京,请陛下责罚。”

    德祐帝将他扶起来,对他请罪的话置若罔闻,只一脸欣慰道:“终于肯回来了,赐座。”

    箫牧行礼坐下面色冷淡,不再开口。

    一旁的赵文也是笑的如同弥勒佛一般:“老奴给王爷请安,得知您回京陛下昨夜高兴了一晚上呢,一大早便吩咐御膳房做了您爱吃的想着与您共进早膳。”

    箫牧面色未变,只道:“本王已用过早膳。”还是香香喂的。

    德祐帝和赵文对视一眼,赵文打着哈哈上前,试探道:“陛下今天老奴从宫外来的时候倒是听着了一件稀罕事。”

    德祐帝佯睨他一眼:“哦?”

    “说起来还与咱们王爷有关。”赵文颔首道,“好似是有人昨夜在京中见到了王爷,王爷当时……”

    德祐帝蹙眉道:“那些人又编排元恒什么?”

    赵文忙行礼:“陛下莫恼,奴才只觉得稀罕才拿来与您一说。那人说王爷昨夜好似与一位姑娘在极味楼用膳。”他说罢转向箫牧,“王爷,奴才是个爱听故事的,这不知真假实在是急坏人,巧这今天您在,可否帮老奴解解惑?”

    箫牧本无意隐瞒,闻言点头道:“不错,正是本王。”他猛然想到一事,“斗胆请问陛下,昭阳之事……”

    德祐帝被冷落好久,听到他问自己忙道:“朕已训斥过她,现下正在禁足。”

    既是禁足,那便只是近期不能再找香香麻烦,实乃治标不治本,还是早日将香香娶回家,旁人才再不敢欺辱她。

    “陛下英明。”

    “这等小事你倒上起折子来了。”对昭阳之举言辞激烈痛斥,却也不曾问候他一句在京中是否安好。

    箫牧抬头看了他一眼,掸了掸衣袖缓声道:“臣的未来王妃受欺,在臣这里是天大的事。”

    “咳咳咳……”

    德祐帝闻言被口水呛到,随即上前激动道:“王妃?”

    通明街,戏园……德祐帝瞬间觉得箫牧被妖女所惑无法自拔,抱着希望道:“元恒啊,不知是何家贵女啊?”

    “非是京城贵女,但她实乃我心中至宝。”箫牧拱手道:“若陛下无事,臣告辞。”

    “诶,元恒等等。”德祐帝伸手拉住他,“你说的那人莫不是奏折中的……”

    “梨元香。”箫牧眼神轻柔了一瞬,“待她同意,臣便上门提亲。”

    箫牧走了半晌,德祐帝和赵文还没反应过来,俩人如同柱子一般立了半刻钟。

    “岂有此理!”德祐帝低斥一声。

    赵文忙上前劝慰:“陛下莫急,王爷如今已然成人,做事自然心中有章程,陛下细想,王爷此前可对哪家贵女这般在意过?”竟是连昭阳公主的脸面都不给了。

    德祐帝气呼呼地摔了摔袖子:“你可听到元恒说什么?等她同意?等她同意?元恒乃是……乃是我大梁最好的儿郎,可有一丝配不上她,我倒要瞧瞧此女是个什么模样!”说罢甩袖离去。

    ///

    “园主。”冬月小心翼翼地挪近一步,“您昨夜……”

    梨元香小口抿着茶,闻言抬眼笑道:“怎么?”

    “昨夜……”

    “倒是说呀?”

    冬月一跺脚:“哎呀园主,我是想问您昨夜可是与战王爷共处?”

    梨元香点头:“是呀。”

    “呜呜呜……园主对不起,我昨天不该那样讲话,都是我的不是,您可不能再做傻事了呀!”

    “怎么又哭了?”梨元香笑她,“倒也不像你想的那般,战王天人之姿,那里这么容易就拿下呢?”虽然那人奇奇怪怪的叫她有些措手不及,但毕竟传言误人,梨元香可没脸说一起吃了两顿饭就是人家的人了,好歹得……等他去了小宅才算吧?

    秋雪替梨元香打扇,低声担忧道:“园主,如此这般,可想过以后如何抽身?”

    梨元香垂眸静想:“哪里能想以后呢,既已招惹了他定是要先看眼下事,好在不用在担心园子被砸了。”

    秋雪轻叹了一声,园主的压力她晓得,只是当真值得么?

    以前想与园主行粉红之事的人不在少数,可园主自被退亲后便对男人敬而远之,如今倒是为了她们不得不这般。

    “这是怎么了?”梨元香拿起扇子对着两人各敲了一下,浅浅笑意道,“战王爷英俊不凡乃是真男儿,便不说其他,只是春宵一度我也不亏。”

    “哦?”箫牧倚在门框低头轻笑:“倒是不知香香准备如何与我春宵一度?”

    阳光刺眼,映在箫牧身上将他衬的如同神明降世般。

    而梨元香则面色“轰”地一下如滚烫的红虾,手中的摇扇都不自觉攥的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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