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苏家的饭桌上难得十分安静。
苏父这周出差，还要几天才能回来，顾意又一直不理苏若殷，饭桌上只有苏若殷和苏母在聊天。
到后来，或许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们都专注地闷头吃饭。
一时间，苏家的饭厅里安静到只剩下了碗筷轻微的敲击声。
苏若殷吃两口就会抬头看一眼顾意，见弟弟一直低着头也不看他，无声地和旁边的苏母对视，然后吐了一下舌头。
这次顾意甚至都没有坐在苏若殷的身边，而是坐到了苏母身边往常由苏父坐的位置上。
看来这回有的哄了。
苏若殷苦着脸，以为顾意还在气他没有告诉对方手指受伤的事情。
两人一路保持着沉默，一直到苏若殷随着顾意回到了房间里，他看着闷不吭声就坐到座位上的小孩儿，走到顾意身前蹲下身，双手握住对方放在大腿上的手。
“小意……”苏若殷迟疑地开口，声音比往常还要温柔，“哥哥错了，不应该瞒着你的。”
座位上一直低着头的小孩儿这才慢慢微抬起头和苏若殷对上目光，良久，才哑着声音缓缓开口：“……我没怪哥哥，不是你的错。”
苏若殷更不理解了，他问：“那小意为什么心情不好，还不和哥哥说话？”
顾意稍微动了下身子，然后才轻声说：“哥哥出血了，但是我却不知道，我甚至……都看不出来那是血迹。”
苏若殷一愣，这才明白，弟弟明显是在气恼自己看不见颜色，连是不是血迹也不能看出来。
心里叹口气，苏若殷却也知道这个是没办法的事，只能接受。
房间里沉默了快一分钟，苏若殷这才伸长手揉了揉小孩儿的头。
感受到偷听的重量，顾意眨了眨眼，目光追随着眼前眉眼精致的人儿。
“小意，别自责啦，”苏若殷温柔的笑容倒映在顾意漆黑的眼上，“这种事情也没办法，既然我们无法改变，那就只能选择安心接受，而且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终究是很小的，倒也不必担心啦。”
椅子上坐着的小孩儿定定地看着蹲在他身前的漂亮少年，最后点了点头。
其实顾意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是钻了牛角尖，这事儿他自责了也没有办法得到任何的改变，他依旧是那个从生下来就注定看不到颜色的顾意，自然，也不可能看到血的颜色。
但是他一想到以后如果哥哥受了更严重的伤了呢？如果他没有看到伤口，单看到血他是不是根本就不会认为哥哥受伤了？
因为他根本意识不到那是血，在他的眼中，那只是一团黑色的污渍。
再发散想一想，即使不是血，如果是哥哥哪里磕青了，他可能也注意不到，或者注意到了也会像今天这样被哥哥搪塞过去。
苏若殷现在哪儿还不知道顾意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他只好保证道：“以后哥哥有什么事一定会和你说清楚的好不好，不会再瞒着你了，嗯？”
他试图用自己的美色来哄人。
而这个方法当然是很有效的，顾意看着看着，耳朵就不自知地红了。
苏若殷也笑了，他就知道自家弟弟最是抵挡不了他的笑容了。
一顿操作之后，苏若殷总算是“哄”好了顾意。
好像越临近夏天，时间就变得越来越快。
高考几乎近在咫尺，在这样的环境下，苏若殷也感受到了压力。
虽然他不想，他也知道不应该，但他还是肉眼可见地焦虑了起来。
除了家里已经安排好出国的，但凡有点上进心的在这个阶段都想再拼一把，说不定呢。
说不定只靠自己都能进更好的学校呢，这样以后出去也更有底气了，而不是所谓的在祖辈父母的庇荫之下成长的富二代富三代。
即使红枫的门槛不低，能在这里就读的并非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然红枫的名头也不会那么响亮。
可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尚还年轻、自尊颇高的少年们就更不想被人说成是“靠爹”，更想证明自己也是有实力的。
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即使周末同学们可以离校回家住，但仍有不少人打了申请选择留在学校里。
学校对这种情况也是驾轻就熟，不仅周末的食堂会多准备很多饭菜，还有一些很补身体的食物，晚上也会在凌晨1点的时候让宿管一个个去看，确保不会有这么晚还挑灯夜读的学生，力求保证学生在高三最后的时光里能保持良好的状态去迎接高考。
在这样的氛围中，苏若殷周末的时候也留校了几次。
这次是想到他和顾意已经三周没有见面了实在是很想对方，所以才选择了离校回家住。
但回家后的生活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
苏若殷郁闷地瞥了眼身边空荡荡的座位，感觉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复习。
原本他想得很美好，好久没有见着弟弟了，他还挺想念身边有个人儿陪他一起学习。
但是他没有想到，在见到顾意之后，除了最开始见上面之后的闲聊，他只有在中途吃饭的时候能见到顾意了。
对此，顾意解释说：“哥哥要高考了，我不能打扰你，就先回我自己房间了，晚上睡觉我再过来。”
苏若殷还能说什么，看着已经站在顾家门口马上就要推门进去的顾意，只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笑着目送弟弟在他面前关上了门。
撇了撇嘴，他突然感觉有点委屈，但也只能一个人在房间里学习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在学校里他轻轻松松就能专注在眼前的课本和习题上，可现在在家里，明明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安静得很，他却怎么也不能静下心来，总是感觉缺了些什么。
当然有缺，缺了那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没有了对方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他真的很不适应。
苏若殷叹口气，拿出手机找了段白噪音播放，总算慢慢进入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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