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嫁闺女,哪个人家不给闺女准备新被子、打嫁妆?
这是礼道也是传统,给自己长脸面也让好让闺女在新家里能硬气些。
可邱家有心无力,家里实在是太穷了。
邱家老两口都不敢在大街上走,村里人碰到就问这事,人家王家给你们家一千块钱的彩礼,你们给红梅什么嫁妆?
天地良心,邱家只是收了五百块的彩礼!鬼知道怎么传着传着就成了一千块?
五百块那也是村里收彩礼最高的人家。
架不住家里窟窿多啊,大集体的时候,依靠着红梅一个人赚工分,五口人吃饭,年年欠大队的钱。
自从改成了责任田,种地的化肥农药都得是自己家里出,借东家借西家,几乎整个向前村都是邱家的债主。
到了晚上睡不着这么一盘算,老两口更害愁了,愁的邱父的烟瘾上来了,睡觉都得抽着旱烟袋。
麻绳偏挑细处断,又把家里的炕席给烧了……
这五百块拿出去打了一圈饥荒还不够,粗略估计还得有一千多块钱的饥荒。
到现在炕头上连炕席都没有铺,上面铺了一些麦秸草胡乱对付着睡觉。
提亲那天,王开顺娘看到这样式的炕头,嘴巴都撇到了耳朵根,老两口更是丢的都不敢抬头。
总不能让闺女就这么光溜溜嫁人吧,本来王家就看不上他们,一点嫁妆都没有,岂不是让闺女难做?
两口子商议着,把家里的一个老衣柜,重新刷刷油漆,改个嫁妆,再出十斤花生油,这是邱家最大的能耐了。
这事跟红梅一说,邱红梅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家里就一个黑的跟烟袋油熏出来似的的老衣柜,最少也得有二十多年的年头了,用的时间久了,板材被蛀虫蛀上了很多虫眼。
样式又笨又难堪,就算是重新刷一层油漆,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家里唯一个木制家具,把这个拿走了,家里的衣服被褥往哪里放?
放在地上给老鼠做窝吗?
再者,人家王家家里是全套的新家具,哪能要这么个老古董?人家岂不是更笑话?
至于花生油,更不能要了。
家里炒菜都不舍得放油,把这些花生油带过去,一家子老小,以后吃水煮菜?
好在已经成家的姐姐邱红英,送来两床新被面,邱红梅自己到镇子上称了一些新棉花,棉了两床新被褥,这就是她所有的嫁妆了。..
成亲那天,身穿一身大红衣服的红梅,头上带着一个红盖头,在王开顺和王小静的陪伴下,坐上了王大福的拖拉机。
拖拉机上就两床被褥的嫁妆。
村里快嘴婆娘,毫不留情当面讥讽邱家嫁妆少,这哪里是嫁闺女,这简直是卖闺女。
老两口羞愧的眼泪哗哗直流。
邱父不敢抬头看远去的闺女,蹲在墙角边疯狂-抽着旱烟,直到拖拉机突突突的动静听不见了,他想着站起来,身子一歪,直接倒了下去。
腿麻了。
成亲这天,在家里就能听到从王家传来的哈哈哈笑声,老两口只有流眼泪的份。
就在这个时候,结巴家的小墩子提着一个小篮子跑了过来,递给老两口说是红梅姐姐让他送来家的。
是一些酒肉馒头,成了人家媳妇的闺女,知道自己的老实爹娘绝对不会到王家蹭饭,就让小墩子送来了。
邱家爹娘今儿个倒是吃了一顿安生饭,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顿饭,却让自己的闺女的婚姻生活,一直不安生。
熙熙攘攘热闹喧天的一天终于过去,在冯翠英的安排下,把中午吃剩
下的饭菜,又在家里摆了两桌,招待帮着忙前忙后的邻居们。
那时候没有剩菜剩饭这一说,鱼肉荤腥都是难得的吃食,剩下的猪肉炒青草,稍微一热,就是难得的美味,白馒头枣糕吃着,神仙日子也就这么着罢了。
田兰芳跟唐月自然不会吃这些满是口水的剩菜剩饭,借口唐月累了,还得回去看着唐星写作业,娘两个早早回去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伙注意到,还是没有见到邱家的人影。
好事的婆娘禁不住窃窃私语。
中午头邱家人不露面情有可原,毕竟是嫁闺女不是娶媳妇,讲究点好。
可当村住着,这么多的大鱼大肉,怕是邱家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些好东西,不让他们来吃点,怕是说不过去。
就在几个婆娘念叨这事的时候,结巴婆娘用筷子敲打着饭碗,说你们这些人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开顺娘早就安排的妥妥的了,收拾了满满一篮子,让小墩子送到邱家去了!
大猪头大肘子大鱼样样都有!
婆娘们立马转变了话题,说看看人家家里趁钱的开顺娘,就跟那些抠搜穷呼啦的人家不一样,出手就是大方,办事就是周到!看看邱家那老两口,办的都是些什么事情!一点也不给闺女长脸面……
婆娘们只顾着过嘴瘾,没有注意到王家一老一小两个女主人的脸色都变了。
邱红梅羞愧的垂下了脑袋。
给娘家送东西这事,是她趁着冯翠英不注意,悄悄收拾了一篮子,偷偷让小墩子送去的。
谁知道小孩嘴不紧,就跟他娘一样是个大嘴巴子,转头跑回来就跟他娘说道了这事……
冯翠英又是谁,这可是个管家的***物,家里置办东西她能没有数?
今天家里乱归乱,她一双眼睛瞪的比狗还精神。
就黑脸婆娘这种随五毛钱的礼来了五六口子,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带着塑料袋恨不得把满桌菜都给打包走的,她打包也是瞎打包,她压根就走不出院子……
小墩子提着篮子往外走,她看的明明白白!
她当时就火冒三丈,好啊,这媳妇刚刚娶回来,就想着接济娘家了?
要不是为了王家颜面,她当场就会把小墩子拦下来。
这日子刚刚开始,要是不把规矩立下了,这个家不得被她搬空了?
等院子里婆娘们都散去,王开顺同王大福两个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躺在床上打着震天的呼噜。
冯翠英坐在椅子上,盯着院子里打扫卫生的邱红梅,脸色逐渐阴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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