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一怔,问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眉庄不明就里,只以为玄凌是因甄嬛过于狠毒才恼了她。
“皇上当时已经下旨赐死余氏,你为何要去提点厦公公?用弓弦勒断脖子,这…这未免太…”
甄嬛放下筷子,冷着脸道:“姐姐是说我狠毒?那余氏指使人在我的药里动手脚,刚开始会神思倦怠,常瞌睡,不出半年便会神智失常,形同痴呆。她不肯就死,哭闹了那么许久,说来也是小厦子无用,我不过是帮着出出主意,有什么不对?”
提到余莺儿的死,甄嬛的脸上一派漠然,丝毫不觉自己谈论的是一条曾经活生生的人命。
沈眉庄有一瞬的恍惚,这还是入宫前天真善良的嬛儿吗?
“嬛儿,我实在不懂。当时厦公公根本就还没查清事实,后来证实此事是丽嫔所为,为何皇上下旨赐死余氏?你又为何一直说是余氏所为?是不是还有旁的事情?”
甄嬛嗤笑一声:“姐姐一向聪慧,难道不知道丽嫔不过是替罪羊罢了?余氏与敏嫔、舒嫔交好,她二人又和华妃有来往,华妃曾多次出言奚落我和姐姐,先前还指使人推姐姐下水,难道姐姐都忘了吗?她眼见此计要暴露,就推了丽嫔出来顶罪,实则是她们四人都要害我!”
“华妃的狠毒我一刻也不敢忘。可是嬛儿,皇上如今追封余氏为贵嫔,显见是查实她无罪,你…”
侍立在旁的浣碧忍不住插嘴道:“惠嫔小主,小主当时去冷宫是因为余氏欺瞒皇上,除夕那晚在倚梅园和皇上遇上的分明是我们小主…”
“浣碧!”
甄嬛轻斥一声,浣碧不甘不愿地闭上嘴。
眉庄惊地用帕子捂住嘴:“嬛儿你…除夕之夜你不是病着?难道你根本没有生病?”
甄嬛眼见此事被拆穿,站起身背对着沈眉庄道:“当初我不想侍寝,所以就让温太医帮着隐瞒。”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眉庄想起刚进宫的那段日子。她是头一个侍寝的,宠眷优渥,皇上还许她帮着协理六宫,那时她确实风光,可也招了华妃的忌惮,时不时给小鞋穿,她不仅要应付华妃的刁难、琐碎的宫务,还要操心嬛儿这里的日子。妃嫔每月都有定例,内务府虽看在她得宠肯多给些,可上头有华妃盯着,也不好太明显。去年冬日送来的红萝炭,都是她从自己那儿尽力匀出来的,给嬛儿做的秋衣也是她自己挑了好布和采月采星一针一线缝的。不仅如此,她还时时忧心嬛儿的病情、往后的日子该如何、皇上是否还会记起嬛儿。
多少个不能安眠的夜晚还历历在目,如今想来,不过是徒劳。
眉庄颇有些委屈:“难道你连我都不信?我自问从没瞒过你什么事,你…”
“姐姐没瞒着我吗?”
甄嬛忽然转过身质问道:“先前姐姐落水,是敏嫔和舒嫔救的姐姐,从那以后姐姐和她们二人多有来往吧?敏嫔禁足时,姐姐曾派人过去慰问,还有舒嫔有孕时,姐姐也特意送了家乡上好的东阿阿胶和山楂糕过去。姐姐就这么相信,舒嫔和敏嫔没有害我吗?”
眉庄解释道:“她们二人同我没什么交情,当初都能出手相救,可见性子赤诚,并不是会背后使阴狠手段之人。况且我承她二人救命之恩,派人送礼慰问不过是想回报一二。”
甄嬛嗤笑一声:“看来我方才说得话姐姐也是不信的。在姐姐心里,敏嫔和舒嫔即便是同华妃有来往,那也是正直之人,不像我,不仅瞒着姐姐装病之事,还犯了欺君之罪,恐怕姐姐也不相信除夕之夜同皇上相遇的人是我吧?既如此,那我没什么好跟姐姐说的,姐姐请回吧!浣碧,我累了,送惠嫔小主出去!”
甄嬛下了逐客令之后就转身进了里间,将幔帐严严实实拉上,不留一点缝隙。
“惠嫔小主请吧,我们小主有些累了,您多担待。”
…
五月的日头毒辣,长街上连洒扫的宫女内监们都躲在宫墙旁窄窄的阴影里。沈眉庄却浑然不觉炎热,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突然一阵眩晕,采月忙扶着她靠在一边:“小主当心些,咱们还是赶紧回宫吧,别中了暑气。”
眉庄点点头,神色略缓过来一些,道:“我离宫后,你叫白苓多盯着些莹心堂,别让那些太监欺负。”
采月方才也在屋内,闻言很是不解:“小主,你怎么…”
“别说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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