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了半晌,叶澜依给两个孩子表演了一套马术。
明枝有点怕马,窝在宋蕊怀里玩方才从草丛里揪出来的小白花,偶尔往场上张望一眼。溯儿时不时“哇”一声,男孩子自小便有的慕强心理让他兴奋异常,待叶澜依下马,他还挥舞着小手跑上去说话。
天色渐暗,两个孩子也玩累了,几人便和承麟告辞离开。行至半路,百灵神情焦急,匆匆而来:“娘娘,田良媛见红了!”
宋蕊忙让善宜和陵容将两个孩子带回去安置,自己转道去田良媛住的松风馆。悫妃就住在松风馆旁,听到动静第一个赶过来。
“怎么突然就见红了?”
悫妃什么也没说,只递过来一封信。宋蕊接过一看,恨不能将信纸撕个粉碎,又是这样的招数!又是这样!
不知等了多久,产房门被打开,双鲤哭着跑出来,扑到宋蕊脚边:“娘娘,您去看看我们小主吧!求您救救她!”
产房里闷热不堪,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田良媛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肚腹高高隆起,刺痛让她的身子偶尔痉挛一下,再没有力气呼喊出来。
听到脚步声,田良媛转过头来,勉力一笑:“娘娘来了。”
她的眉眼是那样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一毫生气。唯有当稳婆支支吾吾地询问保大还是保小,她的眼角才滑落一滴眼泪。
宋蕊厉声斥责:“什么保大保小!田良媛和皇嗣都不可有闪失!”
稳婆面露难色:“良媛小主方才动了胎气,胎儿又太大,若拖得太久,恐怕小主就没力气生产了!”
外面隐隐有内监传报说皇上皇后和众位娘娘小主来了,田良媛忽地一笑:“娘娘,保小吧。”
“萱宁!”
“娘娘。”萱宁吃力地抬起手,宋蕊忙走过去握住,“我自降生不久,母亲便离世,自此事事由不得自己,被当作棋子一般送进宫来,受皇后摆布。如今他们不知从哪里听说我恐怕要难产,巴巴地要再送一个进来,说是帮我固宠。呵!可笑至极!”
“那你更要顾惜自己啊!你别怕,我和陵容那儿有上好的山参,我让善宜去拿来。”
萱宁摇摇头:“多谢娘娘,只是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恐怕是不成。我这辈子是到头了,可我…我不甘心我的孩子还受他们摆布…”
“娘娘,皇上正找您。”善宜掀帘进来,看到田良媛的状况也是吓了一跳,“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给良媛接生啊!”
走出产房时,屋内陡然响起凄厉的惨叫声。宋蕊脚步一顿,瞬间明白田良媛的用意。
皇后一脸愁容说田良媛这样叫喊会失了力气,玄凌听罢,脸上有几分不虞。
“皇上,田良媛并非不懂事,实在是太过难熬。方才皇上未到时,稳婆已说田良媛的情况不好,问保大还是保小…”
玄凌怒道:“放肆!田良媛和皇嗣都得给朕保住!”
宋蕊摸着眼泪:“可是田良媛头三月吃了那样厉害的药,即便是调养了这些时日也依旧未能缓解。胎大难产,已是救不了了!”
产房内的痛呼声一直未停,整整一天一夜,田良媛才拼死诞下三皇子。可随着三皇子的降生,田良媛也快不行了。
泪水模糊了双鲤的眼睛:“小主,奴婢去求皇上,给小主找太医!”
“不必了。”萱宁让双鲤去妆奁盒子夹层里找出两份信并一块玉佩,“双鲤,这些你拿着。一封给皇上,一封给两位贵嫔,还有玉佩…留给三皇子吧…”
“小主为三皇子想想,三皇子还那样小,怎么能失了娘亲。”
双鲤泣不成声,直说要把皇上叫进来。
萱宁淡淡一笑:“傻丫头,你不懂。我如今形容憔悴粗陋,怎能见皇上?我不敢与李夫人相比,却想像她一样,在武帝心里留下最好的回忆,但愿皇上能念及旧情,多顾惜我的孩儿。”
“小主放心,奴婢会一直跟在三皇子身边照看。”
萱宁感觉自己越来越冷,眼前也渐渐模糊:“好…有你我就放心了…只是苦了你…还要留在这…这深宫…中…”
“小主?小主?!”
乾元十五年六月初二,良媛田氏产后血崩而亡,追封为怀静贵嫔。
皇后请求抚养怀静贵嫔所生之皇三子,帝驳回,斥皇后管教不力,才使宫中纷争不断。皇后脱簪请罪,言及自己长久无子,才对有孕之事多有疏忽。帝念及皇后所出之长子予泽,喟然长叹,禁足皇后半年,责令其改过。晋容华沈氏为婕妤,暂由其抚养皇三子。
一月后,皇三子赐名,予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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