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公路怪谈, 真是好极了。
八月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为什么组织出产的脑袋空空的克隆体还会中招啊?!
说好都是豆腐脑袋呢?
但无论如何,这是幻觉。
八月抿了抿唇, 他坐在后座没有出声,诸伏景光的身体也只余留着薄弱的热量, 他在逐渐冷却。
再不送出去,假死也要变成真死了。
降谷零意识到了不对, 但是却尚未发觉一切都是虚假的。诸伏景光的“死”让他心烦意乱,几乎没有余力再去关注追究什么事情了。
“老人家……您?”降谷零的话没能说完, 她面前的老人消失了, 就在他一次眨眼的时间里。
车窗外一下子陷入纯粹的黑暗,仿佛有乌鸦拍打翅膀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
降谷零皱了皱眉头,八月看他居然想要打开车门下车查看的样子, 连忙从前后座的缝隙中拽住降谷零,“你在想什么?!”
他声音微微上扬, 显得他有点过于激动了。
无知者无畏。
八月觉得降谷零这一下车,少说也要有十几二十几个混杂恐怖故事在等着他, 没被吓到心肺骤停怕是回不了车上。
当然, 如果降谷零不怕这些什么妖魔鬼怪,那就全当他这话没说。
降谷零被拽住衣角, 他感受着另一边穿过来的力道,又回头看看冷着一张脸的苏打酒。
“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八月沉下脸说道,这张克隆体的脸本来就被毁得七七八八,狰狞的疤痕仿佛是被火焰灼烧过的一样,大半张脸上横着这样的疤痕根本辨认不出原本的面貌。
不过苏打酒的形象向来不固定, 鬼屋道具头套他也不是没带过, 再加上还有一个千变万化的贝尔摩德在前, 想必波本也没把这张脸当真,估计以为是苏打酒的古怪新面具。
其他人凭借声音来辨认苏打酒的时候更多。
但是这张脸配上八月现在的表情,真就是谁看他都不像是好人。
“不是活人……”降谷零在心里念叨了一下刚刚那个老人说的话。
他的心脏刺痛着,hiro的话他能明白……但苏打酒?
不是活人是什么?
降谷零看着那张疤痕狰狞的脸,仿佛那伤口还在继续腐烂一样,随着对方微微变动的表情,暴露出皮肤血管包裹着的森森白骨。
降谷零开车门的动作停在了一半,内心权衡了一下之后,他又重新合上了车门。
“要去哪里?”他皱着眉头询问苏打酒,通过后视镜观察着背后的苏打酒。
去哪里?
八月卡壳了。
现在这种情况,谁知道看见的东西是真的假的,万一开上什么“不存在的道路”那不就是完蛋的节奏,现在就连降谷零的车技都无法信任了。
“你往前开。”八月回忆了一下,他来得路上应该只看到这一条路。
降谷零没有再问,他重新开动车辆,不平整的道路令车身摇晃着略显颠簸。
没开多久,又像是开了很久。
八月按了按脑袋,他对时间的感知模糊了。
车辆行驶期间,车窗外出现了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小孩子尖细的笑声,然后……那个满脸褶皱的老人。
八月使用眼神胁迫降谷零踩下油门,直到后面升级成试图武力胁迫。
找不到来源的笑声和路边的红衣女人都可以略过,但是那个老人任旧站在道路中央。
“撞过去,波本。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八月咂舌,他不知道这种幻觉还要持续多久时间,至少现在眼前还没出现消退的迹象。
“可是……会引起警方
那边注意的。”降谷零试图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但是这次八月不听他糊弄了。
“你以为每天被撞死的人有多少?”八月的声音里带着嘲讽,他故意压低语调显得格外的不近人情,“没有‘活的’苏格兰交差,至少要把还‘新鲜’的送回去。不然不仅仅是我,你也要受到处罚。”
波本沉默了,对他们一向好说话的苏打酒这次居然格外强硬。
然后他又想到死去的幼驯染。
他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也是,他怎么能够妄想这种罪犯有什么仁慈?这才是苏打酒的真面目,就像苏打酒出任务时候毫不留情打穿别人的脑袋时一样。
降谷零不能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
他看向站在路中间的老人,对方在不怀好意地笑着一样,皱纹在脸上堆叠起来。和这张脸比起来,苏打酒现在的脸都显得更加和蔼,但是降谷零却没来由地觉得那个老人都比苏打酒像个人。
“因为这是高波先生的命令吗?”降谷零问道,他透过后视镜看着躺在后座上的诸伏景光,对方的脸色惨白惨白,就像……不,应该是就是死人一样。
他用挚友的死试探着什么,那个高波酒的情报。
降谷零不能停下,诸伏景光致死也没有暴露他,降谷零也同样不能辜负这份期待,他就像是被推着往前走一样。
一步一步走入沼泽、深谭,他怀里拥着光,要让那些藏在黑暗里,见不得人的东西都在光里无处遁形。
若是光先熄灭了呢?
有多少深入黑暗的人能够找到回去的路?
“……这是高波先生……”八月停顿了一下,随后他微笑转移开话题,“你知道正常发现组织里的卧底要怎么做吗?波本?”降谷零的代号在八月舌尖停留了一下,被拖长了尾音,那音调显得他们有多亲昵一样,但实际上降谷零这才发现,以往收集的苏打酒的资料和分析几乎被全部推翻。
“……。”降谷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车已经开到老人面前了,他只来得及做一个选项。
车身摇摆颠簸着,应了那句“鬼都不知道”。
没系安全带的八月一脑袋磕上前座,几乎要被甩飞到玻璃窗上。
车子前后各有一半轮子搭上路边的岩壁,整个车子呈现出倾斜60度角的样子,漂移过弯。
八月觉得就像是整个人被塞进洗衣机旋转一样,过山车都没有这么刺激。
真不愧是你啊,降谷零?!
八月觉得现在转回去,说不定还能够看到那个鬼脸老奶奶张目结舌的样子。
“卧底的话?抓活的,拷问情报?”等车平稳了,降谷零才慢悠悠地开口接上之前的问题。
“你觉得有必要吗?”八月滚动了一下眼球,刚刚那一晃感觉把他脑浆都晃匀了。
“公安里有boss的人。”八月开口,几乎是明示地提醒降谷零。
降谷零心一沉,想着是不是自己暴露了。
公安里有组织的人,对方是什么级别的?
如果他还没有暴露的话,那也就是说对方级别也许不高?
八月真的是衷心地希望降谷零多少悠着点,尤其是在组织期间还敢接公安那边的任务。
公安是没人了吗?把你拆成两半用?!
“该知道的事情,boss都会知道。”八月说道,他把挪了位置的诸伏景光摆回原来的样子。
“比如?”降谷零问道。
“比如……最近公安那边好像有位风头正盛的搜查官。”八月做出思考的样子,“好像是叫什么零……”
降谷零心脏一缩,眼睛虹膜里的色彩随着情绪的波动变得浅淡,像是一层被拉扯到极限的薄膜,边缘发白。
他暴露了吗?
降谷零落在方向盘上的手握紧了,感觉着放在自己腰间的枪支,做好了击毙苏打酒的打算。
不如现在就杀掉吧?
降谷零用力闭了闭眼睛,脑袋里轰鸣着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个念头在他脑袋里越发强烈起来。
至少……至少要把景光带回去。
“怎么?你认识?”八月提高了一点语调,两个人的视线在后视镜里对上了。
八月被降谷零眼中冷冰冰的杀意刺了一下。
收声!收声!再逗下去有死的风险。
八月想着,自己赤手空拳……也不算,莱伊被苏格兰抢走,又被他抢走的左轮还在他手上。
但是明显这具躯壳协调性不太好,他嘴巴快脑子一步地出声了。
“毕竟是擅长情报的波本君?那么你对苏格兰是怎么看的?”
降谷零的眼神几乎要结冰了,那冰面下还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下一秒他就算把车开进沟里,大家同归于尽,八月都不会觉得有多奇怪。
“你知道吗?按正常流程。苏格兰的脑袋会被砍下来送去公安示威哦。”八月一不做二不休地添油加醋。
“诶?这样引人注目……”波本从嗓子里挤出一声轻笑来,眉头却皱得死紧。
“有谁会知道呢?”八月眯了眯眼睛,“公安的保密协议?”
身处黑暗的人只能死在黑暗里,就算是回到光里也仍旧是见不得人。
要是被民众知道有这种胆敢正面挑衅政府的恐怖组织一定会引起恐慌。
两个人一时间都不说话了,降谷零猛地刹住车。
八月还以为对方终于忍不下去了,打算着月黑风高,荒郊野岭,杀完他就直接就地掩埋。
降谷零却逃也似地打开车门冲了下去,这次八月没来得及拽住他。
降谷零不想再看诸伏景光的尸体,也不想再听八月说那些他都明白的牺牲。
还有……
“这个地方是第三次经过了。”降谷零扶着车门说着,他环顾四周,黑压压的树林里只有一辆赤红色的车子红到扎眼。
像是出了意外,车子偏离轨道冲出了道路,在向下倾斜的滑坡上被树木卡在了半坡的位置,肉眼可见车头的位置凹陷下去,不知道驾驶座里的人情况如何。
八月闻言侧目,看着树丛里那辆车子眨了眨眼。
这车子怎么这么眼熟啊?!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越发刺痛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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