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凌晨, 夜深人静。
监控的回放录像里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穿着一身黑衣,进入警视厅就像是回家一样轻而易举。
在进入关押犯人的禁闭室之前, 那人回头看向监控器的方向, 有夜拍功能的监控摄像头尽职尽责地记录下来者的面貌。
只要是认识三月弥生的人都只能说那个人和三月弥生一模一样。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隐约散发着和监控摄像头同样色泽的光芒。
拍到入侵者的录像到这里就突兀地中断了。
雪花屏里夹杂着刺耳的音效, 信号中断产生的杂音摧残着旁人的耳朵。
一直面不改色的八月这时候拧起了眉头。
这种几乎没有破绽的……要说这是易容的话。
至少八月不认为这是三月弥生, 说是他自己那更是不可能。
根据已知情报里的易容大师,除开他们这边的二月和四月,还有黑羽家的魔术师,以及师从黑羽盗一的贝尔摩德和工藤有希子。
难道是不在情报里面的其他易容师?
上面列举的几个人都没有干这种事的理由……贝尔摩德被boss下令倒是有可能, 但是boss完全可以直接找在组织里的“三月弥生”,而不是让谁去易容来多此一举。
失去可以播放画面的记录,只有黑白色的波点在弹跳着, 嘈杂的声音传递到八月耳朵里, 固定的频率中仿佛掺杂着谁的低语, 让他的精神有点恍惚。
“三月警官?……三月警官……”江户川柯南叫着他,声音却像是被挤压一样变得诡异起来。
他看见房间映上猩红的色彩, 像是夕阳的光镀满房间, 又像是用血红的油漆涂抹过一遍。
被剥去皮肤, 鲜血淋漓的尸体悬挂在他前面的天花板上。
鼻尖仿佛能够闻到鲜血的味道了。
目暮警官、江户川柯南, 还有原本稀稀疏疏站着的几位同事都不在这里了。
或者说在现在他的认知里, 那些人也成为了“怪物”的一员。
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砸在八月的鞋面上。
他脖子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眼睁睁看着悬空在他面前的那双脚在一寸一寸地下移。
这是幻觉。只是幻觉。
弄得这么夸张,怎么可能分不出来。
但明知如此, 八月还是梗住了呼吸。
视觉、听觉、触觉, 所有的感官此刻都被这种幻觉裹挟了。
不能轻举妄动, 他眼前的怪物说不定就是某位同事的脑袋,一旦他被刺激到出现攻击行为,对方的脑袋多半保不住,那就也不用再查什么,直接就坐实了三月弥生“杀人警官”的名头了。
八月想要深呼吸,但是蜷缩在一起的神经和肌肉组织并不听他使唤。
明明早上才吃过药,这么快就没效果了吗?!
只有和对方处于同样的处境中才能真正理解对方。
哪怕是自认为“一个人”的他们也一样。
沾血的鞋尖在一寸寸下移,八月想着他等下会看见一张什么样的脸,各种各样恐怖的画面出现在他脑海里。
要逃走,要逃走,不能被抓到!
但是他一步都动不了。
废物!不就尸体吗?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在怕这种东西!
他指责自己但是却无济于事。
八月看着那双沾血的鞋尖快要触及地板。
他垂下头,只要稍微抬一抬眼皮就能看见了,看见那个怪物的真实模样。
“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
他越是恐惧,杀意就越是尖锐。
只要把鬼吃掉就能够从根源解决恐惧了。
“吃了它吃了它吃了它!”
既然没办法逃走就只能面对恐惧了。
“三月警官!”有人拽着他的手把他从那个世界里拽了出来。
就在他觉得那个满是怪物的世界说不定才是真实世界,另一边只是美梦的时候。
毕竟……梦比现实更真实。
那些轻飘飘地,无处着落的感情全部被强制转变成了恐惧,失常的大脑连所谓感情都是失调的。
“柯南……君?”
刚刚那个……原来是柯南君吗?
话说以柯南君的身高,就算他真的动手也打不到吧?
八月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手心密密麻麻的疼痛,他动了动眼珠,才发现鲜血从缠在手上的绷带里一直流出来。
“怎么突然流血了?你刚刚怎么了吗?三月警官?”江户川柯南急匆匆地问。
刚刚三月弥生的视线落在他头顶上的位置,但是眼神却没有聚焦。
事情发生在目暮警官调整那个监控录像的进度条的时候。
三月弥生看起来像是在发呆,直到对方手心里淌下鲜血,柯南才能却确认对方正处于一种很不妙的状态。
“啊……?”八月还有点愣,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幻觉并没有完全消失了,只是变得不真实起来了。
像是隔着一层染雾的玻璃。
太突然了,这份“恐惧”来得太突兀了。
就算是恐惧鬼怪,但是他们终究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人的适应力是强大的。
对于幻觉更多的应该是“不适感”,而不是这种身体仿佛要不自觉颤抖起来的恐惧。
理智和本能都在叫嚣着。
就像是人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做出和自身截然不同的动作,那一刻的毛骨悚然。
要么逃走,要么除掉对方。
在这份恐惧面前连手心此刻的疼痛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仿佛连骨头都要颤抖起来,内心却对这份情绪感到疑惑。
你在怕什么?
怕这种东西吗?
好没用好没用好没用……
“三月警官!”江户川柯南又叫了一声,唤回八月的神智。
柯南拽着他淌血的那只手,以免八月现在不受控制的行为对自己造成二次伤害。
“要先止血……然后要包扎。”小孩子碎碎念着。
“谢谢……柯南君。我没事。”八月试图抽出自己的手,他想起来为什么手会流血了。
身上习惯了带点东西,不放点小玩意没有安全感,三月弥生平时的衣服又不像是苏打酒的有特殊夹层。
所以他往绷带里裹了点小刀片,如果八月是清醒的,自然不会被伤到。
只是……只是他刚刚是准备干掉那个……幻觉,手用力的方向错了。
不是普通的幻觉。
八月想要叹气了。
三月如果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应该是已经很习惯幻觉了,不至于被吓到连动都动不了,应激反应也有点过头了。
在八月大脑迟钝着思考的时候,江户川柯南已经未经允许就把他手上的绷带拆下来了。
虽然知道对方是出于好心。
八月卷缩了一下手指,零散的刀片以刁钻的角度刺入皮肉里,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疼。
他有点担心这种血肉模糊的场景吓到小孩子,而且这要他怎么解释?
解释为什么绷带里会有刀片?!
“三月……警官?”在电脑面前调试视频的同事看过来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哈哈哈,大概是早上走得急没注意到把刀片裹进去
了。”八月笑得很生硬,解释的也很生硬。
那位小小的名侦探仰头看着他的眼神里写着“骗子”二字。
于是八月的笑容落了下去,随手没事人一样拔出手心里的刀片,又把染血的绷带重新包回去。
有时候恐惧也是件好事,恐惧感会让身体分泌肾上腺素,减轻疼痛又或者刺激身体机能。
其实八月也不是很在意别人相不相信这个说辞,尽管他也看见其他人投来不赞成的目光。
目暮警官甚至停下了调整视频的进度条,示意他先去认真处理一下伤口。
八月拒绝了,他觉得看完那个视频更重要,他的幻觉是看……或者说听到这个视屏无信号时候的声音时才被激发出来的。
图像可以是某种催眠信号,也可以传递信息,声音自然也可以,而看其他人都没有反应的样子。
这是一种只有他出现反应的特定信号。
一模一样的脸,特定频率的信号。
八月觉得自己的胃都要紧张的疼起来了。
当年已知的克隆体应该都报废了才是,还有没回收的在外面吗?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最主要的信息应该就在对方要他看的那份“幻觉”里。
完全不想看啊。
八月看着面前的雪花屏终于变成正常的图像,其他警官劝不了他,只有继续原定的计划,播放视频录像。
那个和三月弥生长的一样的人又出现在视频里,已经是要离开的样子了,他身后的牢门打开着,里面黑漆漆地一片。
而那个人手上的鲜血往下流淌着,就像是刚刚的八月一样。
“再见。”对方做着这个口型,随后视频陷入一片黑暗。
到这里才算是彻底地播放完了。
日暮警官解释道:“犯人今天早上被发现死在牢里,死因是自·杀。凶器是一把菜刀,但是从菜刀上提取到了三月警官的指纹,再加上这份录像视频。这个案子可能不会以自·杀收尾了。”
你们要真以自·杀收尾了,我才要对日本警方失望。
八月撇了撇嘴。
谁都对那个和三月弥生一模一样的人没有头绪,于是案子一下子陷入了僵持。
“三月弥生”因为嫌疑虽然还没有被逮捕,但是现在也只能待在警视厅。
不妙,他的药只带了两天的量出来。而且刚刚被刺激到了,估计要加大药量才能恢复正常,也就够大概一天的。
而且八月向目暮警官询问能否见一见松下木子的时候,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对方说,松下木子会由她的亲生父母领回去。
八月挑了挑眉,能成为他们家人的人,哪里还有能够回去的地方?
人是如月带回来的……所以?
他不会真干拐带小孩的事情吧?
要先联系其他人。
三月弥生既然在警视厅工作,他偷偷在警视厅里安装了能够连接“井”的发信器也不奇怪。
好在,“狼来了”的故事讲了太多次,其他同事对三月弥生并没有什么防备。
八月不费吹灰之力就连接上了“井”的信号。
在他汇报完大致情况,猜测那个和三月弥生长得一样的人可能是之前剩下的克隆体,而且看对方用这种迂回的方式留信息,对方的行为可能是被“命令”的,也就是……这个留下的信号可能是“求救信号”。
但是在他汇报完之后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
“这不是挺好的?祝你牢底坐穿喽。”对面传来的是女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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