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开门见山地说吧。”九月眼神锐利, 言语间也是毫不客气没有多聊的打算。
而风见裕也听着另一边降谷零的指示询问道:“抱歉,小田小姐。我们查到你养父生前在进行一些非法活动,所以想要询问一下。”
九月闻言也不过懒洋洋地一抬眼皮子,反问道:“极道在日本不是合法的吗?”
风见裕也被噎了一下, 这属于是日本的历史遗留原因。
黑·道合法, 但是干的事不一定合法。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我不知道的, 你们去问别人也没用。只能说我老爹都带进坟墓里去了。”九月敲了敲桌子, 虽然说谈判桌上先暴露自身需求的容易被拿捏,但是她厌倦拐弯抹角了。
“……我义兄拿走了一个u盘, 现在应该是在你们公安手里吧?”九月询问着,眉梢有些许疲惫,她只是需要一个“答案”。
但他对面的人只是沉默,降谷零还在估量着该怎么回答。
小田长月寥寥无几的几行资料出现在他脑中。
【小田长月是玛格丽特在自己女儿死去后, 另外收养的养女。未曾参与组织有关的事件,看起来也不知情。因为个人喜好, 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花店。】
花店。
其实降谷零也不是第一次见对方, 给萩原扫墓买花的时候大多是去那家“花店”。
只是他现在所看到的小田长月和那位花店老板娘几乎是判若两人。
公安不称职的谈判员沉默的太久,但是九月并没有不耐烦,也许实际上她也没有那么想听到回答。
因为那无疑就是承认她“义兄”的背叛, 一段感情的开始就是谎言,那么这段感情能得善终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
九月转了转脑袋,视线恰好就投向降谷零所在的方向。
对方过于显眼的金色头发是藏也藏不住。
“喂, 那边那个……服务员小哥?”九月扬起笑脸招呼道,眼中却暗藏深意。
“您叫我吗?”降谷零扬起职业笑容回答道。
“麻烦二楼开一间包间。”九月抬了抬手, “就【零】号房间吧?”
“对吧……, zero?”对方压低了声音, 但是那个称呼已经传入降谷零耳中,惊出他一身冷汗。
“你……。”他话音一顿,然后撇过脸去。
风见裕也也是勉力才克制住眼里的震惊,以及下意识想要去看降谷零的反应。
“抱歉,我要先询问一下店长。”降谷零又恢复那套模式化的笑脸,走路带风地回到了员工区域。
“店长……,有位客人要用二楼的【零】号房间。”
原本无所事事,正在看报纸的店长捕捉到关键词猛地抬头。
“零号房间……?零号?”人到中年的店长摇摇头。
“零号房间怎么了吗?”降谷零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听情报的机会,于是故作好奇地询问道。
店长撇了这位“新人员工”一眼,正要告诉他,做情报这行的最重要的是嘴巴要严。
结果那位甩手掌柜的幕后大老板就在联络耳麦里发话了,被电子机械扭曲过的声音令人不适,但是每个词都透露出一种纵容。
【他问什么,你尽管告诉他就是。】
【是我朋友……不用告诉他是我。】
对面声音顿了顿,补上一句。
店长表情一时间出现几分诧异,但又马上压了下去。
好小子!
店长一时间想要扒拉一下打工新人的大腿,这可是大老板的‘朋友’。
“怎么说……”店长思虑了一下,大老板说了“他问什么
”,也就是如果是降谷零没问的,他就不应该说多余的话。
“上次启用【零】号房间,还是因为三年前差点炸毁东京的摩天轮炸弹案。”
三年前,摩天轮炸弹案。
降谷零心里一跳,跳出来个名字——“松田阵平”。
降谷零心中思虑,这家店果然是作为情报交易所存在的,也就是他调查“花见”的方向并没有错。
而花见“介绍”来的小田长月既然能够识破降谷零的公安身份,就是说他的身份“花见”多半也知道了。
现在就怕对方是敌非友。
但是他一个“新人”随口一问,店长居然也没有隐瞒地回答了。
会是“花见”的示好吗?
主要是【零】号房间里有什么?和三年前的爆炸案又有什么关系?
降谷零没再选择继续问下去,作为“新人店员”他也要清楚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不然隔天可能就要被炒鱿鱼,而这种非正规的情报场所更大的可能是“杀人灭口”。
“那店长,我直接带客人上去了?”降谷零询问道。
“你知道零号房间在哪里吗?……不,那位客人既然说了零号房间,大概是老板的熟人吧。”店长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管。
降谷零点了点头,退出房间。
九月已经在外面等他了。
“走吧。”九月冲他点头示意,并主动走到前面带路。
坐在七号桌的七月却是一手撑着脑袋目送几人走上拐角的楼梯。
本来以为九月只准备拿u盘,没想到还要借用【零】号房间。
她是从哪里知道的?【井】的2号机就放在【零】号房间里,暴露给公安的话还是有点麻烦的。
三年前摩天轮炸弹案九月压根就没有回归。更不要提参与相关的计划。
好奇怪啊。
七月放下勺子,金属勺落在餐盘上发出脆响。
七月正想要联系弥生,就听见楼上传来“咚”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倒下的声音,隐约夹杂着一声惊呼“安室先生?!”
在二楼的客人只有刚刚上去的降谷零一行人。
是第九位做了什么吗?
七月坐不住了,他想到不太对劲的九月。
……
楼梯扭曲着,像是泼上了一层红漆。
周围的景象并没有其他大的改变,但是刚刚就走在他身边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降谷零皱了皱眉,看向走廊尽头的【零】号房间。
他摸了摸自己衣服里放着的枪,最后还是没有拿出来。
降谷零握上门把手拧了拧,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明明说是重要的房间却没有上锁?
降谷零疑惑了一下,心中更加警惕起来。
“打扰了,请问有人吗?”降谷零敲了敲门板,原本只是试探,门内却意外地传来了回应。
小孩子警惕的声音从门板后面透过来,“谁?!”
“我是店里新来的店员,叫安室透。”心里虽然疑惑,降谷零却依旧回答道,另一只空着的手已经拿出手里的枪支。
“……请先进来吧。”对方像是犹豫了许久才如此决定道。
降谷零侧着身子打开了门,这样能够保证如果出现意外情况他不是首当其冲的。
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降谷零这才探出头来查看。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小孩子坐在房间中心,周围的纸页零零碎碎堆积成小山,若是倾塌,怕是会将人掩埋。
“我是……。”那孩子像是想要自我介绍,话开了个头却突然顿住了。
“算了,你要查什
么?”对方反问降谷零。
降谷零已经走到近处,对周围的环境看得更加清楚。
房间内的少年约有十来岁年纪,黑发黑眼,左眼却包着绷带,单单露出一只漆黑的眼睛。
降谷零的视线却不可避免地被那男孩身边的那盏灯吸引了目光。
过于花俏的灯,散发着温暖的光线,投影出暖色调的星空,和他们当年送给三月弥生的那盏灯是同款。
灯台上摆着一个歪歪斜斜的棉花玩偶,唯独缝在玩偶脸上的那对玻璃珠子格外精致,光线透过黑色的外层之后会出现漆黑星空的效果,然后落到最里面的红芯上,有点像他那位怨种同期的眼睛,又像在一片漆黑中点了一盏红烛。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那少年见降谷零盯着那盏灯看,叹了口气问道。
降谷零觉得这话应该他来说才是。
“……我只是觉得这盏灯挺好看的,想问一下你在哪里买的?”
降谷零总觉得自己说完这番话后,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你的品味就这”的嘲讽。
“朋友送我的。”远川回答道。
他倒是不奇怪在“井”里看到降谷零的表层意识,和他们走得太近,迟早都要下来一趟。
但是他奇怪的是降谷零的态度,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有惊慌失措,仿佛只是路上坐下来歇脚的时候遇到个小孩,所以顺便聊上两句。
“你不奇怪吗?”该奇怪的见怪不怪,远川倒是好奇了起来。
“奇怪什么?”降谷零一挑眉,笑着发问。
“额,比如……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倒是有猜测……只是不知道你是谁?”降谷零垂了垂眼睫。
组织里有拿全息投影给组织成员做训练的习惯,投影技术几乎能做到和现实没有差别。
再加上关于“大脑”方面的研究,“催眠、洗脑”这些技术本质上就是篡改大脑的记忆和认知,还有据说最近就要开发布会的“全息游戏技术。”
所以他现在在哪里,这个问题并没有那么难猜。
大概是在“做梦”吧?
只是让人悄无声息中招这点也太过可怕了一些。
降谷零眼中满是要铲除这种危险技术的想法。
小田长月要让他看到就是这个吗?
“ssion(弥生)。你可以这样叫我。”
第二次被询问身份,远川考虑了一下,还是选择拿了个曾用名出来。
鉴于上次藏着不说,结果被松田阵平三两下把真名都猜出来的经历。
“所以你到底问不问?不问我下班了?”远川觉得试探这的,试探那的,没意思。
他只要不在一切落幕之前把“三月弥生”这个身份的秘密暴露了,其他的东西都无所谓。
也不会有人把他和“三月弥生”联系起来。
“下班……?”降谷零迟疑了一下,他觉得他面前这个不像小孩子的孩子,大概就是传说中“神奇的高智能人工智能”。
“ssion”这个叫法,听着不像人名,像是代号之类的,意思是“使命?任务?”
据说那位10岁就成为麻省理工研究生的天才,泽田弘树开发出了能够自主成长的人工智能“诺亚方舟”。
那么组织有相应的技术也不奇怪。
只是……为什么是小孩子的形象?
组织高层的特……特殊爱好?
“需要验明身份什么的吗?”降谷零站着比远川高出不少,远川仰头看他,回答道:“波本,高波酒组……最高权限。”
高波酒组最高权限,对远川来说像是把私房钱的存折交出去了一样,感觉稍微有点微妙。
降谷零也是一愣,他拿的是“苏打酒”的权限,苏打酒的权限是最高权限,那他把高波酒放在哪里?!
“苏打酒就是高波酒?”降谷零试探地问,他怕这“人工智能”下一秒就报错,说他“越级刺探组织机密”什么的。
远川心想,对着聪明人真是一刻也不能松懈。
“苏打酒和高波酒是两具不同的尸体。”
“啥?”降谷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明明每个字他都认识。
但是……这词连起来他怎么就听不懂了?
意思是说不是同一个人吧?
看来这“人工智能”还是不够智能?
模拟人类感情的模块倒是做得不错,就是语言模块可能还要继续完善。
降谷零没忽视远川其实小表情挺多的。
看来这的确是组织的“真实资料库”了,降谷零一思索这到底是多少情报……,他简直是少奋斗十年。
降谷零本意是想先问“三年前的爆炸案”有没有内幕,还有“花见”的真实身份。
结果话一出口就顺从他最真实的想法,“我需要关于‘苏格兰威士忌’的全部资料。”
“……你确定?”远川挑眉,带着一点为难的表情。
降谷零也不安起来,“高波酒组最高权限”还不能拿的资料?
一个已经被处理掉的公安卧底可没有这个本事。
hiro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迫参与了什么组织内部的秘密实验不成?
“我确定。”降谷零点点头,无比肯定,他必须知道真相。
“‘资料’需要你自己去拿,真的没问题吗?”远川再度询问道。
“没问题。”降谷零握紧拳头,不管是催眠还是洗脑,他一定都会把hiro带回去。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要求。”远川神色复杂地抱着那盏台灯站起来。
因为也没有其他人会寻找“诸伏景光”了吧。降谷零心想。
“那么祝你好运。”远川说着把什么东西塞到降谷零手中,下一秒降谷零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从黑幕中重新睁开眼睛,第一眼是视野里蔓延出去的地面。
下一秒是脸贴着地面传来冰冷的感觉,降谷零挣了挣手,他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
过度真实的感官信息迷惑大脑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他这是被“花见”卖了?还是被“小田长月”卖了?还是说这里也是梦?
“你真的还不说吗?”格外耳熟的声音从降谷零头上传来。
降谷零挣扎着抬头看了一眼,一张格外眼熟的脸映入视野。
是诸伏景光。
他这是在组织里?
降谷零疑惑,但是幼驯染就在身边还是让他放松了警惕。
谁料到“诸伏景光”的下一句话,就让降谷零浑身肌肉紧绷。
“zero。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是公安的人。”“诸伏景光”表情悲痛,也许该称呼他为“苏格兰威士忌”更合适。
别人相恋二十年的小情侣,谈婚论嫁前发现对方出轨可能都没有发现幼驯染竟是“敌对势力”的苏格兰悲伤。
因为苏格兰显得太过悲伤,所以降谷零懵了。
什么叫我是“公安”?你不也是吗?
警察证被丢在降谷零面前,上面降谷零的头像格外的显眼。
【警察厅警备策划课】
“公安那边的探子也在公安资料库里找到你的资料了。”
苏格兰打开枪支的保险,子弹上膛的声音格外明显。
“zero……为什么偏偏是你……”
“你留在组织只是为了公安那边的任务吗?”
苏格兰质问着,降谷零却一言不发。
这都什么和什么?!
于是降谷零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在做梦”。
“高波先生就要来了。……zero,你瞒不过去的。”苏格兰低声道。
降谷零却突然抬了抬眼。
“什么?高波酒?”
还能拿到高波酒的情报吗?他在组织这么多年可还没见过这号人物。只看到脸也好啊!
降谷零激动到颤抖,想着干掉组织boss的左膀右臂,他离干掉组织收工回去就不远了,至少有相当一段时间不用再熬夜加班当打工皇帝。
幸福美好的生活正在向他招手。
苏格兰却以为降谷零是因为害怕。
“落到先生手里的卧底不会有好下场……我只能帮你这个了……抱歉,zero。”苏格兰扶起动弹不得的降谷零。
拥抱是温暖的,冰凉的枪支却抵上心脏的位置……
随后是沉默中的枪响,刹那便转瞬即逝。
……
降谷零又一次猛地惊醒……枪响还在耳边回荡,心脏漏风的感觉残留在脑海中“呼呼”作响。但是意外地没有丝毫痛感。
仿佛那就只是一场梦。
他原本正伏在一张长桌上,阳光从窗外落进来,他眼前便是大片大片的阳光,亮到晃眼。降谷零环顾四周——是公安的办公室。
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原本正准备拉窗帘的年轻人见降谷零醒了便停下了动作。
“抱歉,我吵醒您了吗?”
降谷零一看那张脸,再看那双阳光下透亮的红眼睛,“三月弥生”这个名字就差脱口而出。
理智却强行拉住了他。
三月弥生怎么会对他用敬语?
于是降谷零摆摆手,反问道:“你是?”
如果对方是三月,肯定会说他睡懵了,连同期朋友都认不出来。
如果不是……可能我在梦里还没有醒吧?
连续懵了几次的降谷零按按自己的太阳穴。
刚刚那个hiro太可怕,他拒绝回想。而且……那个hiro开枪的时候是哭了吗?
“啊,抱歉。我是今天入职公安一课的新人——八月木染。上面说让我跟着降谷前辈。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长着和三月弥生一张脸的“新人”鞠躬回答道。
声音唤回降谷零飘远的思绪。
然后……
降谷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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