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阅历有限,但也是见过美女的。
进门后,那个女人朝这边望了眼,先是一愣,然后便径直走来。
烟红色裹身连衣裙,波浪长发,深眸红唇,领子开得低了些,但即使不低,也无碍她长得很不错这个事实。
眼见着她走到近前,然后,娉婷而立。
与此同时,门口又出现个人,男秘书身影一晃,疾步也赶到。
“商总,对不起,刚才我······”他匆忙开口。
“齐陈,是我急着找你,不关刘秘的事。”女人解释说,然后她明媚的眼睛,顺便扫了我一圈。
商齐陈脸色沉了些,他对女人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拿眼瞧了瞧男秘书。
男秘书立刻绷直身,有如接到什么指令,然后便摆出个标准手势,“简副总,请回吧。”
“齐陈,我真有急事!”女人有点激动了。
商齐陈眼皮子都没再抬。
“简副总!”男秘书加重了语气。
“商总,下不为例,好吗?”她改了称呼,并紧盯着商齐陈,恳切地说。
空气似乎有些凝滞。
男秘书也瞄向商齐陈,彷佛是不想放过每一丝可能出现的示意。
我不由也观望着。
不知是哪道目光惹得他的恻隐之心,只听他淡淡地说:“讲吧?”
可真轮到女人开口,她又变得犹豫不决,眼光飘了飘,小声说:“是公司的事,外人在,不好吧?”
如此明显的暗示,我要是听不出,那就是屁股太沉了,正打算识趣地起身,出去避个嫌,商齐陈却给了我一眼。
“不是外人。”他随后说。
话音刚落,女人犀利的视线,嗖——跟着也来了。
别人爱怎么看,管不着,关键是自己有点费琢磨,他这又是什么思路?
不过女人很会把控情绪,她很快又恢复成优雅而不失火辣的模样,似乎之前的一问一答就是个空泡泡。
“陈叔,哦,我是说陈总,他在这都干了二十多年,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阿姨会怎么想,不好说辞就辞么?”
这虽然是个问句,但她声音很婉转,也温柔,听上去似乎只是想劝一劝,且还是为对方着想。
“位置是给有能力人留的,”商齐陈侧头,定睛看了看她,“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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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
“······说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就见那搭在沙发上的手随性一抬,指尖对着茶几,点了点。
我跟着观望,还真是有了点启发。
刚才商齐陈最后那句话,看上去彷佛就是他随便往湖里扔了块小石子,可一汪湖水竟是有些承不住,霎那间便水结成冰。
女人脸色如冰一般,嘴都冻得似乎说不出话。
而确实也一个字没再吐出来,眼里流露着不愿相信,不舍得,还是什么不甘心,总之最终男秘书客气地把她引导走了,但临转身,她却又斜给我个心不平的冷眼。
这就是一人受过,殃及池鱼吧,我暗想。
接着再往前倒倒,女人来之前——
我又瞧瞧茶几,一众精心准备的零嘴。
没错,就是从这启的航,我和他过了几回招,商齐陈最后说:“讲讲你自己吧,衣食住行,兴趣爱好。”
我们的对话便被打断。
原来他刚刚指头点了点,就是这么个迂回的提点呐。
······那说还是不说呢?
经过刚才那一事,我觉得已经不必再纠结,毕竟一湖冰水虽然化了冻,但还能感到凉嗖嗖的气息,绝对不能硬碰硬。
大丈夫能屈能伸,关键是想好怎么说?
略思小会儿,我便开口了。
“商老师,像我们这些还在校的年轻人,衣食住行其实很简单,吃在食堂,住在宿舍,去哪公交车,或者地铁。”
“问的是你。”他拿眼神点了点。
呃,看来一概而论行不通,只好接着说,“我常回家住,电动车很方便,吃什么倒是不挑剔。”
“你今天也是骑车来的?”
“对。”
“路远点,累着了吧?”
“不会,您送的车子很好用,我就是坐着,没费力气。”我连忙表态。
“哦?你喜欢?”他问。
这话口,我能说不?但其实也没违心,它好看又好骑,就是那两个星星状的倒车镜,很特别,有时会突然觉得像两只眼睛,盯着人。
“家里平时都给你做什么?”他又问。
“芋头,茄子,桂花糕什么的,妈妈经常做。”
他随手拿起手机,然后说:“经常出去玩吗?”
“倒也不会。”
这本来是实情,可他拇指在手机屏上点了几下,接着就把它扔在一旁,连带着看了眼我,“那不出去玩,都喜欢干什么?”
“看看书,要是时间够,就在附近园子走走。”
“怎么,不去酒吧了,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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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眼色,听话音,这是为人处世需留心的两点,妈妈说的。
托眼前人的福,最近我这两方面的功夫,都略长了些。
他一定是被之前我说在校年轻人这样的话,触动了,虽然他也年轻,但毕竟大一岁——就是老一年。
所以这种不能舒畅表达的时间挫败感,让他又揪住上次点芳,我,和商言礼在“三分醉”的事,以偏概全。
诚然没法逆着他,但我深觉也不能太助长这个风气,于是便说:“当然,有机会还要去的,年轻人嘛,精力充沛。”
“这么说,酒量还可以?”
“去酒吧也不一定非喝酒,不过,您眼力不错,酒量确实还行。”这几年经点芳培养,我觉得有底气讲大话。
“倒是没看出来。”
他说完,却没移开视线,那目光起初像瞅着一个可能喝口葡萄酒就会淹成醉葡萄的人,然后眸色转深,又像是在估量我到底能喝几碗九龙醉。
看着看着,他突然又问:“为什么不考研?”
跟他交流,脑筋必须转得快,我立马想起这话的源头。
我俩第一次,不,准确的说是第二次见面——行政楼大办公室——献血事件,真没想到这无心的话,他还记得。
“只是想早点工作。”
“继续读书不好么?”
其实在学校里读书很好,校园简单,哪会像职场水那么深,但小鸭子总不能只顾自己舒坦,翅膀早点硬气,鸭妈妈自然会安逸些。
不过这些都是小心思,自然要给个台面上的答案。
“工作了不耽误看书,学习也是一辈子的事。”
他微微点头,“毕了业想去哪?”
“会计师事务所。”已经是深思熟虑,我答的很干脆。
“那个地方很耗人,你会吃不消。”
“年轻人,累点不算事。”
这次我可真没揶揄他的意思,年轻,所以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敢去拼搏,只是想表达这个潜台词。
不过,他对数据似乎真的比较敏感。
“我究竟比你大几岁,知道么?”
得,一句话不小心,惹人上头了。
我立刻诚恳地解释:“商老师,对不起,并不是说您太老——”
话刚到一半,他剑一般的眉似都要斜斜飞入鬓角中。
什么叫越描越黑?
什么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这恰生生就是当下的写照。
于是乎我急中生智,脱口便说:“我老,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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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很宽宏大量的,至少当我勇敢地说出自己比他老时,他终于气平了些,然后渐渐,嘴角若有若无,竟是有了薄薄的笑意。
我这才宽了心。
经这几轮交谈,我已经意识到对手的强大和自己应对时不由自主的鲁莽,所以当下最明智的选择,必要速战速决,然后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打定主意,我礼貌地说:“商老师,您的问题都答了,那个主题,可否定一定?”
“定不了。”他收敛了神色,平静地说。
“嘶——”我砸砸嘴,“还差什么吗?”
“没有灵感。”
“您别谦虚,我觉得您一定是那种灵感可以随时迸发的人。”
“不敢当,现在确实蹦不出来。”
我就知道,这次访谈,绝不是轻松的事。
其实假如自己再有些远见,也许就会预感到,这不过才刚刚开始。
但此时,我似乎已经力不从心,索性开门见山:“您就说吧,还要做什么?”
“交流会有灵感,咱们接着聊,公平起见,换你问,我答。”
“可我对您的个人隐私不感兴趣!”我忙说。
他以一种高深莫测的眼光瞧着人,“谁让你窥探隐私了?这么急着反驳,不会是真感兴趣,却嘴硬不敢讲?”
我真是百口莫辩,妈妈说,越慌张的时候,就越要把心稳住。
诚然,这相当有道理,我稳住心绪,可随后心中却莫名奇妙生了些不明不白的滋味,那种味道很陌生,但能感觉出,让人不舒服。
所以我就沉下了脸,淡淡地说:“感兴趣的地方也不是没有,比如,一个人嘴唇太薄,多半是花心薄情;再者,丹凤眼的男人,确实好看,但据说是嫉恶如仇的性格。”
抬起眼皮,我低声问:“商老师,您,是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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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还不太相信,有一种人,叫神助攻。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真的由衷感谢,她的出现。
就在肺腑之言刚抖落完,商齐陈脸色正是山雨欲来的当口,门突然推开,一个女孩乍然冒出来。
她四处瞧瞧,然后便如小鸟般轻袅袅飞了来,嘴上还连声唤着:“商哥哥。”
当抛出一个论点,如果只是臆断的论据,不足以服人,但若出现个——活蹦乱跳的呢?
我顿时有种说曹操到曹操就到的痛快感。
女孩很可爱,轻纱公主裙、花苞头,一对星月耳环,随她一路小跑,流光溢彩。
而男秘书也紧随其后,一副无可奈何的面容,不差步跟着。
“商哥哥,终于把你找到了!”
女孩说着就到了近前,她毫没犹豫,紧挨商齐陈扑腾坐下,双手一弯,便环上他的胳膊。
我已经笃定,两人关系一定不浅。
打和他扯闲篇也没多久,这就来了俩——红玫瑰和白玫瑰,他是否花心先不论,至少证明,女人缘很不寻常。
所以我这腰板就硬气了,因为很大程度,应该也不会冤枉他。
“小曦,怎么不打招呼就过来?”商齐陈沉着声,但语气还算温和。
“当然是想你了!”女孩嘟起粉红的小嘴。
画面实在太过甜美,我忙瞥开眼,正瞅见男秘书。
他眼观鼻,鼻观口,口可能观着心,似老和尚入定。
我突然觉得他有点不容易,但他又很聪明,于是想着要不也学一学,却忽听女孩说话。
“她是谁?商哥哥,你身边怎么都是莺莺燕燕,刚才就碰到那个姓简的,她是不是整天围着你,还穿得那么少······”
“小曦,”只听商齐陈严肃地说,“那是简副总,不要乱讲。”
随后他便注视着我,“这位是重要的朋友,以后,就叫方塘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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