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再有几天就是td税务精英挑战赛初赛,内测考还有两模也会告一段落,如同百米竞赛的最后几米,我们这几个参赛选手都拼了命往前跑。

    其实大家实力都很强,特别是高鹤,他与我同专业,不过大一届,每次互判算成绩,他总是第一。

    何佳和同届的沈岑不相上下,稳定在四五名。

    李乐山每天大大咧咧,但讨论起案例来,绝对条理清晰,有板有眼,不过他总爱调侃我,“姑奶奶身边果真都是高人,方塘呀,你就是我税法界的姑姑。”

    然后动不动就叫声“姑姑”。

    而商齐陈,那次把我送回宿舍后,再来辅导时,虽然也严肃,可气场明显不再是生人勿近的冷煞感,偶尔也会和大家聊几句。

    有次课间,李乐山又耍嘴,我就觉得身边彷佛站了只xxxxxl号的布谷鸟,“咕咕咕”个没完,正想委婉地怼他两句,却见商齐陈踱步走过来。

    “李乐山。”他沉声说。

    “啊,商老师,什么指示?”李乐山颠颠紧迎上,问。

    “你很羡慕杨过?”

    “啥?”

    “所以干脆也认了门亲戚?”

    “······”

    “还是胳膊闲得慌,要不再做十套题。”

    李乐山立马瞪起两只铜铃眼,拨浪鼓似的摇起脑瓜子,结结巴巴就说:“不,不闲,我正要去洗手间。”

    人一溜烟遁了。

    商齐陈没去理他,忽悠悠倒是飘我个眼神。

    我立刻心领神会,现下此种若不定义为解围,那本人不仅眼盲,心还瞎。

    不过,倒真有些抹不开面,上次之后,他再看我,似是蒙了层绯色的薄纱,而我瞧他,也彷佛缭绕着朦胧的晨雾。

    是以,我只能咧咧嘴角,似感激又感叹地说:“十套题,呵呵,不少。”

    商齐陈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可立时又板起脸,“眼里光有书,也不留心四下看看。”

    说完,一转身,走了。

    -

    他那话讲的,貌似有点幽怨的味呢。

    所以等再上课,我不知不觉便投给他个眼神,往往,他都能精准地捕捉到,然后不动声色,回个“已接受,保持频率。”的暗示。

    例如,食指尖点两下桌面,或者,嘴角轻勾一下。

    就这样,又一天的培训,在他一眼,我一眼中,还有半个多点也近结束。

    此时,高鹤正在做案例分析,我刚刚收回目光,心有点跳,怪只怪他这次委实过分了些,竟是眯了眯一双丹凤眼。

    正想平平心,手机突然“嗡嗡”震起来。

    瞅了下,是妈妈的号,最近忙着备赛,一直没回家,和妈妈都是电话联系,不过一般在午饭后,那会儿我俩都空一些。

    我隐约觉得有什么事,于是拿起手机,低头快步走出会议室,随手还把门带上。

    刚按下通话键,电话那头便传来妈妈焦急的声音。

    “塘塘,虎子不见了!”

    “什么,虎子不见啦!”我十足吓一跳,生生把妈妈的话又高调门,重复了一遍。

    “快回来,咱们一起再找找。”

    “好好好,马上回去。”

    也来不及问究竟什么情况,应承下来,回身便推开会议室的门。

    劲头有点猛,门咣当一声。

    高鹤一惊,转头瞧过来,没了音,大家的视线也都紧跟着。

    我意识到有点冒失,忙摆摆手,连声说:“抱歉,抱歉。”

    然后快步走到商齐陈身边,低声说:“商老师,家里有急事,想请假先回去,可以么?”

    他正侧头瞧着我,听完话,眉头微紧了紧。

    还以为要被问两句,但他随即便说:“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

    我又给点芳打过招呼,让她别来接,随后骑着星星电动车,以最大速度,飞一般回到家。

    妈妈站在槲叶堂门口,正等着,一见我,快步迎下来,声音都有些沙哑,然后着急八荒地说了来龙去脉。

    有个老患者白天有急事没取药,晚上过来拿,谁知道,虎子竟跟着妈妈也跑到槲叶堂,然后趁她取药的功夫,从大门溜了出去。

    妈妈也没意识到,直等哪哪儿都寻不见它,调出门口的监控,这才发现。

    “那它往哪跑了?”我忙问。

    “公园那边,”妈妈急声说,“可我已经找过一遍,没有。”

    “再去一趟吧,大门也别关,兴许它能自个儿回来。”

    于是,我和妈妈,乘着月色,路灯,外加两把手电筒,顺着公园能走的大大小小路,又搜摸一圈,边走还高声呼唤:“虎子,虎子······”

    折腾了个把小时,公园里没找到,然后抱着希望进家喊了一溜够,也没影。

    虎子是商言礼兄弟,他信任我,把兄弟托付过来,如今却是弄丢了,这不仅辜负朋友,且如果他知道,还不得心肝宝贝的心疼死。

    我急得已经慌了阵脚,妈妈也是,她不停小声嘀咕:“都怪我,都怪我。”

    此时,我俩站在槲叶堂门口,已经不晓得下步该怎么办,真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声之感。

    我狠狠抓抓头发,想捋捋思路,可脑袋里一会儿110,一会儿119,甚至还蹦出来120。

    正一团乱时,忽见远处车灯一闪,一辆汽车渐渐驶近。

    越瞧越觉得眼熟,心突然动了动,难道——

    -

    曾经有人是踏着七彩祥云,去搭救他的仙子,而此时,月色中,他没有什么傍身。

    但,如此的他,下了车,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带着淡淡的笑容,蓦然间,我恍若看到了无尽的光,自他而起,明耀在我周身。

    我怔怔凝望着,直至他走到近前,抚慰般朝我点点头,然后郑重地看向妈妈。

    “伯母,您好,我是商齐陈,方塘的朋友,别着急,有什么事,和我说。”

    他的声音,他的人,就像一种信用,或者说是强大的保证,你只要听到,见到,便可以高枕无忧。

    妈妈也舒了口气,然后客气地和他打招呼,我则把前因后果简要讲过。

    接着就问:“商老师,虎子一般都喜欢去哪?”

    商齐陈略思片刻,“这样,咱们再去趟公园,让伯母家里等,也休息休息。”

    我觉得这建议很好,妈妈连累再吓,脸色都有些苍白,不过她还是不放心,紧着又劝了劝,这才同意。

    于是,我和商齐陈,拿着两把手电筒,再探公园。

    -

    这次走的路线不太一样,他专挑草丛树丛,开始我还跟得上,可走着走着,就觉一脚深一脚浅,险些被石头块绊一趔趄。

    我站直身子,气喘吁吁问:“商老师,人家说猫都不敢出门,虎子这是什么,好习惯?”

    商齐陈回过头,“我教的。”

    我正歪着脑袋瓜,微张嘴,听罢,无奈又合上。

    “想让它有点野性,就由它在院子里随便玩,它最喜欢草丛,或者爬树。”说着,上下扫扫我,然后探出手,一把拉上,“走吧。”

    我一顿,等反应过来,手已经被牵住,且是一种绝对握紧,不容反抗之架势。

    “商······商老师,我自己走,更方便。”我连忙说,又往回缩胳膊。

    “方塘,你是想帮忙,还是要添乱?”商齐陈停下步子。

    “当然是——”

    “那就别闹,如果摔了,还得抱着你,”他把手电筒往上提了提,似乎想看清些,“我倒是愿意效劳,你行么?”

    我······有些哑口无言,这黑灯瞎火,不是草丛就是灌木丛,还真保证不了脚丫子不惹事。

    他见我没吱声,轻轻一笑。

    那笑容细瞧上去,很亲和,不会让人有什么其他想法,于是心里不由也想,“好吧,现在非常时期,大丈夫不拘小节,还是先稳妥地找到猫要紧。”

    就这样,在月色里,在这个说大不大,也不算多小的公园中,我们两个人,手拉着手,从北走到南,又从东转到了西······

    如果不是脚步太匆匆,兴许还会被误认为是哪儿来的雅兴,到此赏月,游园小叙。

    -

    差不多又转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

    我原本心安了些,但折腾这么久,虎子还是半个影也没寻到,心越来越翻腾,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烧起来,额角,手心,全是汗。

    不由加快了脚步,之前本是被他拉着,渐渐,倒成了我拽着他。

    两道手电筒的光晃来晃去,并着一声声呼唤,只不过音调愈发急切。

    “嘘!”商齐陈突然说。

    步子一滞,我猛地回头,“听到什么?”

    “那边的树林。”商齐陈举起手电筒,示意。

    光照在不远一片小林子中,它是公园把角的一处高地,树种的很密,周围都是高低错落的灌木,只有一条窄窄的石子路贯穿其中。

    之前我和妈妈是沿着石子路找的,难道林子深处才会有究竟?

    心中立马升起一团希望,我拔腿就往林子里跑。

    “慢点,小心脚底下。”商齐陈紧拽着手,拉低了速度。

    我等不及地回头,“商老师,成败再次一举,您就快点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安全第一。”

    “只要能找到虎子,烫着我都没事!”

    见他仍稳当当的样,我干脆一使劲,抽出手,转身便跑。

    没多远便上了石子路,拿手电筒左右照照,一面树多些,另边灌木茂盛了点,略想片刻,正要一头扎进灌木丛,肩膀却是一紧。

    “它不会去那边。”商齐陈手揽着肩,轻声说。

    “你怎么知道?”

    “人往高出走,它也不傻,有树,就不会往草丛里钻。”

    我不由点点头,反正是他训练出来的特种猫,怎么讲都有道理。

    于是埋头就要钻进树林,手却突然又被攥住。

    “你跟在后面,不要乱走,草木太多,保不准会有蛇。”

    商齐陈说完,迈步先行。

    -

    我只好亦步亦趋跟着。

    他又让我止住声,只由他一人喊猫。

    “······虎子,虎子。”

    不过这声音,怎么听,怎么也不像在唤猫,简直就如同谈判桌上,和对手在交涉,“树上那个,赶紧现身,否则——”

    我心里不禁打起鼓,如此这般,即使就在此处,难道不会吓回去?

    正乱寻思时,突然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

    在如此寂静的夜中,在左右都是高耸的树木,只有两束手电筒零落的光中,我就如同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声响,就彷佛看到万丈的光芒。

    “是虎子!”我激动地另只手抓住商齐陈胳膊,使劲摇晃。

    “嘘,等一下。”商齐陈反而谨慎起来。

    我立时闭上嘴,瞪起眼睛也四下看。

    商齐陈观察了半晌,松开拉我的手,只身向右前方,一棵粗壮挺拔的香樟树走去。

    我赶紧跟在后面。

    樟树下,是一丛矮灌木,四周又种了些高高低低的三叶草,太阳花,若是白天看,就是错落有致,绿中点缀斑斓花色的一景。

    可惜,光太暗,且,我们的心思都在猫上。

    就见商齐陈扬头看看树冠,我也仰起头,乌漆嘛黑,什么也瞧不到。

    他随即又低声唤了两句“虎子”。

    我竖起耳朵用心听,生怕错过一丝动静。

    好像真的有点什么动静,但不是在树上,似乎在树根那边。

    商齐陈迈出一步,探身往灌木丛里瞧,瞧着瞧着,身子忽地压低,又向前了些,就像是发现什么。

    我有些忍不住,手不由搭住他胳膊,伸着脖子也往里面瞅。

    可瞅来瞅去,猫尾巴的影儿都没有。

    实在是憋不住,我张口就问:“看到了么?”

    “还······”

    商齐陈话突然止住。

    -

    我知道他咽下的两个字是什么,因为就在刚刚,那两个字生生竟被我吞进了——口中。

    若是晓得他要回身答复问题,我绝对不欠嘴多此一问,可如果后悔药管用,人世间哪会有那么多的悔不当初。

    所以此时此刻,我,尤为懊悔。

    他转身的当口,我正探着头,还扶着他胳膊。

    只听得一句未言尽的话,伴着阵小风,然后一丝薄凉擦过颊边,随即就堵上了略耸起的唇瓣。

    于是,那“没有”两个字,他似是呢喃的,呢喃的被我含在了微张的嘴里。

    我起初就像个傻子,根本没反应过来,且嘴唇似乎对这个外来入侵物本能的还抵抗了下,直白地讲,就是翕翕动了两动。

    立时,就觉对嘴那人一僵,我立马也僵了,然后脑袋里顿时奔跑过一千匹野马,嘶吼着,咆哮着,穿过自己。

    是以,我脚踝子乍然发软,扑腾,人竟是——

    跪在了草地上。

    商齐陈这次可不及往日那般利落,慢半拍似的,等我身子落了地,这才伸手来扶。

    我哪敢让他再扶,脑子里满满的悔,以及说不尽的羞涩。

    除此外,我一定还慌了,所以,眼见他伸过来的手,本应该先挡一挡,然后勇敢站起来再议,可手忽悠悠却是一把抓住了他。

    然后颤颤的声,问:“亲······亲上了?”

    浓密的树冠遮住了月色,只有丢在地上手电筒散落的光。

    幽幽的光晕中,他浓深的眸子彷佛润了一层水,神色有些严肃,却又像是在有意克制着一种悸动。

    随即,他压低身,似乎都要贴在耳边,低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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