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鸿蔓哪里记得, 面对谢惟渊奇怪的语气,她无辜的眨巴了下眼睛。
好在对方也没有执意要她想起来的意思, 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悄悄和折枝打听一下, 谢惟渊肯定在这儿遇上过什么事。
他们没等多久,菜就一一呈了上来,倒是和别家酒楼不一样, 这儿端着碗碟进来的都是清一色的男子, 且各个样貌英俊秀气。
想到店家嫣红的口脂,司鸿蔓下意识觉得这才相称,她托腮坐着, 闲闲的往外看, 十几个送菜的人流水似的进来又出去,要不是手里端着东西, 她都要以为自己在看什么古装的走秀了,大饱眼福。
“郡主。”
司鸿蔓正看得入神,就听谢惟渊清咳了一声,她收回视线, 转头问道:“嗯,怎么了?”
“郡主觉得好看?”
司鸿蔓摸了摸鼻尖, 本来想说好看的,但是视线落在对方这张脸上,顿时觉得刚才看到的全都不值一提,她眼睫震了震, 很诚实的摇头:“不好看。”
谢惟渊的唇边似乎微微扬了一下,替她舀了一碗羹汤,“那就用膳吧。”
青瓷的碗底和玄色黑纹的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骨节分明的手指从碗边移开,司鸿蔓的视线顺着对方的手往上,控制不住的往对方脸上瞥,总觉得谢惟渊今天格外奇怪,引得她也总是忍不住去看。
这不对劲。
司鸿蔓甩了甩脑袋,她一开始就知道谢惟渊好看,但也没像现在这般,总是忍不住抬眼去瞧,要不是她知道谢惟渊的性子做不出刻意引诱她的事,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了。
那厢,钟翊不耐烦的等了半刻钟,没等到人。
一打听才知道,明玉郡主直接去了另一个厢房,顿时感觉自己被人耍了,气势汹汹就要冲过去对峙,走到一半,止住了脚步,自己还有把柄落在司鸿蔓手上,这么过去肯定讨不到好。
他伸手拽住一个人,寒着脸问道:“你刚才说谢惟渊也在明玉郡主的厢房里?”
被拽着的公子吓了一跳,喉咙动了下,见世子爷一脸不快,不敢想其他的,赶紧点头:“是,是,郡主带他进去了,还让他坐着。”
他们这帮人天生服侍人的,哪有和主子面对面坐着的,那谢惟渊生得好家世好没错,但也是以前,现在还不是一个贱籍的奴才,有什么资格能和郡主同桌用饭。
他不敢当郡主的面乱嚼口舌,但是实在难掩心里的嫉妒,这算是折辱的话,那他也愿意,服侍人的手段定然比谢惟渊好。
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谁想就被世子爷听到了。
钟翊皱着眉啧了一声,他今天被朋友拽进寻香楼吃饭,然后对方有事还先跑了,这已经够倒霉了,谁想正好看见司鸿蔓,本打算趁机会警告一番,让她不要去宁姝跟前乱说,结果对方连面都不见。
他眯了下眼睛,那天在春日宴上,他就觉得司鸿蔓和谢惟渊之间怪怪的,现在堂而皇之的带着人来寻香楼吃饭,也不知道在炫耀什么。
三年前看上人,被拒绝了,现在终于弄到手,倒是一点脸面都不给,真是磋磨人的好手段,也不怕哪天被鹰啄了眼。
钟翊眼里精光一闪,问被他拽过来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回世子爷,奴叫蓝烟。”
钟翊把这两个字从嘴里过了一遍,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确实生得不错,尤其是这双眼睛,带着点异域的血统,跟含着水雾一样,很是勾人。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把人朝司鸿蔓厢房的方向一带,道:“去,好好伺候明玉郡主,就说爷给她送的人,服侍好了,有赏。”
他就不信谢惟渊受了这份折辱,还能忍得下去。
蓝烟喜不自胜,又不敢在世子爷面前表现出来,狠狠捣了下头,“奴知道。”
司鸿蔓刚把碗里的羹汤用完,正找布巾,就看见一位公子从屏风后转过来,相貌英挺,带着一点儿异域的相貌,她之前就因为好奇多看了两眼,不过也就两眼,毕竟这种长相在未来也算不上多稀罕。
她正奇怪对方进来做什么,惊鹊和折枝怎么都没问话,就放人绕过屏风进来了,就见对方取过一块干净的布巾,跪坐在她身侧,温驯的垂下头,捧住她的手,沿着指缝细细擦过。
司鸿蔓哪里遇到过这种架势,脑子嗡的一声,直接呆住了。
直到对方惊呼了一声,弓着身子伏了下去,她才反应过来,地上转着一个空的酒盅,发出清脆的响声。
司鸿蔓茫然的看了下四周,没搞清楚状况,谢惟渊冷着一张脸坐着,再看眼前的人似乎很痛苦,躬身捂着手腕,她蹙了下眉问道:“你怎么了?”
蓝烟抽吸了几下,抬起头,眼里迅速积了层朦胧的水雾,仿佛一点即破,长眉轻拢,万分可怜的朝郡主看去,哀声道:“奴不知哪里惹了这位公子不快……”
这幅脆弱易折的表情挂在他脸上倒是一点都不违和,甚至能叫人凭空生出几分亵玩的心思来,尤其是一双异色的眼睛,像是拢着晨雾的湖面,有水波在晃动。
司鸿蔓垂眼落在他的手腕,冷白色的皮肤上压着一块明显的红印,迅速肿了起来,可见力道有多大,她看了看地上还在打转的酒盅,再看了眼蓝烟的手,大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她抿了下唇,朝谢惟渊看去,对方依旧冷着脸,而且比刚才更甚,周身散发着寒意,不快已经快写在脸上了,她犹豫了下,小心问道:“你们有过节?”
谢惟渊快被她气笑了,长睫抬起,看向她:“郡主问我?”
司鸿蔓眨眨眼,还有她的事呢?
“郡主——”
蓝烟哀哀低唤了一声,顶着谢惟渊带杀意的目光,往郡主身边膝行了半步,仰着脸,说道:“谢大人是因为三年前的事……”
司鸿蔓头皮一麻,在听到‘三年前’这几个字的时候,直觉不妙,隐隐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巧。
蓝烟欲言又止的看了谢惟渊一点,又悄悄往司鸿蔓身边凑了点儿,“当日郡主醉酒不适,想要谢大人搀扶一把,谢大人不愿,奴看不过去,在一旁说了几句,就,就……”
虽然他说得半遮半掩,含含糊糊,颠倒黑白,但是司鸿蔓还是瞬间明白了对方口中的醉酒是哪回事,毕竟她和谢惟渊此前唯一的交集就是在寻香楼。
所以这个地方是寻香楼?!
司鸿蔓睁着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以为起了这么个名字的地方怎么也不会是家酒楼,难怪从马车上开始,谢惟渊的脸色就很古怪。
那她现在的行为岂不是,岂不是……
司鸿蔓打了个激灵,想到之前在大堂,店家凑到她耳边说得那句‘恭喜郡主’,她现在简直没有脸去看谢惟渊。
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子,脸上又红又羞,恨不得整个人都蜷起来才好,尴尬到了极点,根本没注意蓝烟一直在往她身边靠。
谢惟渊看着司鸿蔓脸陡然泛红,知道她是想起来那段事了,虽然他不觉得对方会忘,但面前这个人——
他落下眼睫,指尖摩挲了下杯口,想起杨仟查到的结果,不存在突然换人的可能,而且,若真的换了个人,司鸿长印那个老狐狸不会半点察觉都没有。
他收起心绪,眼眸瞥向对面,蓦然凝了凝,手中的杯子转了一圈,杯口朝内扣在指尖,一个用力再次甩了出去,直直打在同一处。
蓝烟没有防备,他完全没想到谢惟渊还对他动手,手腕像是断了一般,软绵无力的垂着,酥麻刺痛,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司鸿蔓被他的哀嚎声惊了一跳,才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居然快贴到她身边了,赶紧往一旁挪了下,然后才注意到蓝烟的手,不自然的耷拉着。
一时无措,求助般的看向对面。
谢惟渊声音冷淡:“没断。”
司鸿蔓松了口气,吃个饭打坏了人家的服务员,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她眼神躲了下,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谢惟渊,只好先把注意力放在蓝烟身上,蹙着眉问:“谁让你来的?”
她又没有叫人,而且看店家的态度,不管误会了什么,总之,是不会主动往她厢房送人的。
蓝烟滚落了几颗泪,这回不敢造次了,如实道:“是世子爷,世子爷让奴来服侍您的,说服侍得好了,有赏。”
说完,又委屈起来,往离谢惟渊远点儿的地方缩了缩,小声道:“郡主,您先前最喜欢奴了,您还夸过奴的手好看……”
司鸿蔓听得头大,赶紧叫停,“我现在不喜欢了。”
她早该想到是钟翊搞的鬼,这个事儿精,小肚鸡肠,难怪女主到最后都把他当弟弟看,果然不是很成熟。
她细眉挑了挑,眼尾染上了抹厉色,对蓝烟道:“本郡主现在喜欢官家子弟,去跟世子爷说,想要服侍我就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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