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鸿蔓从东宫出来, 特意放缓了脚步,等了片刻, 果然见陆崧明从后面追了上来。
“明玉郡主!”陆崧明脸上挂着明朗的笑, 一点儿没受刚才事情的影响,步履轻快,大步朝前面的人赶过去。
司鸿蔓站停, 转身回望, 这还是她穿过来到现在,第一次和男主正是见面,上回在望江楼, 对方戴了半幅面具, 遮住了大半张脸,这回倒是看到了全貌, 俊朗英挺,身量修长,比起太子要更像皇上,只是丝毫不见天家的内敛持重, 笑得一脸纯良无害。
不过全是表象,若真如此天真, 怎么可能无病无灾的长到成年,不过陆崧明的性子确实跳脱,又容易敏感激动,感情热烈丰沛, 书里,在他夺得大位后,朝中大臣一半觉得圣上刻薄寡恩,另一半却恨不得赴汤蹈火以报君恩。
陆崧明笑着迈近, 道:“明玉郡主,我送送你。”
司鸿蔓朝两人身后瞥了一眼,不紧不慢道:“殿下不和太子说事?”
陆崧明和她并肩往外走,道:“本想问皇兄拿本字帖,不过皇兄看起来脸色不大好,我就先溜出来了,下次再去找皇兄也是一样的。”
说完,他想了想,又道:“明玉下回来找皇兄,可以叫上我,免得皇兄下棋耍赖还不认账。”
司鸿蔓眉梢动了下,“那要是殿下不在呢?”
陆崧明耸了耸肩:“那就不来好了。”
他语气轻松,好像放太子鸽子是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估计之前没少干,以陆冀修那样睚眦必报的性子,也不知怎么容他到现在的。
司鸿蔓属实好奇,陆崧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十分大方的替她解了惑,道:“皇兄忙起来就不会注意到我了。”
司鸿蔓想了下,既然陆崧明现在已经是万象阁的幕后东家了,那以对方的能力,给陆冀修找点麻烦,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方一直把她送到马车前,司鸿蔓伸手扶了下对方架起的小臂,上了马车。
离开前,她撩开车帘,笑了笑,道:“忘了说了,殿下送的玉牌,我很喜欢。”
陆崧明眼里一亮,露出了个真心实意的笑来。
回去的路上,司鸿蔓托着脑袋,想原书的剧情,男主既然这么早就做到掌控万象阁了,那为什么一直等太子继位后开始展露锋芒,是因为谢惟渊的缘故么?
她刚才算是正式回应了陆崧明,那是不是又站到了谢惟渊的对立面?不,不对,谢惟渊没选陆冀修,不然,今天陆冀修就不会非要她去东宫,来回试探。
她蹙着眉心,想了好一会儿,也没弄清楚谢惟渊和陆冀修之间是哪一步出了差错,以至于和原书发展不一样了,索性不想了,反正和她关系不大。
陆崧明说得对,以后太子再找她,她可以找个借口不去,再不然可以直接去皇上那儿嘛。
东宫,原本待在棋盘上的白子撒了一地。
陆冀修负手站在殿内,满脸阴霾,是被冒犯之后极度不悦的神色,殿内的宫人不由自主的矮下身子,生怕触了殿下的霉头。
他把手中的那块玉石啪的一声扔进棋篓,语气轻淡的吩咐:“去跟着郡主,孤要知道她近日所有的动向。”
空旷的大殿发出一声细小的响声,阴影处不知何时冒出一个人,恭敬的半跪着,低哑的应了一声:“是!”
说完,那分辨不清的身影一晃,又消失在了阴影处,大殿恢复了安静,像是无人来过。
陆冀修半眯了下眼,想到之前司鸿蔓脸上的表情,是种厌烦不耐的神色,若非陆崧明进来,对方想说什么,他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起来,心底的邪念克制不住的往上涌,袖袍一挥,大步往寝殿迈去。
不一会儿,寝殿内便传出一阵令人磨牙的声响,伴着压抑无助的哭喊,最后哭喊声越来越微弱,直至再无喊叫,一丝血腥气从紧闭门缝中溢出。
寝殿外候着的宫人均是一脸平静,习以为常,只希望这回殿下火气不要太大,弄得狼藉一片,若是力道过了,出了意外,收拾起来也要费一番功夫。
司鸿蔓回府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她今日一连跑了好几个地方,小腿都开始泛酸了,原本还不觉得,在马车上坐了会儿,疲累感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等马车在门前停下,她正闭着眼歪靠在车壁上浅眠,属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嫌烦似的皱起了眉,下意识把脸埋进毛茸茸的毯子里,自欺欺人的堵着耳朵。
好在那烦人的声音也只响了两回,就不再来烦她了,司鸿蔓满意的哼唧了一声,把毯子扒拉了一点下来,继续睡。
还没等她寻摸到个舒服的姿势,就感觉身上一轻,下一刻被人从马车里抱了出来,连同裹着的毯子一起腾空,稳稳当当的落在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司鸿蔓迷迷瞪瞪的睁了一点,从下往上,只能看到一处绷紧的下颌,但她下意识的觉得对方应该眉目俊朗,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司鸿蔓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又把眼睛给闭上了,只觉得裹着她的毯子比刚才暖和了不少,身子不由自主的朝里拱了拱,贴紧热源。
谢惟渊察觉到动静,垂眸看向怀中的人,发现对方竟然又睡了过去,白皙的脸颊贴靠在他怀中,细长的睫毛安安稳稳的覆着,乖得不得了,他表情略显无奈,脚步跟着放慢了些。
从偏门到暖阁,不算远,一路上司鸿蔓睡得忘乎所以,半点儿要醒的意思都没有,在被放到塌上时,只觉得舒服的暖意要离她而去,下意识的伸手一拽,揪住了对方的衣襟。
谢惟渊动作一顿,俯身的动作不由僵了下,视线朝上移去,发现司鸿蔓还阖眼睡着,抽身试了试,准备把衣襟从她手中抽出来,却没能成功,反倒被司鸿蔓皱着眉又往里拽了一把,一时没防备,差点栽下去。
“郡主?”
床上的人烦不胜烦的动了动,淡粉的唇瓣抿起,不开心的嘟哝了句:“别吵……”
谢惟渊无奈,他总不好就这么任对方拽着他的衣襟不松,见她一直不肯醒,只好握上对方的手腕,在一处轻轻摁了下。
司鸿蔓只觉一丝酥麻之意从手腕处蔓延开,不由自主的放松了手指,本能促使下往后缩了缩,却没能拽回自己的手。
袖口随着动作移开了些,原本细瘦莹白的皓腕不知何时留下了几道醒目的红痕,谢惟渊原本温和的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司鸿蔓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清醒了几分,睫毛颤了几下,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一双幽黑的瞳仁,她略显迷茫的愣怔了会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缩了缩手,居然没能收回来,“谢惟渊?”
她刚刚睡醒,声音模糊软糯,眼中茫然一片,还泛着一层水雾,像是初生的幼鹿,正迷迷瞪瞪的看着四周,疑惑不解。
谢惟渊不动声色的松开手,掩住眼底的戾气,温声问道:“郡主之前去了哪儿?”
司鸿蔓被他问得一愣,脑子慢了半拍,想了好一会儿,才软软的道:“进宫了。”
她脑回路还乱着,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到书里,作者描写男主的样貌时,拿男主和反派作比,说两人不相上下,她刚刚才见了陆崧明,这会儿又看到了谢惟渊,都说美人只可远看,可对方靠得这么近,她还是觉得谢惟渊生得极好,一时没忍住,突然冒出一句道:“你比陆崧明好看。”
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自我肯定似的道:“好看这么多。”
谢惟渊眼底暗了暗,不动声色的追问:“郡主今日进宫,是去见四皇子?”
司鸿蔓慢吞吞的想了下四皇子是谁,然后嗯了一声,没注意到对方身上的危险气息,扁了扁唇瓣,告状似的道:“还有陆冀修,他下棋耍赖!”
谢惟渊神色顿了顿,视线从对方的腕上轻轻滑过,不知在想些什么,复而又落到对方委委屈屈的脸上,声音放缓了不少,“郡主受欺负了?”
司鸿蔓点了点脑袋,本想叫对方帮她欺负回去,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小声嘟囔道:“算了,他现在是太子。”
说完困倦的打了个哈气,眼角控住不住的泛出了泪花,眨了眨,滚落了一颗。
她一时没扛得住困意,那点危险的气息在看到谢惟渊后就没了,一个转身把自己蜷了起来,抱着毯子又睡了过去。
谢惟渊站在床边,原本晦暗不明的眼中不由染上了一抹温色,俯身把一床锦被盖在她身上,被子底下的人不安的动了动,又很快安稳下来。
半刻钟后,杨仟立在案前,“主子,已经查到了……”
谢惟渊嗯了一声,伸手覆上长卷,手指随意的点在某个人名上,“从何家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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