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鸿蔓在江南的日子并没有因为谢惟渊改变多少, 只不过府上突然少了个人,头两日还有些不习惯, 总觉得谢常念还在似的。
那日, 折枝给她送甜汤,她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小厨房估计换了个食谱, 做得格外清爽,下意识便道:“给隔壁送一碗去。”
惊鹊在旁边听到,忍不住打趣道:“郡主真是贵人多忘事,谢小公子都走了好几日了,怎么还念叨着呢, 可是舍不得了?不如跟谢大人说说,叫他改个名儿, 跟咱们郡主姓。”
司鸿蔓舀了口甜汤, 指挥折枝在惊鹊额头上敲了下, 慢悠悠的道:“不如把你送去谢大人那儿, 替我时刻瞧着谢小公子?”
惊鹊十分的识时务, 闻言赶紧讨饶:“奴婢就随口说说,奴婢再不敢了,郡主千万别把奴婢送出去, 不然谁服侍您啊。”
折枝笑骂她:“府上这么些丫鬟,哪个不能服侍郡主, 怎么单单缺了你不行?”
惊鹊跟着笑了起来, 边往外躲边道:“奴婢怕郡主是不是念叨, 把你的名字叫成我的。”
等折枝反应过来,想要逮着人的时候,惊鹊已经跑出去了, 再追着闹就不好看了,只好悻悻回来告状,“郡主您瞧,您把她宠成什么样子了,真是无法无天。”
司鸿蔓深以为然,点头道:“嗯,扣她十天的月钱。”
这日下午,司鸿蔓正在翻府上的账本,谢惟渊来时,她还剩下一点点没算完,也没抬头,提笔边写边问,“怎么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谢惟渊看了她一会儿,等她一行算完,停笔看下一行的空档见说道:“太医院研制出治疗疟疾的方子了。”
司鸿蔓漫不经心的嗯嗯了两声,咬着笔杆,眉心拢着,有个数字对不上,她正往上找原因,想着是不是自己算错了,因此没认真听对方说什么,半晌突然抬头,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谢惟渊笑着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郡主可以放心了。”
司鸿蔓快要蹦起来了,笔都搁歪了,提着裙摆匆匆绕到前面,仰着脑袋求证:“真的?!”
她眼里亮闪闪的,像是洒进了星屑,几乎叫人移不开视线,不管说什么都要点头应下,谢惟渊每一回都想要盖住这双眼睛,他清咳了一声,稍微移开了半寸,颔首道:“是真的。”
司鸿蔓一把抱住对方,原地蹦了几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几乎谢惟渊一点头就蹦了起来,从内到外都透着喜气,“啊!真是太好啦!”
她忍不住想要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司鸿长印,但一想,说不定爹爹已经知道了,心里头一时平复不下来,索性不看账本了,拉着谢惟渊,让对方多说一点。
待她按住一直砰砰砰挑动的心脏时,差不多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来来回回就说了这么一件事,谢惟渊始终陪她坐着,半点不见不耐烦,她都有些愧疚了,不好意思道:“是不是耽误你的事情了?”
谢惟渊摇了下头,道:“无妨,今日无事,只是来告诉郡主这个消息。”
司鸿蔓高高兴兴的给他倒了杯茶,还是忍不住心里头的雀跃欢喜,碎碎念道:“朝中赈灾的银子够不够,草药够不够,人手够不够,要不要我送些去?要不再捐点钱给户部吧!”
就在她越说越离谱的时,被谢惟渊及时拦住了,“朝中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话,那也该换人了,郡主不必担心,南方的灾情会解决好的。”
司鸿蔓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就是忍不住替爹爹高兴。”
她实在高兴,都想要喝酒庆祝一番了,不过在想到自己上回一杯倒的事后,还是及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悬崖勒马,这才没重蹈覆辙。
司鸿蔓眼珠转了转,拉住谢惟渊问道:“你今晚也有空吗?”
在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后,高高兴兴的提议道:“那我们去逛庙会吧,城东今晚有庙会。”
江南这儿的夜间格外热闹,大大小小的庙会隔几日便有,她跟着程家表哥逛过好多,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庙会更是一个接一个,街上的人都多了不少,她不怎么好奇庙会上的东西,就是心里高兴,想要出府去转一转。
谢惟渊自然是一口应下,难得郡主主动约他一回,便是有事,也要往后延一延。
出门总要备些东西,司鸿蔓自己也要换衣服做准备,于是冲对方要了个地址,约好了几时几刻过去,这才高高兴兴的放对方走。
待谢惟渊走后,她算了下还有些时间,便把刚才还剩下一点的账本给看完了,上面确实有个数字对不上,圈出来后交给惊鹊去核对,看一看是哪儿出了差错。
期间,程尘特意过来,本想问一问妹妹今晚还同不同他们出去,前天妹妹就拒绝了,他们兄弟几个也都没去,几个大男人凑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
今天一过来,就见妹妹在收拾东西,心头一喜,连声道:“妹妹今晚要出去么,我也回去换身衣裳,与你同去!”
司鸿蔓赶忙将程尘叫住,解释道:“我约了旁人,表哥同别人去吧。”
“约了旁人?”程尘错愕的表情挂在了脸上,心道妹妹什么时候认识其他人了,定是个不怎么熟的,想都没想便道:“那推了便是。”
司鸿蔓才不会听他的,道:“我跟他都说好了,怎么能推了呢。”
程尘眉心皱了皱,想着妹妹什么时候在江南有其他朋友了,他怎么不知,脑子转了一转,问道:“可是上回那个从皇城来的朋友?”
司鸿蔓点点头,笑道:“嗯,是他。”
她见程尘还想拉着她问话,赶紧先道:“我要急着出去,就不招待表哥了。”
程尘一肚子话被憋在了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实在有些难受,但是见表妹快快乐乐的准备出行的东西,一时又不忍打断,只好自己咽了下去,回了府里。
转头就把几个兄弟就叫了过来,他觉得很不对劲,表妹来江南这么久,他还没见过对方有哪一日想今天这么高兴呢,全是因为表妹口中那个从皇城来的朋友。
他上回听说的时候下意识的认为是位姑娘,应该是妹妹的闺中密友,今天突然有了点不一样的看法,说不定那个从皇城来的是个男人,该不会是妹妹的心上人吧?!
程尘被自己的脑补惊到了,义正言辞的拉着几个兄弟道:“咱们得跟上去看看,免得妹妹被人哄骗了去。”
有人不赞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哪有盯着妹妹出门见什么人的,太不是君子所为了。”
程尘道:“万一那人心存歹念呢,你们想没想过,为什么表妹在皇城的时候,那人没动作,一来江南就约着表妹出去,分明是吃准了姑父不在。”
其他几人心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在皇城做了什么,说不定真的是妹妹喜欢的人呢,不过心里都有些动摇,就算不是坏人,是妹妹的心上人,他们也想瞧一瞧对方长什么样子,歪瓜裂枣可是不行的,配不上妹妹。
那边,司鸿蔓兴致勃勃的换了身出门的衣裳,忍不住哼了首轻快的调子,丝毫不知自己的几个表哥正跃跃欲试,打算跟在她后面一起去庙会,她若是知道的话,肯定得把高兴的原因告诉程尘,免得对方脑洞大开胡思乱想。
折枝今日也十分高兴,笑道:“郡主这下可算能放心了,这些日子心里存了事,连饭都用得少了,待老爷见了,定要说您清减了不少。”
司鸿蔓豪气冲天,吹牛道:“明儿我就一顿用两碗饭,全都给补回来!”
折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奴婢可要当真了。”
日头从西边落下,还剩一点余晖,几乎是一跃就能消失在天边。
司鸿蔓把之前问到的地址告诉车夫,这里距离谢惟渊住的地方并不是很远,大约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天边还剩下最后一丝亮光,夜幕四合,犹如被泼了墨,正一点一点的晕开。
待谢惟渊上车,司鸿蔓才发现对方也换了身衣裳,她不是头一回见对方穿浅色的,只是今日她也换了件月牙白的对襟衣衫,下面的裙子虽是青色撒花的,但底色亦是浅色,两人的衣服颜色格外相近。
司鸿蔓不着痕迹的错开了视线,耳根处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攀上了一抹红色,心道,幸好古代没有情侣装的说法。
谢惟渊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眉心微微一动,笑着问道:“郡主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司鸿蔓打了个结巴,转头看向车窗外,随口道:“天黑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是在太蠢了,说什么不好,偏偏找了个这么奇怪的借口。
谢惟渊并没有再继续追问,看着对方扭向车窗外的侧脸,莹白的耳朵泛着微红,彻底暴露了主人内心前一刻的想法,一点笑意在谢惟渊的眼底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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