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低着头,轻轻恩了声后,便不再言语了。
贾蓉笑了笑,心道,只从这几日看来,他这半年不在府里,晴雯的性子, 倒是被磨的圆润了些。
晴雯的小姐性子,说开了也就是在赖老婆婆身边娇惯着养,后面进了府,又有贾宝玉一天姐姐妹妹上下。如此,这才养出来的。
现她这进宁府已经大半年了,恰好贾蓉不在府里,她同其他丫鬟不搁,想来,是受了些委屈的, 这人受了伤,自然会成长。
想到这里,贾蓉笑了起来。
磨磨性子也好,毕竟他这个当爷的,虽说也挺喜欢牙尖嘴利、身型苗条的丫鬟,可就若是书中那个晴雯当面,他怕也是喜欢不起来。
……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贵公子生活向来是无趣的。
就比如这会,贾蓉刚走到床边,柳玉就帮贾蓉解起衣裳来,待褪下他刚换的里衣,柳玉便给他换上丝织的清凉睡衣。
等到贾蓉躺上床,柳玉就利索的把床幔床帘一下,而后缩着身子,睡在里面给贾蓉揉捏起来。
贾蓉今个也累了, 不多时候, 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边贾蓉进入梦乡,隔壁的荣府,却还有院子亮着烛火。
荣国府, 东路院,贾琏院中。
正房里面,贾琏裹的跟个大粽子般,板正的躺在陪塌上面,在他身旁,平儿正拿了把扇子,晃悠着给他扇风。
正塌上,王熙凤斜靠在那里,看着陪塌上的贾琏,心里有止不住的火气。
自家爷们出去鬼混,然后被打个半瘫,这是任哪家的女人遇到,怕是心里都不好受,要搞些事情出来的。
王熙凤很直接,昨天众人都在,她表面功夫还做的好,让贾琏睡在正塌上,她陪在旁边, 又是问候,又是擦洗的。
今个没人来了, 那贾琏的待遇可就没这么好了,最显眼的,便是人直接从正塌上给抬了下来,放在了陪塌上躺着。
那正塌是王熙凤的嫁妆,镂花的海南黄花梨木,她可宝贝着呢,不能让贾琏一身的血污药汤给弄脏了。
王熙凤瞅着贾琏,越瞅火气越发,瞅到最后开口说道:“我不知你为何对蓉哥儿那么多的偏见,我记得你们小时候玩的挺好,怎大了还变了。”
“昨个蓉哥儿来看你,领了个老头来,我可听说了,那老头医术比宫里的太医都厉害。你若是没那几句酸言酸语,说不得这会已经不受疼,能爬起来了。”
“要我说你也是该,我都同蓉哥儿商量好了。他说了,要给你弄个有油水的好去处,你若是这两天安稳着过去,哪里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房里原本平静,王熙凤日常唠叨,左右贾琏理亏,也就生受着了。
可王熙凤这三句话里,是句句提到贾蓉。
贾琏听罢,眼睛先是一瞪,随即就发作起来。
他道:“我受我的疼,我活该。”
“你为我谋求的好大前程,那可当真是麻烦你了,我不是爷们,你才是。”
贾琏酸不溜溜的两句话激的王熙凤是一阵跳眼皮子。
不等王熙凤开口,贾琏强把脑袋转过去,盯着王熙凤笑道:“你们是怎么商量的,床上?把我安排到哪儿去,宁古塔?”
贾琏说完,又哼了声,接着道:“我同他玩的好,怕是他看你颜色好。他个不要脸的东西,连婶婶都偷,跟他爹一个德行,难怪都中传言,宁府就门口两座石狮子干净。”
王熙凤被贾琏这般说,心里是又恼火、又伤心。
不过王熙凤见他这凄惨模样,倒是没有骂将起来,只耐着性子,开口道:“蓉哥儿说了,给你三条好门路。一是去辽东,那边有贾家的余荫在,又有蓉哥儿的面子,你去了,一两年,说不得就混个千总的位置,到时候,又威风又肥实。”
“二是去江南,去那边管个商镇。蓉哥儿说了,能把你安排到扬州,那里有林姑爷照看,你混的定是风生水起。”
王熙凤这话刚说了一半,那边贾琏便嘿嘿笑了起来。
王熙凤再也压制不住怒气了,一拍床梆,怒道:“我好生同你说,你待怎样?”
贾琏砸吧砸吧了嘴巴,阴阳怪气道:“好手段啊,把我往辽东、江南一放,他再多加一两句话,我便三四年都回不来,这不是给你们腾出好大的位置来。”
“嘿嘿,怕是我三五年回府一看。嚯!我儿子都会跑了。”
贾琏这受伤的重,肉体精神两重痛苦让他格外的偏激,此时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来。
他盯着王熙凤,说道:“你以为你们商量的什么事我不清楚,告诉你,你们玩的都是我玩剩下的。”
说完,他又挤了挤眼睛,怪里怪气的道:“嘿嘿!夫人,你家爷们可是在我手底下做活的。”
贾琏的话听的王熙凤是火冒三丈,待他讲完,王熙凤抄起床上的美人锤就砸向贾琏,砸罢,又怒骂道:“没造化的东西,不知廉耻。”
平儿还在给贾琏扇风,见此情况,忙停下手里动作,又拾起砸到贾琏身上的美人锤。
她将美人锤拾起,不敢给王熙凤,怕她再砸,只得握在手里,口中劝解道:“天色深了,不若奶奶和爷睡吧。”
王熙凤听罢,眼睛一吊,道:“和我睡,我嫌他脏,叫两个婆子来,把他抬书房里去。”
……
已经是子时过半,可长安城里,除了荣府外,却还有地方亮着。
义礼亲王府,后宅书房中,于??正一个人坐着,借着烛火看着东西。
未几,便有敲门声响起。
于??抬起头,应了声,只见那师爷打扮的人推开门,手里拿着张大红色的绸缎,走了进来。
“王爷,这是宫里传出来的最新的消息。”
“哦。”于??扬了扬眉,伸手接过绸缎。
他摊开一看,见上面只写了简短的几句话,描述的,便是今下午,在凤藻宫外发生的事。
于??看罢,先将那绸缎烧了,而后敲着桌子,开口道:“贾蓉同我那三个侄儿跪了一下午?”
“嗯。”那师爷点头。
于??琢磨了会,而后笑道:“若如此,怕是不出我所料,那贾蓉查到我三侄儿头上了。”
说完,他接着道:“好浓厚的圣眷啊!若是我没记错,今个可是我那大侄儿的生辰。他这般折腾,居然只是跪了会。”
那师爷接过话茬,道:“出来时候,那贾蓉还和燔亲王有说有笑的,炘亲王脸色也不差。”
于??听了,赞叹了一句,道:“当真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好好准备吧!三日后,定要取他性命,此人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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