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武帝泰始三年,即公元267年,鲁国公,侍中,尚书令贾充府小娘子所居的东小院——梧桐苑。
“表哥,我听阿爷说,秦凉二州今岁大寒,死伤无数,有人说来年怕是大旱。秦凉之地这么远,是不是很难运粮食过去赈济百姓,所以阿爷才发愁的?”贾峕奇怪的问父亲的政治继承人兼自己表哥裴頠。古代交通运输不发达,粮草消耗很多,路上至少能消耗一半,所以成本很高。
“圣上已经开恩免了秦凉二州的庸、调,哪里有多余的粮草去赈济凉州。朝廷是担心明年那些蛮族造反生事,为派哪位君侯去都督秦凉军事着急呢。你放心,就算那两地有叛乱,大江大山挡着,也危及不了朝廷的安全。”修眉俊目,面容如玉的裴小郎君,裴小郎君以为自家表妹又想着挣钱了,不由得好笑道。
不是,老百姓受到灾害了,政府不都是想着运粮食赈灾吗?怎么你们的反应是要怎么镇压?“那秦州、凉州的百姓就太可怜了。”贾峕心里叹息道。
此时的她,还在可怜别人,哪里知道就是因为朝廷不作为导致的秦凉之乱,完全改变了她的人生呢?
正在此时,自己的的妹子贾午哭着冲了进来:“姐姐,父亲和母亲又要吵架了。”贾峕把妹子拉到怀里一摸,果然手冰冷的,就把自己的手炉递给她暖手,又责怪道:“阿午,怎么这么大雪天的出来也不加个大毛衣服,父母吵架什么要紧,他们哪一年不超几次架?”又责骂跟着妹妹的乳母:“你们也太粗心了,这大雪天的,怎能由着小娘子这么跑出来。”乳母连连请罪。
贾家这姐妹俩儿虽则是同母所生,相貌却大不相同,比如此时姐妹都穿着大红的金丝蜀锦袄子,姐姐脸色偏黑一点,俊美异常,妹妹确实眉目如画,玉人一般。贾午抽抽噎噎道:“姐姐不怪奶娘,是这回闹得太不一样了,他们在安民弟弟院里,母亲拿着刀要杀了父亲呢。”
“他们闹他们的,怎么跑到安民院子里去了?”以前贾家父母了不起就骂一顿,或者拿起拂尘,鞭子之类的闹一通,怎么就动起刀剑来?再怎么厉害的主母,要杀郎君可是不得了的罪过,贾峕赶紧站起来:“表哥,我不便陪你,你且帮我做照应阿午,我去看看。”侍女连忙去了厚厚的貂毛大氅来给她披上。
裴小郎君道:“阿午你放心,我会照看的。”犹豫了一下,道:“表妹,你去时,姨父姨母你做子女的也不好多说的,万万要看好安民表弟。”
“我知道的,难道我是去帮父亲或者母亲打架的不曾?”贾峕一路速速跑去,侍女连忙道:“小娘子,你且慢一些,仔细摔了。”
贾峕哪里慢的住,她是穿越的。按照历史记载,她可爱的弟弟安民就是因为贾充好色和郭槐暴脾气被耽误死的。
她急忙忙的跑过去,果然安民院外站着母亲的心腹吴媪。吴媪还拦着她道:“小娘子,娘子和郎君在争嘴呢,你进去了仔细恶了郎君。”她也是好意,郎君被娘子追着打,这样子被小娘子看着了,岂不是让郎君不快。
贾峕急得跳脚:“吴妈妈,你好糊生涂。现下母亲父亲在忙,院里那起子奴才自顾不暇,惊着了安民可如何是好?”
吴媪连忙让了路,掌自己嘴:“老奴糊涂了,小郎君这会子都不怎么哭了。”
贾峕进去一看,院里正中横卧一个妇人,身上献血还在往外冒,显然是没命在了。有一个褐色衣服的妇人乔氏抱着安民跪在院子里也不敢吭声。娘
子正拿着剑大叫道:”我杀了你们这些贱人,好吃好喝,粮食布帛的养着你们全家,你们不好生伺候,倒是成日里想着狐媚子勾引郎君。”
院子里一众妇人女婢逃命的逃命(吴媪带人守在院门,哪里逃得出去?只在院子里四处窜逃,跪下求饶的跪下求饶。
父亲贾充跟在娘子身后劝道:“娘子不能在杀了,仔细安民。”娘子郭氏更是气急:“我砍死你这老狗算了,你还敢给我提安民。府里那么多丫鬟媳妇,你偏偏要来找安民院里的贱妇。”拿剑比划了两下,看着贾充那长俊脸,到底没舍得刺下去,只把剑扔了上去撕扯贾充的衣服,:“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黎民吗?你对得起安民吗?”
贾峕懒得理睬这不靠谱的夫妇,只走到那抱着安民的乳母乔氏那里,道:“拿大氅来,裹起小郎君,跟我走。”乔氏忙不迭的点头,又指了指又旁一个六七岁丫头:“这二丫素日里配小郎君玩耍的,小郎君很欢喜他。”贾峕点了点头,就带了他们回自己院里。
贾午早哄睡着了,贾峕连忙谢了裴小郎君,知道裴表哥略通医术,又烦他道:“表哥,安民现在脸红红的,也不怎么哭,可是吓到了。”裴小郎君把安民横抱在自己怀里,又在他背后按了一刻,安民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裴小郎君才长出一口:“谢天谢地,总算是暂时不怕了。医学上,我也是外行,你还是去请了太医过来才好。”
贾峕道:“我去的路上就让人拿了父亲的帖子去,估计快到了。表哥,这冬日天黑的早,又冷,我也不虚留你了。”叫了婆子去前头给裴小郎君备牛车。
乔氏还在房内叩头,低声道:“小娘子救命,奴并不曾勾引郎君。”贾峕寒着脸走到她面前,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弄得鬼。我不管你勾没勾引郎君,那是娘子要管的事。只要小郎君平安,我保你全家富足,小郎君但凡有个万一,小郎君院内所有人的全家都别想活。我不管你们是太夫人的旧人,娘子的陪房,还是郎君的乳兄弟乳妹妹,也不管你家里是有八十岁的老人还是八个月的小孩,统统都别想活!”乔氏心里一惊,却半句不敢辩驳。
贾峕问婢女白雪道:“热水可有了?”白雪连忙道:“小娘子去那边时,奴就让烧了驱寒的药水,现在已经在里间备好了,也烧了九盆银丝碳,暖着来。”贾峕道:“安民现在还是身体还是冷的,他又受不得碳气,只热水温了先。乔氏快脱了衣服进去!”
乔氏手忙脚乱的进去,贾峕又把安民脱了放进热水里,安民还在低低的哭,小手在乔氏胸前抓来抓去。贾峕晓得安民这么大还是吃奶的,现在又受了惊吓,吃奶许是对他有好处,就道:“快给他吃奶。”
自己先出来吩咐白雪给把安民常用的卧榻,被褥都搬了过来,就放在自己日常休息的东屋里南边。
不一时,宫里专精小儿科的张太医就来了,他望闻问切一番,道:“小侯爷这是遭了惊吓又受了风寒,原是险得很。不过府上应对得当,风寒已发了大半,精神也恢复许多。下官开了发散的药来,设若下半夜发了热,就煎了给小侯爷喝。退了热便无碍了。若是夜惊,让素日带他的仔细伺候着。只平安过了这两天就没事了。”
贾峕虽然是白身,但是安民可是货真价实的关内侯,他爹贾充为皇帝指定本朝法律《泰始律》时,皇帝给的奖赏。所以太医就只能自称下官。
“多谢张太医走一趟,家君对令上官甄令丞感激不尽。”贾峕令人取出两匹蜀锦来,送给张太医。
夜里果然安民发了热来,房里忙乱了一夜,好容易温度降了下去。贾峕又观望了一天,只看贾安民身体稳定了,这才问白雪事情原由。
这一夜时间,事情来龙去脉早被白雪查清楚了,白雪道:“这事起因是小郎君房里一个姓马的奶娘勾引郎君,给伺候的人报给了娘子,娘子气急了,才去找那奶娘并她遮掩的人算账。”
事情要这么简单就好了,贾峕总觉得这背后另有隐情,道:“就这些?他们在一起多久了?这妇人是谁荐来的?阿午如何就那么快来到我们梧桐苑?”
白雪为难道:“小娘子,这就是难以处置的地方。按奴婢目前探知的情况,事情和桃花院小娘子的奶娘相关,这不太好查下去呀。”桃花院住的是贾峕的大姐和二姐,按说该叫大娘、二娘的。可是他们是贾充的前妻所生,向来不得主母郭槐喜欢,郭槐不许别人叫自己女儿三娘、四娘,所以白雪他们不敢称呼贾峕的姐姐为大娘二娘,才以“桃花院的小娘子”称呼她们。
贾峕冷笑着道:“有什么难以处置的?我看是桃花院大姐姐的李奶娘做的吧?只管查去,我不信父亲会放纵害人的凶手。记住,要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信息链,都要真实可信。”
白雪长跪道:“可是桃花院的小娘子马上就要做齐王妃了呀。奴婢不是怕小娘子得罪齐王妃,奴婢是怕郎君碍于齐王面子不肯处置,查出来伤了和小娘子的父女情份。”
本朝士大夫地位很高,按照贾峕的身份,将来也会嫁给世家高门,河东裴氏怎么会害怕区区齐王妃呢?贾峕叫了白雪起来,道:“查吧,无论是谁,敢对我弟弟下手,我都不能容忍。至于父亲,他也绝不会容忍的。”且不说做男人对自己唯一血脉的重视,就父亲贾充对她们姐弟的宠爱都不是假的。这一点,贾峕还是能确定的。当然,明天会不会被打脸就另一个说法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