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话?这是我希不希望陛下痊愈的事吗?我巴不得陛下长命百岁。世上根本没有能够立竿见影,确保有效的药物,圣人只要服用了药物,哪怕一时好了,过了几个月后再出事,绝对有无数人把罪过归咎于你们的!你是生怕没借口弄死你老爹,故意给别人递刀柄吧?”贾充被贾南风气死。
这也难怪他不相信。此时的医药都很不发达。大部分的药说是慢慢调养治理,贾充很怀疑是药根本没效果,是病人的抵抗力自己战胜了疾病。如今自己女儿不知所谓拿出声称绝对有效的药,这不是自己找死吗?是,眼下司马柬自己把锅背上了,等皇帝驾崩,有心人绝对能够发觉药和太子妃的联系。
贾南风既相信自己的药,也相信历史上对晋武帝身体的记载,劝慰道:“父亲不必担忧,陛下一定会好起来。假如陛下好起来,发现女儿有神药能够只好患时疫的三郎,却没有拿给君父用,那么陛下将怎样看待我们父女呢?”
贾充虽然不太信贾南风,也只得罢了,只寄希望于齐王不要允许给皇帝用。
反正皇帝已经马上就要病死了,齐王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快稳定有序的夺权即位,并没有想趁机进药剪除司马柬的念头。按照他的设想,等登基后,司马衷可以死一死,司马柬却不能马上死,先好好对待,打发到外地做王,做出慈爱叔父的样子,过个几年等众人不关注,再搞死司马柬,扶持庶子司马玮继承兄长香火,这才见得自己心胸宽广。
齐王也不信世上有治疗时疫的药物,无论谁得了,只能听天由命。他以为司马柬是关心则乱,被别人骗了,苦口婆心道:“阿柬,并不是叔父不肯给皇兄吃。这药,总要太医验过,给试药太监试一试,才能给皇兄吃呀。”
贾南风做出皇帝危在旦夕,需要神药的样子,只是为了彰显自己功劳,顺便让皇帝一系的子女在困境中凝结更深厚的情谊。司马柬却既没看出贾南风的虚情假意,又没有体察叔父爱护他的一番苦心。
他十分担心父亲,以为齐王忙着篡位,不想让父亲病好,也顾不得礼节,急着道:“此药十分灵验,三弟已经用过了,现在已经好了。如今只剩下两幅,并没有可以给旁人用的。请叔父允许侄儿伺候父皇服下,父皇但有不虞之事,小侄愿意殉葬赎罪。要是有良药却不给父皇服下,齐王叔该如何向天下人交代?贾太尉呢?荀令呢?你们如何承受得起耽误父皇治疗的责任?”
贾南风见司马柬愿意用性命为自己的药作保障,很是觉得自己欺负人老实人了。
齐王和贾充等人却是心里大骂起来,合着我护着你们,是故意不给药想让皇帝死?谁承担得起这样的责任?要是让你喂药,你殉葬了,还不知道后世怎么评价皇帝死亡之谜呢。
贾充怒道:“殿下是在质疑我的忠心吗?陛下对我恩重如山,信之任之,临危命老臣和济北陪同齐王侍疾。所以我才不能让没经过太医验过的药进入陛下口中。殿下此举如此轻率,可对得起父亲的关爱?”
齐王根本就不想理司马柬这熊孩子。
荀勖连忙打圆场道:“齐王和公闾的忠心,是朝臣和陛下都承认的。二殿下,你就放心吧。怎么说,齐王是太子妃的亲生父亲,也是你的长辈。殿下不必疑虑。殿下关心,有了良药想进献给父亲,也是极为孝顺的事情。我们也不能阻挡呀,只是说殉葬,也太过了。一方面,陛下必将龙体康健,没必要说出这等不吉利的言语,再一个,即便道祖招了陛下离开,齐王和公闾怎么忍心让陛下的爱子殉葬呢?这不是伤长辈们的心吗?”
齐王道:“我日夜盼着皇兄好转,阿柬你想去喂药就喂吧。”
司马柬却不进去,只看着齐王等道:“侄儿去喂药,父皇活,我活,父皇死,我死。叔父不必劝我。只是有几样事,我希望齐王叔和贾太尉给我保证。”
齐王叹气道:“你说吧。”
司马柬第一关心的就是除了自己和大哥以外唯一的继承人司马玮,道:“第一样,我大哥身体不是很好,万一不能承担国家重任,希望王叔能够准许三郎做个小郡王,将来正妃请求与齐王叔的继承人之妻出于同族。”
这是知道司马衷必然无法活命,想保住司马玮的长久富贵。齐王还不至于连个奶娃娃都容不下,他答应道:“可以。”
司马柬倒是没有提出如何对待妹妹们,很简单,妹妹也是齐王的亲侄女,是重要的联姻工具,齐王会善待他们的,道:“第二样,我的外公杨家,他为了我们司马家的江山得罪了许多人。父皇去世,怕有人心怀不满,报复他们。请叔王看在他为国家长治久安的功劳,以及和母后的亲缘关系上,能够允许他们回弘农读书,不至于遭人毒手。”
齐王虽然讨厌杨珧上蹦下跳,但是抢了皇位也不至于容不下这等小人,也答应了,道:“弘农杨家是咱们家的姻亲,必然能够获得善终。”
司马柬回头看了看贾南风,道:“最后一事,贾家嫂子只从嫁入我们家,孝顺贤惠,有爱弟妹,关心同族。只有我们对不起她的,没有她对不住我们的。假如有万一,请叔王允许大哥和贾家嫂子离婚,让贾家嫂子另择佳婿。”
这齐王就不能答应了,他道:“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子和太子妃的婚姻是皇兄和贾太尉一起缔结的,我可没有资格判决离婚。”
司马柬就走向贾充,给他行礼,道:“贾太尉,嫂子为了贾家,已经牺牲了许多年。大哥与嫂子的婚姻不匹配,世人皆知。万一父皇驾鹤西去,请贾太尉申请嫂子与大哥离婚,并允许嫂子另择喜欢的郎君,让她不至于在深宫虚耗青春。”
贾充哪里肯应承这个,开口就想要推脱。
司马柬道:“太尉不答应,小王无法安心喂药,耽误了父皇病情,责任全在太尉。太尉休想敷衍过去,再卖嫂子一回。”
贾充看着齐王和荀勖一幅赞同的表情,就点头道:“老臣谨遵殿下旨意。”
司马柬道:“如此,小王死了也没有什么牵挂了。望齐王叔和贾太尉言而有信。”
说完,他就连忙进里殿去,发现父亲面色潮红,眼睛都凹了下去,脸上没有一点肉。司马柬心疼的如同刀割,顿时又是哭,又是笑,又取出药给司马炎喂了进去。一会看看日晷,一会看看父亲的脸色,一时觉得父亲脸色没那么红了,一时又觉得似乎还没有见效。
贾南风在外面等了一刻钟,想起来什么,就叫来黄门道:“你进去告诉二殿下,说,圣人的体重比三郎重,所以用药得多谢,才见效快。可以把两只大蒜素都喂进去。”
司马柬闻言,连忙又喂了一只。过了一会,果然父亲的高热退了,脸色虽然蜡黄,却眼睛慢慢转动,司马柬大喜道:“阿爷,你醒了?太好了,大哥、姐姐,阿爷醒了。”
司马衷和贾南风喜极而泣,贾充和荀勖却在惊喜中带着心虚相互看一眼,显然是怕当时向齐王妥协的事发。齐王听说皇帝醒了,面上的沉痛立刻化为惊慌,他四处一看,发现宫殿里全是皇帝的忠臣,没有一个自己的心腹,顿时惴惴不安。
还是贾充够不要脸,他表扬道:“果然太子、太子妃和二皇子的孝顺感动上天。太好了。请禀报圣人,臣等一直在外间伺候,得知陛下痊愈,十万分欢喜。陛下且用心保养,臣等一直等待陛下召见。”
司马炎张开嘴,道:“水。”司马柬笨手笨脚的给父皇喂了水,又喊人给司马炎喂粥。司马炎慢慢喝了粥,慢慢听司马柬说了最近的事情。司马柬不敢刺激父亲,什么太后封宫,朝臣串联,齐王谋位等一概不敢讲,只道:“我们兄弟一切安好。这药是南风姐姐命门人研制的,如今在宫中的已经用完了。还有一种灵验的药,需要外面的医生,说要注射还是什么。请父亲下旨准许他进宫用药。”
司马炎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哪里会被他隐瞒,冷声问道:“我不过病了几天,你们兄弟居然连一个医生都无法带进来了吗?”
司马柬想到这些天受到的委屈和惊吓,抽抽嗒嗒的哭着道:“阿爷,你病了好久呀,你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了。你先不要生气,养好身体才行呀。”
司马炎心疼的不行,想伸手摸摸儿子的头,又放下了,看了好几眼,道:“好了,你都这么大了,哭什么。阿爷会好起来的成为你的依靠的。好阿柬,你赶紧出去,不要进来了,我这病过人呢。让你哥哥嫂子也不许进来,隔着两间屋子给我磕个头,就出去吧。”
“阿爷,我们不怕,再说,这不是已经有解药了吗?虽然贵一点,咱们家也用的起。”司马柬抹着眼泪笑了。
司马炎笑道:“尽胡说,有药也能不得病就不得。你们只管出去,和你王叔他们说辛苦了他们侍疾,不用进来问安,有小太监小宫女伺候就行。找贾充要人,让他的人陪你们出去请医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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