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诸葛冲和河南尹夏侯和分别是诸葛贵人和夏侯贵嫔的父亲。河南尹负责洛阳所在的河南郡最高行政长官,廷尉是负责全国司法,再加上诸葛冲还兼任弘训宫卫尉,为封锁宫殿出了大力气。他们本来很受皇帝的信重,却在宫变中直接支持齐王,如今被调离心腹之职也是正常。但是被排到偏远之地做太守,那就过了。
齐王大吃一惊,道:“都是我害了他们。这可怎么办?”
羊琇也气道:“荆州益州,蛮荒之地,哪里是世家子能去的,更何况哪里有高官没犯什么错误,被贬去做太守的?圣人也心胸也太狭隘。”这话要是让皇帝听到都要气笑了,你都要杀别人全家了,还怪别人心眼小。这也是世家的傲慢了。
齐王第一担心的就是羊太后的安全,问道:“谁替了诸葛郎君的弘训卫尉的官职?”
门人道:“是一个寒门出身的,以前跟过兴平王出征,叫文鸳。替换夏侯郎君做洛阳尹的是王太后的娘家兄弟。”
羊琇冷笑道:“圣人行事不公,爱弄小道,他以为换了人就可以改变天下大事吗?王洵,小人而已,文鸳更是贱如泥土。他抛弃故旧亲朋,信用他们。那些人难道肯给他卖命。何其让人寒心!现在是有太子妃给他的药吊命,别人且不敢动,我就不信,这药是能长命百岁的!”
齐王却没有说话,他心里有点怕。以前皇帝说太子妃的玻璃和瓷器是神仙传的,他还笑,以为是皇帝故意给太子妃造势。可是皇帝已经快死了,太子妃拿来一只药,立马救活了皇帝。皇帝说这也是神仙赐药,齐王当面看见,心里有点怕是不是神仙都认为天命在皇帝一脉。然而他图谋帝位已久,早就不能也不舍得放弃,只把担心放在肚子里。
夏侯和、诸葛冲两人赴任之前转成来齐王府辞别,表达了对齐王的忠心。齐王赞扬他们二人的仁义,表示将来必定不会忘记他们。
腊月二十六封印之后,贾充直接到永福宫见贾南风,想要争取贾南风的理解。贾南风亲自迎了他进入明德堂,自己坐了主位,请贾充坐在左手第一个位置。面色如常的问候贾充、郭槐身体如何?贾午、贾安民长高了没?读书怎么样等等,半个字不提宫变。实际上她也对贾充没有任何期待,没什么好提的。
贾充等着茶水换了三遍,想到今天还要见皇帝,实在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下去,就开门见山道:“南风,对于封宫,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贾南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哈笑出了眼泪来,半天擦去眼角的眼泪,道:“父亲讲什么笑话?封宫前因后果,我一多半知道,剩下一般随便一猜就知道了。父亲此来无非是述说自己的爱女之情和许多不得已。实际上父亲如何爱我,我早就知道了,哪里还需要问呢?”
她这般没有礼节的对待父亲,无非是觉得自己现在地位稳固,没必要在自己的地盘如此委屈自己的。
贾充摇头道:“南风,你这么说,就是心里对父亲还怀有怨恨。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世上最看重你的就是我了。可是我又不止有你一个女儿,你弟弟,你妹妹,也是我的孩子。那是和名满天下的齐王作对,一旦失败就要全族完蛋的。你要我为了你拼命,不顾你娘,你弟弟死活吗?”
贾南风笑道:“父亲,我们也是相互了解很深了,这些虚言就不必提了。要不是齐王妃是大姐,父亲肯定是愿意冒这个风险的。正是因为有大姐做齐王妃,父亲才稳坐钓鱼台。至于拿我娘说话就不必了。要是大姐做了皇后,鲁国公夫人早就姓了李,与我娘何干呢?大姐才几岁时就杀了我怀民阿兄,临出嫁又对安民动手,我怎么能相信大姐对安民、阿午有善意?怎么能相信父亲会真心保护我娘和安民他们?”
“你……”饶是贾充不要脸,也没想过贾南风居然说话这么直接,立刻气的指着贾南风道,“你对我偏见太深,太不公平!即使封宫,我也尽力的保障你的安全与舒适。你不觉得你总是对你老父我要求太高,对旁人要求太低吗?你去问问裴頠去,看他是不是愿意带着他全族的性命替你扛齐王!你去问问你舅舅郭家,看他们愿意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父亲误会我了。我一直对父亲对我的帮助充满感激。父亲看我这屋子里的桌椅床凳炕,与寻常榻、案都不相同。自从我入东宫,什么都按自己的心意来,上到两位圣人,下到臣子,并没有对此多加干涉。这就是托父亲的福呀。”
难得见到贾充失态的程度,贾南风欣赏了半天,又大笑道,“这些还只是小事。我建的造纸作坊、冰琉璃作坊、白玉瓷作坊,人人都爱,所以能日进斗金。然而没有父亲,这些不是会被世家大族夺取,就会被婆家收为己有,我怎么可能安享这些利益。更何况我即将要建的神药作坊呢?我能够无子而稳坐东宫,都是父亲的荫蔽呀。我怎么可能去要求父亲为我拼命?多亏了父亲给了五六年时间发展。父亲只管在我和大姐姐之间中立便是。现在,我是东宫的主人,将来,我必将成为全天下的主人。父亲你就保重身体,安心等着做国丈吧。”
贾南风说的是实话,就是有了皇帝和贾充的联盟和相互制衡,她才能够踩在中间,安全的搞钱、搞人。像张宾、孟观等投奔贾南风,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太子妃、她为人很好吗?无非是觉得她肯定能够获得贾充的一定支持,继承贾家的政治势力罢了。要是她娘家人死绝了,谁敢投奔她。
“南风,你真是爹的亲女儿。”贾充对贾南风简直不能更满意了,他做爹的踩在齐王和皇帝中间左右逢源,做女儿的能在亲爹与公爹中间找到平衡,从死局中闯出活路来,不过他提醒了贾南风一个致命的遗漏,“你从前总是遮遮掩掩,不肯与父亲交心。如今对父亲坦诚相待,无非是觉得自己稳赢而已。只是你以为自己只凭借冰琉璃和几支药就能成功当上皇后?那些不过是小事罢了。齐王当了皇帝,照样能夺了你的作坊!你如今只有暂时的安全,无非是仗着圣人还在而已。圣人一旦驾崩,你凭什么成为天下的主人?凭你的药?你的纸?你的钱?你唯一能够凭借的就是皇太孙母亲的身份!但凡你能够生出太孙来,我就敢跟齐王硬抗!结果呢?你独霸东宫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一儿半女出生。就这,你还敢幻想以后?”
贾南风促狭地笑道:“父亲今日来,就是为的这个吧?父亲从母亲那里知道了太子的事?被母亲打了吗?”
“你就巴不得看你阿爹笑话吧。”贾充摸了摸鼻子,打倒是没有埃,只是郭槐知道太子不能生育差点没有骂死,什么“老狗”了、“害她女儿一辈子了”、“贪生怕死”了之类,他也不和贾南风讲这个,只笑道:“你现在名望功劳具有,只要有个儿子,就可以真的握有天下了。你放心,爹总是为你好的,爹一定找皇帝给你要一个儿子的。”
贾南风以为贾充是想着把皇帝后宫哪个怀孕的妃子送到永福宫来当儿子。在谁来给太子当儿子这点上,贾南风是没有发言权的。东宫有个儿子,贾南风也有益处,反正历史上,皇帝给司马衷搞的儿子法子就挺好的。
历史是这么记载的,在贾南风他爹贾充去世后,司马衷去见他爹,发现一群小弟弟在一起玩,就喊弟弟。他爹司马炎就拉着其中一个很聪明的小孩子跟司马衷说,“这不是你弟弟呀,这是你儿子。”喜从天降,猛然间有个聪明的弟弟当儿子是什么感受?
说太孙是司马衷儿子的理由是司马衷结婚前怕他不懂人事,他爹派了自己爹小老婆谢氏去伺候太子,怀孕了担心太子妃嫉妒被太子妃搞死,才请求回到皇帝的后宫。谢氏生的那个儿子,在贾充活着的那几年,身份一直是司马衷的弟弟。贾充一死,贾南风无人做主,就变成了司马衷的儿子。
这是哄傻子的吧?从司马衷结婚前到谢氏生娃,中间隔了六七年。按贾南风那嫉妒劲儿和在永福宫一手遮天的地位,早打发她出去了,还能给她机会生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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