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府。
景王爷陆铮把已经会甜甜喊他爷爷的小孙子递回去,看得儿媳妇带着丫鬟出去,盘了盘手里的核桃,看向坐在下首的两个嫡子。
“昨个夜里,我做了个梦。”
陆少云和陆少行头上齐齐冒出一个问号。
老爷子这是什么开场白?
不过当儿子的,那肯定要附和下老子的话,
“父王梦到什么了?”
陆铮看向大儿子,轻叹一口气,“梦到了曾经救过我一命的段神医。”
这话落下,兄弟俩脸色齐齐一僵。
陆铮看了眼两个儿子的反应,“段神医早年到底救了我这条命,要是没有段神医,也就不会有少行出生了。青鱼那丫头已经被赶出府里两年了,虽说是她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但昨日晚上也不知道是段神医给为父托梦,我就想到了这丫头。”
陆少行心直口快:“父王,您该不会是想把那坏丫头给找回来接回府里住吧?”
陆少云只淡淡道:“父王,衍儿才刚满周岁。”
陆铮摆摆手,“你们想哪去了,为父自是没打算让你们把人找回来,那孩子也不适合王府。为父是想着,你们两个明日代为父去趟城郊清源山,祭拜一下段神医。顺便,看看清源山下的宅子里有没有住人吧。”
兄弟俩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对视一眼齐齐起身,拱手道:“谨遵父王嘱托。”
到底是救命恩人,次日一早,兄弟俩就带上香烛贡品等物,和一位曾经来过段神医墓地和旧宅的下人,出城拜祭。
只不过等看到墓碑前已经燃尽的香烛,两人步子一顿。
赶在他们前面前来拜祭的人,是其他像父王一样受过段神医恩惠的人,还是段神医的女儿段青鱼?
拜祭结束,两人又跟着府里的下人赶到一处山脚下的宅子前。
宅子占地不算大,青砖黛瓦自有一份不同于北地建筑的娟秀之美。
不过此刻的兄弟两人都没有欣赏的心情。
不管是干净的宅院大门,还是大门上贴着的大红色的春联,还是一旁小河边上修建的专用钓鱼用的竹木平台,都毫无疑问证明了一件事:段神医的宅子,是有人住着的。
看样子住得时间还不短。
段青鱼被赶出王府后,就回来这里住下了?
陆少云想到这个可能就下意识想摇头。
那样一个喜好浮华热闹的小丫头,怎么会习惯这种清苦又安静的生活?
那么就还有另一个可能,这宅子许久没有主人回来,被其他人给霸占了。
兄弟俩都更相信第二个可能性。
“大兄,我去敲门问问。”
只不过敲了门,院子里头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连正月十五都没到,怎么也不该出门啊,门还没锁。”
“算了,我们先走。”陆少云把弟弟给叫回来,看了眼紧闭的大门,“过几日派下人再过来看看便是。”
“也好。”
陆少行把松在门环的手收回,看了看门环下方奇奇怪怪的把手和孔洞,“大兄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陆少云看了眼就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走吧。”
“哎,你们是做什么的?”两人骑着马刚准备走,就见对面桥上一辆牛车晃晃悠悠过来,驾车的人朝他们喊了一声。
马蹄顿住。
陆少行等人赶着牛车走近,就开口问道:“你住这栋宅子?”
秀娘丈夫摇摇头,“我只是过来帮忙喂喂狗和羊,”回完了话,他才后知后觉看向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两位公子,“两位公子不是来找小段大夫治病的吗?”
“小段大夫?治病?”陆少行听得只觉一头雾水。
反而是陆少云眼眸深沉了些,“我们方才敲门,无人应答,正准备离开。”
“你们来晚了,”秀娘丈夫一脸可惜,“你们要早来两天,就能见到小段大夫了。小段大夫两日前出了院门,估计没几个月回不来,你们俩还是赶紧去找其他大夫吧。”
陆少行伸手往后一指:“可我看大门没锁。”
“锁了的,”秀娘丈夫把手里的钥匙举了举,“那是小段大夫自己做的锁,锁芯镶在门里,看上去就跟没有锁一样。”
陆少行顿时起了好奇心,见这人下了牛车走到大门前开门,视线也好奇地跟着看了过去。
陆少云这会正在想着刚刚过来这人说的话,注意到弟弟的动作也没阻止。
陆少行就看着前面男人把手里一把看着形状也有些奇怪的钥匙往孔洞里一插,接着一转,又握住那把手往下一压,原本严丝合缝的木门顿时应声开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要不是还记得身为大家公子的矜持,他非得下马凑到门上好好研究一下。
不过正因为紧盯的大门,他目光在大门上贴着的春联上顿了顿。
“咦,这字……”
“怎么了?”
“有点眼熟。”
秀娘丈夫刚要进门,闻言笑道:“这些春联福字都是小段大夫自己写的呢,还给我们村里送了些,我们都舍不得贴。”
陆少云眯了眯眼,“你们都很尊敬这位小段大夫?”
“公子您这话就说笑了,您得这么问,这十里八乡,有谁不尊敬小段大夫。”
“你口中的小段大夫,名讳可是……”
没等陆少云把话说完,秀娘丈夫听见后院方向传来几声狗叫,连忙回道:“对不住,这狗两日没喂,怕是饿坏了。二位公子,失陪。”
说着匆匆朝后院方向跑去。
陆少云趁机看了眼大门里头的院子。
一眼就能看得出被主人打理地很是细致。
只不过那门很快就自己关上了,咔哒一声,重新回归严丝合缝。
陆少行下马握住那把手学着方才那人的动作往下压了压,没压动,又推了推门,没推动。
脸上惊色更浓,“这是,自己锁上了?”
陆少云:“回去。”
“哦。”
应归应,上马后,陆少行又回头朝那锁,那春联上面的字,看了好几眼,这才跟在自家大兄身后策马离开。
等回到景王府,兄弟俩去主院向父王回禀祭拜一事。
等陆少云话音落下,陆少行忙开口:“父王,前年儿子送您的那副《万里河山》,不知可否一观?”
陆铮挑了下眉,“你小子怎么突然想起送我的这幅画了?等等,你小子该不会是反悔了想再要回去吧,为父告诉你,门都没有!”
“不是,儿子就想看看,保证不要回去。”
陆铮这才朝一旁候着的管家示意了下。
等管家把画给拿出来,陆少行几乎是迫不及待打开。
画作被保存得很好,哪怕再次见到,依旧不免令人惊艳。
“你小心些,别弄破了。”陆铮瞪了小儿子一眼,“说起来,这位段公子在画出你们王叔买下的那副《桃林春水》之后,便销声匿迹了,也不知人如何了。这般惊才绝艳的少年,可别发生什么意外的好。要不然这三幅画,就成绝响了!”
陆少云看着面前铺开的画卷,听见头顶父王的感慨,赞同地点点头。
只有陆少行在扫了一眼画后,目光就直直落在了画纸右上角的‘万里河山’那四个字上。
尤其是后面的‘河山’二字,再对比他前面看到的春联上的‘河山’二字,不管是运笔,还是收尾时的笔锋,都有着惊人的相似。
小段大夫,段公子。
一个是备受尊崇的大夫,一个画技惊人的少年公子。
前者住在段神医的旧宅,后者行踪飘忽无人知。
他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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