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从呆呆的模样中回过神来,看向晁盖的目光有些古怪。她这些年来,没少为生孩子的事情跑寺庙和道观,或多或少对佛道的典故有所了解。
这个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她还是知道的。现如今从自己男人口里说出来的版本,好像有些大逆不道。可是说出来的话,如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非常有哲理让人无法反驳,也让女人有些不懂。
自家男人不是讲故事并非凭空捏造。
在场众人逐渐回过神,李清婉皱眉想了想,摇头:“夫君,我还是没明白故事跟和尚吃肉破戒有关联?”
“我也没明白,只说佛祖成佛!”扈三娘,李师师纷纷摇头。花姿,耶律答里孛嘟着嘴,示意不明白。
“你们的悟性还不够。”晁盖看着几位夫人的模样摇头,叹气:“佛祖之所以成佛,乃是修成正果。心存善念而修行,在于本性,跟吃不吃肉毫无关联。万物到头终归死,你不吃,牛羊会一直活着?助愚昧生灵投胎转世,乃是功德无量之大事。”
“阿弥陀佛,天王哥哥说的是!”胖瘦合上双手合十。在这一刻,他们顿悟,明白佛祖为何能够成佛。以后要是有什么清规戒律,可以拿这个说事。
几个女人没想明白,扈三娘杏眼圆睁的问:“夫君,别说大道理,我们就想知道和尚为什么不能吃肉?”
“哎,好吧!”晁盖知道讲大道理讲不通,只能说大白话:“从佛教传入中土以来,对于和尚有五荤三厌之说,五荤指大蒜、小葱、茭头,韭与渠,三厌,道教把雁、狗、乌龟作为不能吃的三种动物。”
“这又是为什么?”女人好奇地追问。
“五荤是五种“重口”蔬菜食物,避免念经冲撞佛。而三厌,“雁有夫妇之伦,狗有护主之谊;乌龟有君臣忠敬之心,故不忍食之,一直被当作是教条。只是口口相传多有误解,才有很多说法。总之,和尚是能吃肉的,教义里没有完全禁止。”
“没有完全禁止?那是什么意思?”李清婉不懂就问。韩世忠,炒菜的陈虎,酆泰等人纷纷点头附和。
“不是全面禁止。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和尚是可以吃肉的。佛门中又有种“三净肉”的说法,这种“三净肉”就属于和尚可食用肉类。而“三净肉”则是指非和尚亲手所杀、非和尚看着被杀以及非为了和尚而杀的三种肉。只要是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的肉,和尚是可以吃的。眼下这个情况不算破戒。”
晁盖的侃侃而谈早就让宗来,宗往两和尚认真倾听,师兄弟两人看向晁盖的目光变了,变得有些尊敬。他们仿佛就像看到了寺院长老在普及知识。其中有很多是他们僧众都不知道的,令人唏嘘。
待到晁盖话音落下,纷纷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天王精通佛法,贫僧佩服。”瘦和尚满脸敬佩。
“天王哥哥,身具慧根,与佛有缘吶!出家定能成佛!”胖和尚满脸笑意,可惜话还没说完换来的却是晁盖瞪眼一声“滚”,李清照,李师师等女人的怒目而视。吓得脖子一缩,不敢说话。
就连瘦和尚宗来也不敢相帮。山东晁天王那是忒能打,几位夫人拍马上阵,也是一个比一个凶猛。
这一大家子,惹不得呀!
“夫君,那现在和尚为什么不能吃肉?”李师师气鼓鼓地瞪着胖和尚,“夫君”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对啊!我就去过很多寺庙,和尚不能沾荤腥。世人知道和尚清规戒律多,却不知道从何而来。”
晁盖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很想知道结果,便摇头轻叹:“这个是从南朝梁武帝萧衍开始的,萧衍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弟子,饱读佛经后决定自己不能再吃肉,由上及下,皇帝都这么做了,慢慢的就传到民间,所以和尚从此不再吃肉,吃了掉脑袋。久而久之,规矩形成。如今寺庙禁止和尚吃肉的都是底蕴不足。只有那些千年古寺,规矩未变。”
“原来是这样。”众人恍然大悟!要不是晁盖说他们还真不知道,原来和尚不能吃肉,还有这个故事。
“阿弥陀佛,我少林寺正是这般。”胖瘦两和尚证实。
“夫君懂得真多。”花姿非常高兴,搂住晁盖的脖子。李清婉,李师师等女纷纷点头,眼中有崇拜。
李清照端过来一块西瓜:“来,夫君,吃块夏瓜。”
“夫君,渴不渴?喝口茶。”李清婉递过来行军壶。
花姿给晁盖肩捏捏背,李师师,扈三娘则去看看饭好了没。女人们的热情让晁盖都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么多人看着,饶是脸皮厚也有点扛不住。
他咳嗽几声,转移话题:“其实和尚是可以娶妻生子,只是在佛教传播的过程中被人误解扭曲。若是以后有朝一日,朝廷利用强行手段,和尚能成家立业,光棍汉掉脑袋,不知结果会如何?”
“那还用说?成家也会形成规矩!”酆泰大声嚷嚷。
“就是,规矩通通都是人定的,又如何不能更改?”
“哥哥一说,佛家那些教规多有纰漏。”
“当了和尚不娶妻生子,人类干脆灭亡。”
“这些就是不合理的,佛祖不会立这种规矩约束众生。”
……
胖瘦两个和尚就在此处,大伙就当着和尚的面议论秃头。你一言我一语,不乏调侃,有说有笑。
胖哥张宗往,瘦和尚宗来频频对视,又龇牙咧嘴。想要反驳众人却无法开口,因为仔细琢磨说的都对。他们头一次动摇信念,怀疑自己的佛法意义。
中午吃的是红烧肉焖饭,搭配两个蔬菜和海鲜汤。众人端着饭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天南海北地吹。瞥见晁盖和夫人们抢肉吃,难免有些羡慕。
又想起晁家军额外的一条铁律,成家立业是必须的。晁盖这个强制性的命令,的确影响不少人。女兵营是最热闹的地方,又是小伙们恋爱之地。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轮流上马车歇息,准备冰糖凉茶。精力旺盛者在森林里采集野菜或者相互对练……
一直到太阳西斜,天气不那么热,众人方才继续赶路。临近天黑之际,找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不是成群结队到水源处捕鱼就是打猎,来个篝火晚宴。
第二天天不亮,众人快马加鞭,赶往陕西。趁着早上或下午时机埋头赶路,烈阳暴晒的时候歇马。
然而,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们一行人。
从西北华州一大群骑兵南下,七八百之众,盔明甲亮,禁军打扮,也打着就粮禁军的旗号。为首四员将领胯下宝马神骏,人人相貌魁伟,气势不凡。
这伙骑兵个个精神抖擞,人人杀气腾腾。大多人说话带着一股陕北口音,训练有素,斗志昂扬。唯一奇怪的就是马匹上都有大包裹,搞得跟搬家似的。但这些的确都是禁军,策马狂奔,无人敢当。
在临近京畿路时,与晁盖等人相隔十几里地擦肩而过。
天气凉爽赶路,热了休息,这是正常人的趋利避害。
可是总有些奇葩,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从北京大名府南门涌出的一队人举止怪异。首先是一行人有些古怪,十来个挑着担子挑夫,一个老年富商和两个伴当,外加一个头戴斗笠,手提朴刀的保镖。其次分批次到城外集结,这才南下。
最后是这群人交流甚少,只顾挑着担埋头赶路。只有那个头戴斗笠的保镖吼声如雷,说走就走,说停就停。沿途遇到遇到村店,再三确认,非常警惕。
自离了这北京五七日,冒着酷暑赶路,也是起五更趁早凉便行,日中热时便歇。五七日后,人家渐少,行客又稀,一站站都是山路,多有毛贼骚扰。
那个带着斗笠的领头人,武艺高强,手中那条朴刀神乎其神,轻松杀退毛贼。唯独歇马有了变动。
这伙人竟然早晚休息,太阳暴晒时赶路!
挑夫们不知挑的什么,反正两个箩筐里面的物品分量不轻,扁担压得咯吱咯吱作响,本就挑着重物,又是大中午暴晒之时赶路,个个大汗淋漓。走不了三五里路,走的是又累又饿,人人心生怨念。
“兄弟们,快点走,别偷懒。到了客店我请你们喝酒。”那个头戴斗笠的保镖拎着荆条,冲挑夫们大吼。甚至高高扬起荆条做势要打,终究没能落下。斗笠晃动之间,带有青印的脸上略带愁容。
,“提辖大人,为何忧愁,又偏偏在雨中赶路?”那些身材魁梧的挑夫见汉子的表情,有些疑惑。
“哎,世道不太平,小心点,我等中午赶路,出乎意料。等横穿过京东东路至濮州,我们就安全了。”
戴着斗笠脸上有青印的大汉叹了口气,沉默不语。率领队伍埋头赶路,一直到了申时太阳偏西时。一处荒村野店坐落在树林中,这群挑夫走了三两个时辰,又累又渴又饿,涌入店中,喝酒吃肉……
或许是酒店酒水和菜肴的确很美味,让众人大快朵颐。又或者是一群人太劳累,只看见村店慈眉善目的掌柜,却没注意到店里尖嘴猴腮的伙计。
待到第二天,临近午时。
在那个提辖大人的吆喝声中,挑夫挑起枕头旁边的担子。人人唉声叹气,顶着太阳暴晒,咬牙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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