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指尖一凝,半闲居杯盘狼藉顷刻恢复原样。朦胧间,店小二缓缓睁开了眼,只见半闲居内的戏台上正演着妖怪席卷城中这出戏,戏台上的人演的惟妙惟肖,所有人都仿若感觉到了被妖怪吞噬的恐惧。
天渐乌黑,天启带着羡宁步入了客栈,羡宁望着周遭,“不回去吗?”
天启颔首,待入了客栈,他才开口道:“明日我要去冥玄沧,羡宁可要一同前往?”
“冥玄沧?”
“冥玄沧曾是古战场,里面危机重重,如若羡宁不去……”
“我去。”羡宁开口打断,“殿下在哪儿我在哪儿。”
她笑的纯澈,“已有几个时辰了,殿下大抵是饿了吧,那我替殿下去寻点吃食来。”
“是你嘴馋罢。”
天启不置可否,羡宁雀跃的跑出门后眉间微敛,前世殿下带她下界时,冥玄沧早就坍塌不复存在了,她并不知冥玄沧会有什么危机,但她心中总是隐隐不安。
天启在羡宁离去后眉峰凝起,心中揣度,今日遇到虎妖,看来此行并非多虑,妖魔族近日确有大动作。
天启此行下界并非闲来无事,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
冥玄沧要开了。
冥玄沧是当年神魔大战的主战场,数万年前,此处尸骸遍地,数不清的上神在此陨落,使得此地寸草不生。
神魔大战结束后,一名上神离开神界来到冥玄沧,他用自身神力度化辞世的上神,至此不知所踪。
而冥玄沧的由来,有人说是陨落的上神神识所凝,也有人说是那上神为了庇护上神的遗骸所铸,孰真孰假无人可知。
冥玄沧存世上万年,十年一现。深不见底亦危机重重,可吸引人的却是里面的神器、仙器、灵器。
凡人修行何其艰难,慧根难得,天资更是万里挑一,短暂的生命与世间万物一比不过沧海一粟,所以他们宁愿冒险一博,也想早日大成。
数百年前,人间门派不胜枚举,可他们因为仙器灵器在冥玄沧大打出手,同类相残,至此仙门落败势颓。
而这时,众仙门达成一致,冥玄沧开启之时,每个门派只得派出二十名弟子算作历练,不得争勇斗狠,得到的一切皆是自己的机缘,这才安定数年,如日中升。
天界本不应该插手凡间这事,可冥玄沧即将开启的前几日,魔气四溢,天界怕人间有变故,故派天启下界处理此事。
逍遥城临近南域,恰巧是妖魔族前往冥玄沧的必经之路,在此地遇到妖族,断然不是巧合。
片刻,羡宁便带着两三名店小二端着美味佳肴来,天启浅尝辄止,他并不贪婪人间烟火,反倒是羡宁极为喜欢人间热闹。
在羡宁大快朵颐后,天启突然凑近羡宁,食指点在她额间,羡宁一瞬间涨红了耳根,“殿下……”
天启撤开指尖,羡宁额间露出妖冶的红点,“我暂时封了你妖气不让旁人察觉,但你也无法再用灵力,明日冥玄沧跟紧我,莫要乱跑。”
羡宁眼中的震惊消散,摸着额间笑嘻嘻的说道:“羡宁定然紧跟着殿下。”天蒙蒙亮,天启和羡宁便从客栈离开。初晨的微风并不刺骨,反而带来一阵清凉感。
天启和羡宁到冥玄沧时,冥玄沧外已经围了许多人,两人幻作他们的衣服混入其中,多一个少一个的,他们并不会在意。
多一个人能在冥玄沧多一个助力,少一个人则能少一个人争夺宝物。
如今凡间仅余五派鼎立,近乎百人,他们寒暄相谈,热闹极了,
一名身着白色校服的男子游刃有余的游离在众人身侧,相谈甚欢。一向耳聪目明的他一眼就注意到远处的天启和羡宁二人。
他看出天启气质不凡,笑嘻嘻的凑来打招呼,拱手道:“在下昆仑山郝义,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天启点头作回礼,不愿答。羡宁忙回礼道:“郝义师兄好,叫我羡宁便好,这是我兄长,不善言谈,你有话同我讲便可。”
“好,羡宁师妹。”郝义眼睛上下打量了两人,“看二位是彧天宗的弟子啊,此番入冥玄沧我们可要齐心协力,若是当真有缘能得灵器物什,便不算白来一趟。”
羡宁笑而未答,郝义也不做恼,权当彧天宗弟子随了他们宗主那般不近人情,拒人之外。
郝义眼神一直在天启身上打量,这人浑身散发纯澈的灵力,气质不凡,墨蓝衣衫衬得他愈发孤傲。郝义暗暗觉得,这人不容小觑,所以竭力与他们打好关系,在里面有个照应也好。
“郝义师兄,秘境开了!”
远处有人喊道,郝义闻言欣喜不已,忙望向二人,“羡宁师妹,这位师弟,我们快进去吧。”
“师兄请。”
羡宁有礼的回他,而后两人随着彧天宗的弟子进入冥玄沧。
原以为冥玄沧里漆黑一团,不曾想洞内别有天地,淡蓝的光芒映彻整个冥玄沧,谅谁也不会觉得此地是个刀山火海的诡谲恐怖之地。
一入冥玄沧,众人便袒露了本性。
“诸位自此还是分头行动吧,不然寻到宝物不好说,我走这边,诸位请便。”
冥玄沧四通八达,小道也是数不胜数,出言的那人话音刚落便转身离开,其余弟子有结伴同行的,有与道侣并行的,亦有独自一人入内的。
天启和羡宁没同他人结伴,两人来此也不是为宝物,此刻有些茫然无措。
天启待众人散去,才带着羡宁随意挑选了一条路,边走边道:“跟紧我。”
冥玄沧外,重玹在魔将的带领下抵达,那些仙门弟子急切的想要入内寻求宝物,竟无一人注意到身后的魔族。
“尊上,就是这儿了。”
开口的男子面庞有些稚嫩,少年气十足,一袭暗色衣袍衬得他愈发白净,可眉宇间的一抹魔痕却透着煞气。
他是重玹身边的魔将,景涔。其实重玹并不需要什么魔将,是昨夜他训练魔兵时,景涔毛遂自荐。
凉风东拂过,墨黑将魔域的天铺满,满月高悬,昏黄的光打下,夜明珠的光映彻整个魔域。重玹立在高台之上,身后的长明宫似是应了这名字,在魔域之中最为澄明。
澄明的光将重玹的影子拉的狭长,他的脸隐在夜色中,看不清神色。他睥睨着高台下的黑压压的魔将,薄唇轻启,音色极为好听,但是却让听者遍体生寒。
“今夜,你们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台下乱作一团,厮杀声刀剑声不绝于耳,他兴致缺缺的环顾一周,目光被一个少年吸引。
那少年一身黑衣衬的肤色雪白,他下手果决,招招不留活口,其余魔将见状,剑尖直指他,这般有威胁之人,还是合力除了为好。
重玹看着少年来了兴致,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少年,他想瞧少年该如何解困局。
魔气将少年裹挟,少年游离众魔之间,身姿轻盈。可纵然他魔气再盛,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迫于下风。
倘若他此时殊死一搏,兴许,能将所有魔将尽数剿灭。
重玹替他盘算着战况。
可少年并没有殊死一搏,他指尖魔气化为飞虫,速度之快根本不曾瞧清便侵入他们口鼻,他们疼痛难忍的在地上翻滚。
看着再无敌手的少年,他笑的恣意,仰头望向那个黑影,语气是遮掩不住的欣愉,“尊上,我赢了。”
“本尊说的是,只有一个人能活着。”重玹音色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倘若你放手一搏,他们不是你的对手。”
“可我不想拼命,我想留一命。”
重玹心底泛起一阵嘲讽,方才对少年的欣赏一扫而空。连死都怕的魔,最让人瞧不起。
重玹还未开口,少年又道:“我想留一命,我想做你的魔将。”
重玹眉心一挑,笑的嘲弄,“本尊不需要。”
少年的笑凝滞在脸上,他似乎没想到尊上会拒绝的这般果决。
重玹紧紧盯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映出另一个人影,那人小心翼翼不曾发出一丝声响,他在少年呆滞时提剑而上,剑锋划过脆弱雪白的脖领。
鲜红的血喷薄而出,少年偏了一寸,这一剑没能要了他的命,但让他重伤不止。
他猛侧身一掌,那人忍着飞虫蚀肉之苦与他对掌,巨大的魔气将两人都震出丈远。
他嘴角溢出血,而那趁机偷袭他的人被他的一掌碎了心脉,再难起身。
“你瞧,你连你自己都护不住,还想做本尊的魔将?”
重玹语气轻飘上扬,揶揄的说道。
只见少年眼里划过一丝狠毒,他抬手虚空一捏,魔气便将那人脖子死死缠住,他没有一丝犹豫,指尖用力,圆滚滚的头瞬间飞出老远,鲜血喷涌而出的尸身软踏踏跌落。
他喉头一动,将喉间血腥吞下。漆黑的身影缓缓立起,带着一股压迫之气,让余下的人再不敢有异动。
“今日,若能随我一同追随尊上,饶你们一命。”
魔将左右相视,不敢吭声。魔尊还在高台之上,如何能听此人的话,若是魔尊盛怒之下觉得权威被挑战,他们更是死路一条。
静默了许久,高台之上传来一声轻笑,“你叫什么名字?”
“景涔!”
少年漾着笑回过头,长明宫中的光打在少年的脸上,少年的意气风发尽揽眼中。
看着他这般模样,重玹松了口,让他做魔将,带着其余的魔将一起收入麾下。
景涔为重玹指路,重玹缓缓走去,竟是没寻到门,眼见重玹越行越远,景涔这才开口道:“尊上,在这边。”
这冥玄沧景涔是听屠长老所说,世人只知冥玄沧有灵器仙器神器。殊不知,亦有魔器。屠长老先前算过,魔器即将出世。
倘若尊上能夺得魔器,那么普天之下再无人能伤了他。
重玹回头看了一眼景涔所指的方向,昵他一眼,“本尊知道。”
他抬脚走进,景涔他们也想随入,却被一阵仙障所阻,震出丈远。
重玹以为有人偷袭顷刻退了出来,浑身戾气四溢,可他能完好的出入,他们却不行。
他似是发觉什么,偏头道:“本尊进去,你们在外侯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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