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高悬,热浪翻涌。
虞山此时像是被骄阳洒满,红彤彤的一片。重玹和景涔抵达虞山时,此处已经尸骸遍野,黑白身影交杂,血气四溢。
八大魔君已逼至阳山一侧,景涔得到重玹示意后带着魔将齐齐跃了过去。
他能看到所有人眼里盛着战斗的欲望。
这场战争,他们等的太久了……
每个人心底都有暴虐的念头,不过平日素爱伪装起来罢了,到了大战之日,众人再也不必多做掩饰,魔族所求,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显现在脸上。
而天界众人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与之一战,灭其族,绞其首,还六界一片清风净土。
看着如火如荼的战场,重玹似一个局外人一般,幻了方座椅落座其后,静静的看这一出大戏。
魔君中还有一名少女,她一身黑色战袍,高束的马尾显得少女风姿飒爽,手中的弓泛着玄紫光华,那是誉老魔君的独女,誉落尘。
大抵誉老魔君年岁已高,故派了女儿来。
酣战良久,众人面露疲色,唯独重玹坐在远处的椅子上泰然自若的观赏着。
旭焕抬手,身后的天兵天将列阵直袭重玹,甚至还未触及,便被一名魔族少年挡了回去,白白送命,这下天兵天将再没有一个胆敢逾越半步。
天启挥了挥手,黑压压一片的弓|弩擎出云端,未来得及反应,数百万的流矢带着道道流光划出优美的弧线,击落腾身而上的魔兵。
见状,江魔君仓皇躲避。
而这猝不及防的流矢使得原本魔族的优势化为劣势,他们逼的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闪,即便侥幸未死也摔落万丈崖底,沦为一滩肉泥,亦或是凶兽的口腹大餐。
魔兵纷纷向后撤去,未命中魔兵的箭矢划着优美的弧线直袭阴面的山巅。
重玹抬手凝起一道结界护着自己,那箭矢在触碰到结界边缘的一刻,化为齑粉,微风一吹,便四下散落了。
未触及结界的长箭则斜刺入虞山之巅的地上。
旭焕一道火红的剑气落下,那些躲避了箭矢的魔兵猝不及防又被一阵剑气击中,向着重玹怡然自得观赏大战的山巅摔去。
箭矢尖锐的尾部刺入魔兵摔下的身体,直至贯穿。
那贯穿过魔兵尸体的箭矢上端冒着猩红的血液,正滚滚而下,仿佛还想流回主人的体内。
重玹眨了眨眼,终于将眼神从天启身上移到了红衣少年身上,他意犹未尽的看着这个年少恣意却刚愎自负的少年,却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那些死在自己身边成百上千的魔兵,即使他们临死时的呜咽和哀嚎是那么的响彻云霄。
这时,不止重玹在盯着旭焕,旭焕也看到了重玹独自一人在后。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旭焕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于是乎,便拔出剑向重玹袭去。
“魔尊重玹!”旭焕咬牙切齿,“今日定要将你魔族铲平。”
旭焕一剑劈了下来,重玹侧身便躲去了,见没伤到重玹,旭焕又出了几招,重玹坐着不曾出手只是躲闪着。
几招下来,旭焕依然未能伤得了重玹半分,重玹依旧在椅子上稳如泰山。
重玹挑眉看着旭焕,挑衅意味尤为明显。旭焕气急,出手迅疾却乱了分寸,重玹抓住这个机会,躲避时踢了一脚,旭焕直直便摔到了地上。
重玹起身负手俯视着他,浑身溢出浓重的黑紫魔气,“不知天高地厚,本尊不出手你都伤不了本尊,还口出狂言妄图铲平魔族?”
重玹哂笑一声,“就你这点微末法术,你若不说你是天界中人,本尊还以为是哪个未开蒙的奶娃娃呢。还是滚回你的天界好生修炼个几万年再出来吧,否则恐怕是还未将这尘世一揽入眼,便手足异处了。”
旭焕气急,猛的起身用尽法力劈了过去,重玹闪身躲开,那椅子被劈成了两半,地上也劈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不知所谓。”
重玹言罢,伸出手,掌心凝出一柄青剑,径直穿向旭焕胸口。
天启眸光看到远处的重玹,甩开掣肘在身侧的魔君,重击手中的剑柄,手中的剑直直的向重玹飞去。
两剑相撞,擦出了火花。
天启手中的剑横向阻隔了重玹的青剑,僵持几许,两剑重重的跌落在地。
重玹一回头只见天启飞身上前去拦住他,“不要滥杀无辜。”
重玹浑身腾起黑紫的魔气渐淡,出手与天启打斗起来,边打斗边交谈着,“战场上何来无辜。”
此时,旭焕在后提剑袭来。
“尊上!!”
景涔远远瞧见,大吼一声,可这一声在热火朝天的殊死搏斗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可能未曾涌入重玹耳畔。
怒吼声方才落下,景涔便急忙飞身上前想要护得尊上安全,谁料还未到身边,只见旭焕即将伤到重玹时,那青剑袭来从后刺穿旭焕腹部,速度极快,旭焕还来不及反应就丢了性命。
景涔上前的步伐止住了,呆滞的望着重玹,复又返回那如火如荼的战场之中。
好像,他的尊上并不需要旁人保护呢。
那青剑直袭旭焕腹部,重玹刚一回眸,浓稠的鲜血喷溅而出,旭焕手中的剑也随着主人的命丧而生生垂了下去,嵌入地面。
重玹在空中旋身握紧长剑,飘然落地。
如雪般的剑刃上沾满了血,重玹上前走到旭焕身边,将剑在旭焕衣服上蹭了蹭,拭去了血迹。
旭焕半张脸已经浸满了血污,双眸微张,手指向前探去,这是他仅余的最后一丝气力。
天兵天将皆想斩下魔尊头颅去邀功,可看到火神之子都伤不了魔尊分毫,心便怯了。
“阿羲!”
重玹提着剑,抬眸望着立于旁小山丘上的天启,他的眼中尽是失望愤怒,言辞中亦是如此。
忽的,重玹脚下的土地霎时席卷而来一片火光,速度之快近乎要吞灭重玹,重玹来不及思考,奋力一踏,腾半空中,脚下是汪洋的火海在熊熊燃烧,罡风吹过,火焰一烧数十丈,半边天都被烈火染红,直通霄汉。
那烈火席卷而来,将丧命的魔兵尸首以及受击跌落下来的魔兵灼为灰烬,惨叫声声声不绝,哀嚎声连绵不断。
扑面而来的一股血腥气,重玹低眸看着那汪洋的火海,衣袍在罡风下猎猎翻飞。
临死前还能将舍弃仙身,只为重击仇敌,他好像……也没那么不堪。
远处的暮远察觉到这边的乱象,向魔尊那边看去,便看到了残阳如血笼罩了大半苍穹,映照着魔尊重玹立在崖边的剪影,好像一只饿虎扑食之后擦拭嘴角的鲜血般,太子殿下就那么生生的从山崖跌落了下去。
“殿下!”
暮远急忙冲去,想要救下殿下,谁知被魔兵纷纷阻拦,暮远无奈,只得先应付眼前的危局。
前排的天兵天将看到太子殿下跌落崖下,心怯。
随着太子殿下坠落虞山的消息传遍战场,天兵天将失去了主心骨的太子殿下,纷纷慌了神,心里打了退堂鼓。皆向后退去。而魔兵却是截然相反的状态,各个士气大振,追击着天界的残兵败将。
长阳星君伏在远处看到了一切,他救人心切,离开了藏身之地,还未上前两步,忽然一柄沾着魔气的剑袭来,长阳星君翻身躲过,回头想要看向远处施法之人,谁料那剑分裂成上百的剑,直袭长阳星君。
魔界,一名蓝衣少年偷偷摸摸的贴墙走着,警惕万分,好似害怕有人发现一般。
不过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这人便是阿殊。
阿殊蹑手蹑脚的回到一处殿宇高高挂起的牌匾赫然用红字上书离魂殿三字。
他蹑手蹑脚的合上门后白长舒一口气。
他可是生怕自己偷偷跑出去被重玹发现,而且万一重玹发现他回来了说不定还是会算旧账的。
自己偷喝了他亲手酿的酒,他不得把自己扒皮做成围脖啊。
回到宫殿心总算是安定了。不过今日倒是比平日巡逻魔兵少了些,倒是异乎寻常。
不过阿殊也没多想,倒是暗暗拿出腰间的玉佩。
那玉佩洁白通透,纹路简单,由一个灰色绳索打的绦子系着。
很是简洁。
倒还真是符合他的气质。
这是事后阿殊用银两和一品轩的店小二换来的,虽然是最为简洁的样式,大概随便在一条摊子上都买的到,但阿殊就是觉得那人佩着叫人观之赏心悦目。
阿殊与修同在凡间休憩疗伤了两日之余,头一日,魔域便有人来接阿殊,可阿殊尚未玩够,便溜走了。
第二日修同留下一纸字条便离去了,道要去寻那凶兽,阿殊这才暗暗揣摩修同的身份。
天界人,法力高强。
嗯……
阿殊摸索着下巴细细揣摩。
天界这样的人好似很多……
……
既然凡间已经玩腻了,也无人相伴,阿殊这才觉得无趣回了魔域。
阿殊一抬头,看到一张极近的脸,吓得阿殊差点冲出门去。
定睛一看是元衡。
“呼。”
阿殊长吁一口气拍拍胸口,“你吓死我了,万一让阿玹知道我回来了我就死定了知不知道。”阿殊边说边向床走去,盖上棉被闭上眼睛。
元衡跟着阿殊走了过来,坐到床边,“天界递了战帖,虞山之巅,已经开战一日了,你堂堂魔君不去参战倒还睡得香甜。”
“什么!??”
阿殊一激灵坐了起来。
“这么突然?”
怪不得魔域近乎空荡,原是皆出兵大战了。
“九大魔君现下只剩下你了,一会你带着你的魔兵出征,这次大战,只能赢。”
听到这话阿殊又钻到了被窝蒙住头,耍赖撒泼道:“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战场生死未卜的,那不是等着我去送死呢。”
阿殊这人,怕麻烦事,更怕死,哪怕让他闲的发慌也别指望他去办事。
“殊魔君擅离职守,不知魔尊知晓会有何下场呢?”
元衡威胁道。
听到要去找重玹,阿殊急忙坐起来,一本正经道:“这魔族大事,本君身为堂堂魔君怎能置之不理,在其位谋其政。你放心,我即刻整装待发。”
元衡听到这话就放心了,款款离去。
“记得帮我关门啊。”
“你也睡不了几个时辰了。”
看到元衡离去,阿殊一下瘫了下来。
“哎,我可不想死在虞山啊。”
说完又抓狂的叫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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