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重堂之后,绫人直奔前台,瑟瑟跟在他身后,听他礼貌地询问《拨雾行》这本书是否还有余本,那个人回身看了一眼书柜,才点点头,“哎呀,客人你们来得巧,只剩最后一本了。”
绫人接过那本书,又转头问瑟瑟,“瑟瑟,你还有什么想看的书吗,可以在这里转一转,下次等你自己走出来,怕不是又要到年底了。”
“好。”看绫人眼神一转,瑟瑟心想小少爷有话又不好好说,他才是那个感兴趣的吧,不过想想他也很久不出门了,瑟瑟没有扫他的兴致说什么天快下雨了快回去为妙,只是接过他手中的伞,并她自己的那把一起拿着,往八重堂里面走。
里面并排摆着许多书柜,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不少书,书名从正儿八经的到千奇百怪的,应有尽有,瑟瑟一眼扫过去,她基本上能看懂,跟以前不一样了,毕竟绫人这位小老师在教她认字方面也很严格。
忽然她眼神一定,看到了一本书,她看了半天,才伸手拿出来,书名为《风与自由之歌颂》,小字标注着是蒙德出版的颂歌合集,其中收录有记载的风神昔日高唱的诗歌。
蒙德,风神?是她没有听说过的国家,但她的视线不知为何却死死地钉在了封面的那把乐器上,按在封皮上的手不知不觉也使上了力气,以至于指尖都隐约泛白。
她听见有人在对她说话,语调如歌唱般轻灵而温柔,“留下来吧,瑟瑟,我知晓你的过去……留在我身边吧,你会活下去的。”
“是你?”
自下方传来的稚嫩童声打断了瑟瑟的回忆,她恍若从梦中惊醒,低头一看,忽而莞尔一笑,“好久不见,枫原家的小少爷。”
枫原万叶睁大了那一双水红色的眼睛仰着头看她,过了一会儿才气闷地鼓起脸颊,“你果然在骗我,如果是看守秘境的巫女,怎么可能出现在八重堂。”
瑟瑟一愣,才想起来自己去年骗小孩的话,她完全没有欺骗了一个纯真小孩的愧疚感,或者说她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甚至看起来还很坦然,“嗯?我还以为你那时已经发现了。”
这个骗子!
万叶越发生气了,他叉起腰来,一板一眼地教训瑟瑟,“曾祖父教过我,欺骗他人不应当是武士所做的事情。”
“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瑟瑟温和地回答,“我不是武士。”
万叶一时语塞,尚且不满十岁的小孩脑子里还捋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他冥思苦想半天,抬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反正你不可以骗人,骗人是不好的。”
“嗯,确实。”瑟瑟摸了摸他的脑袋,手下触感柔软,像是她摸过的小猫的脑袋,又像是别的孩子,那个孩子会主动往她怀里蹭,然后再笑眯眯地大声说他最喜欢瑟瑟了。
“我也很喜欢荻。”
她恍惚一瞬,就听到万叶疑惑地问她,“你身上带了糖吗,我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
糖……?
瑟瑟摇摇头,“没有,如果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买。”
万叶攥着她的袖子凑上去闻了闻,更不理解了,连眉毛都皱起来一点,“是熏香,刚刚那股特别香的味道没有了,我明明闻到了。”
瑟瑟任由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像小猫一样几乎埋在她袖子里,眉目间含着温柔的笑意,任谁看了不说一句这对母子感情真好,让一旁来找曾孙子的老人不由得陷入沉思。
再三确认了那个小不点就是自己的曾孙子之后,老人干咳了一声,叫了一声“万叶”,万叶从瑟瑟怀里钻出来一看,“曾祖父!”
他这才注意到瑟瑟几乎是抱着他的姿势,就连母亲都许久没有这样了,万叶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跑回曾祖父身边,缩到他身后不再说话,曾祖父询问这是谁,万叶才害羞地回答,“是神里家的侍女,之前迷路的时候是她把我带回来的。”
老人家思索片刻,只想起来曾孙子半夜哭着睡醒抱着妈妈说有坏巫女要抓他去神隐。
无论如何他还是向瑟瑟道了声迟来的感谢,瑟瑟抿唇一笑,没说什么,目送老人家一手拿书一手牵着万叶离开,万叶回头看的时候正与她对上视线,他想了想还是朝瑟瑟挥挥手说了声“再见”。
“小少爷再见。”瑟瑟笑着也学着他的动作挥手。
“枫原家的小孩?”人才走远,绫人就从一旁的书柜后转出来,还有些稀奇,“你什么时候和他认识了,怎么看上去关系比我还好,你还叫他小少爷。”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都有点奇怪了,瑟瑟在从前只叫过他小少爷的!
“我把他惹哭过。”瑟瑟回答,只是说的绫人云里雾里,他实在是想不到瑟瑟会在什么情况下惹哭一个年仅几岁的孩子,不过见瑟瑟没有解释的意图,他也没多问,只是说了一句“走吧”。
瑟瑟手里还拿着那本来自蒙德的诗歌合集,绫人问她什么时候对蒙德感兴趣了她也说不上来,只好笑而不语。
外面果然已经下雨了,绫人望着天沉思片刻,往不远处指了指,“我们去那里吃饭,顺便等雨停。”
“好哦。”
雨珠哒哒哒地滴打在伞面上,声音清脆又沉闷,行走在雨里,像是被世界所隔绝,目之所及只有雨帘,瑟瑟向来心情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但现在却难免有些压抑,她想着摩拉克斯大人,想着那个名为蒙德的国度,想着自己其间失落的几千年的时间,脚步难免慢下来,绫人侧头看了她一眼,叫她的名字,混着雨声连他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了,绫人叫了好几声瑟瑟才抬伞朝他看来,于昏暗的天地之间她是视野中唯一一波清凌凌的亮色,眼神清明又温柔,“怎么了吗?”
“没什么。”绫人收回目光,明明是他叫的人,却又是他自己躲开的,他在心底都暗笑自己闲的没事,但是又不想瑟瑟在他身边因为别的事情而出神。
这一挪开,他才看到不远处的街角有人蹲坐在那里,陪着身边的小猫一起淋雨,绫人皱了皱眉,拉起瑟瑟朝那边走去。
察觉到身前有人,那个人从和猫咪的对话中抬起头来,是稻妻不多见的金发碧眼,绫人把伞递给他,自己躲到了瑟瑟伞下,瑟瑟配合地把伞往他的方向挪了挪,方便遮住他。
对方见状,也没有推辞,抱着猫猫站起来接过伞,说了句“谢谢”,绫人摇摇头,正要问他为什么不找地方躲雨,就听咕噜一声,眼前这个少年立刻窘迫地低下头,脸红起来,看样子实在是饥肠辘辘,绫人立刻改口,他指了指不远处还支着的摊子,“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见少年摇摇头正要推辞,绫人笑眯眯地堵住了他的话,“淋了雨不吃顿饱饭暖暖身子的话,恐怕会生病吧,人是这样,猫也是这样哦,人或许能捱过病痛,猫就不一定了吧。”
看了看怀里和他一样被雨水浇得湿淋淋的猫咪,他也只好难为情地接受。
瑟瑟默默地打量着这个少年。
在乌有亭坐定,点了三碗面等店家端过来的时候,瑟瑟注视着这个自我介绍叫托马的少年,她歪了歪脑袋,“你是……从蒙德来的吗?”
她的指尖不住摩挲着买下的书的封皮。
托马愣了一下,“是的,我来自蒙德,你怎么知道?”
绫人也意外地朝她看来,在他的印象里,瑟瑟不像是能知道蒙德的人,她连岩神所处的璃月都是后来跟着他了解的。
“唔……我闻到了风的气息。”瑟瑟苦恼地斟酌片刻,不懂该怎么形容这种令人心悸的感觉,“我也不知道。”
“是这个吗?”托马犹豫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塞了一朵蒲公英,“是我小时候一个吟游诗人送给我的,如果你喜欢的话,送给你好了。”
瑟瑟盯着那个小瓶子看了一会儿,摇摇头,低头去吃自己面前端上来的那碗面,“谢谢,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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