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林暄听到容涟的话,脸黑得像没刷的锅底,可这容涟却跟没事人一样,拉着苏影问这问那。
“说起来,阿钦经常与我提起你呢。他啊,可是个护妹狂魔,看到啥好东西都说要给你买。如今看到苏小姐真身,我才明白为啥阿钦这么心疼你这么个妹妹。”容涟笑着靠过来,细细端详着苏影,看得苏影有些不自在。
“容公子说笑了。我与大哥乃是同胞兄妹,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关系比其他兄弟姐妹要好些。”苏影不留痕迹地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面上依旧笑得天真甜美。
“诶,对了,今年阿钦说要给你准备生辰礼物,后来还是我帮他挑的呢。他呀,本来想送一方砚台,我说人家小姑娘好好地要那么多砚台做什么,就同他一起到岳州城里选了那柄木梳来着。那梳子你看到了吗?可还喜欢?”容涟重新摇起手中折扇。不得不说容涟的姿容非常显眼,随便丢到人群里都能熠熠发光,与苏彩儿那肆意的美貌一样,容涟的一举一动都无法隐藏他的潇洒帅气,那摇扇浅笑风流倜傥的样子惹得周围几个路过的女子都驻足偷看。
“那柄木梳,原来是公子选的吗。”苏影有些惊讶,“丹枝。”
丹枝应声上前,从袖口取出一方山茶纹样的小锦囊,递给苏影。苏影接过来,松开锦囊口的绳子,将那柄紫檀木梳取出,递到容公子眼前:“大哥送的礼一般我都让丹枝随身带着,寻常头发乱了什么的都方便梳妆。这柄梳子实在好用,又小巧方便,上面的纹样我也喜欢的紧。”
“嘿嘿,这梳子原先只有这丹山彩凤的纹样,这后面的字儿还是阿钦拜托我帮忙刻的呢。”容涟笑眯眯地接过梳子,反过来看着自己刻的篆体字,“这么说来,苏小姐的闺名带个‘影’字?”
苏影颔首回道:“小女闺名影儿。大哥他们都叫我影儿的。”
“那既是这样,我干脆同阿钦一样,也叫你影儿好了。我与阿钦关系亲如兄弟,他妹妹自然就也是我妹妹,你也别客气,只管叫我涟哥哥,怎么样?”
苏影笑着应道:“涟哥哥。”
“哎呀,我也一直都想要个妹妹呢,可惜我们家除了我,只有两个毛头弟弟,每天闹腾的要命。如今我也有妹妹啦,殿下,你说,咱影儿妹妹可不可爱?”容涟闻言也笑开了花,手还搭上了一边林暄的肩膀,英俊的脸庞在笑容的衬托下,比夜晚闹市的华灯还要耀眼。
相比之下,瑞王林暄的脸色已经差到极致,苏影简直觉得他下一秒就要看了容涟的手了,便连忙道:“瑞王殿下!您刚刚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反悔啊。容公子要不先随处逛逛,咱们一会就直接在醉馨楼见,到时景王殿下也会直接到,我先与瑞王去趟城南办些事情,然后直接赶过去同公子和景王殿下相见,如何?”
苏影情急之下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只能囫囵说要办事,拉了林暄就要走,却听容涟有些委屈地扬声道:“影儿你好狠的心,把涟哥哥我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拉着瑞王殿下就要走,这要是我一会迷了路该怎么办?”
苏影急的有些不知所措,心里简直想拍死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容公子。
“容公子自小就绝顶聪明,容大人曾与本王说,小时候你第一次去云州就与大人们走丢了,最后竟还能自己一个人找回客栈。这京城就这么大,路也规整,那醉馨楼更是京城人人皆知的地方,哪里会迷得了路。三小姐与本王办的事情乃太后亲自吩咐的要事,若是延误了,太后那边容公子准备怎么交代?所以,只怕现在只能失陪一下了。”
一旁黑着脸的林暄终于在这要紧关头开了口,搬出了太后这尊大佛,容涟闻言,也只能嘿嘿一笑道:“能让寡言的瑞王殿下一下说出这么多的话,看来的确是顶顶要紧事。那既是这样,的确是不方便。那二位先去,咱们一会见。”
林暄点点头,冷着脸拉起苏影转身回到马车旁,一个托起就将苏影送了上车,脚尖一掂,自己也飞身进了马车,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似乎一刻都不想多停留。
苏影有些呆愣,看着林暄在自己一旁有些生闷气,还是靠了过去,低低问道:“殿下您与那容公子有什么过节吗?”
林暄摇摇头,半晌才道:“当年北梁压境,若不是太原府上下倾力相助,我与三哥也撑不住。太原府牧怎么说都是我们兄弟的恩人。当时府牧在后方援助,容大公子也从岳州赶回帮忙,有他们父子的帮助,我们才能全无后顾之忧。”
苏影听了半天,越听越糊涂:“那殿下为何这么不开心?”
林暄猛地抬头,看看苏影,又低下头,闷闷道:“容大公子虽说是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实际上文采出众,即使是在才子云集的麓山书院,容公子的实力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他那幅好看的皮囊,还有不拘小节豪爽的性子,容公子在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苏影听得丈二摸不着头脑,这说来说去,没听到林暄说容涟的半个不好,全都是那容公子如何出众,可是林暄依旧是不开心的样子,苏影有些不大明白。更何况,林暄寻常的脾气并不外露,遇到什么事情都是最能冷静应对的那一个,怎的遇到这容涟,竟是这么不淡定?
林暄再次抬头看看苏影,见她一副呆呆的样子,兀自叹口气道:“罢了。方才也是我不好,容公子难得来京,又是你大哥的好友,我刚刚那样,的确是太失气度。抱歉,你别担心,我一会不会这样了。”
苏影连忙摇头道:“咱们都不是圣人,自然都有七情六欲,殿下不用道歉。倒不如说,殿下这样,比以前把情绪都藏起来更让我喜欢呢。”
林暄看着苏影,眼睛亮亮,似乎还有话要说,可却沉默了良久,没有再开口。
“诶,那既是这样,殿下现在不如带我去看看龟兹舞女吧?就远远地看一眼就行!”苏影突然小手一拍,拉住林暄的袖口提议道。
林暄想了想,点点头,对车夫说:“去东市的乐坊那边看看。”
车夫应声,车子缓缓往城东驶去。
“我还以为,那醉馨楼在城南,普通的歌舞乐坊都在城南呢。原来乐坊在东市里吗?”苏影好奇地问道。
“城南多数是一些寻常的居民区,还有食肆酒楼之类的。而城东主要是贵族世家的聚集地,就连三小姐的苏府也在城东对吧。乐坊主要是给达官贵人看的,自然不会在寻常百姓的聚集区开设。东市西面是平康坊,里头是花街,上面都是乐坊花楼,不过,除了查案,我基本也不往那边去。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莫要在那里抛头露面的好,一会我们便就在车里看看。”林暄耐心地解释一番,苏影听着连连点头。
“诶,那殿下的王府也在城东吗?离我们府近不近?”苏影脑袋一歪,突然问道。
“皇族基本住在城北,各个王府也都在那边。若说远近,瑞王府在城北靠西一些,似乎还是有些距离的。”林暄想了想,“不过长安城虽大,但是道路井然有序,什么路通车马,什么路走行人,也都井井有条。若是坐车,从苏府到瑞王府,也就一刻钟多一点就能到了。”
“那我以后能上殿下的王府玩儿吗?觉得您那一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苏影扑闪着大眼睛,期待地问道。
“唔”林暄有些苦恼,眉头微皱想了想,“我不觉得我那儿有啥好玩的,三小姐去了大概会觉得无趣的很。”
“怎么会呢。殿下文采风流,想必府内布置也定有文人气息。而且,我还想听殿下弹琴呢。”苏影笑着回应。
林暄低头思考了片刻,回道:“若说这个,我府上倒是有一大片竹林,夏日在那赏茶听风倒是惬意的很。我倒是没试过在竹林里弹琴,下次三小姐若有机会光临,倒是可以试试。”
“弹琴闻竹,实在是风雅之事,这事儿我可记住了。”苏影拍手笑着,看向丝帘微启的车窗外,“诶,殿下,这儿就是花街了吗?”
林暄往外看了一眼,点头道:“嗯。不过要看龟兹舞女,得往前一些。京城最大的乐坊名叫红坊,那儿不似寻常乐坊都要进去上了楼才能看歌舞,而是有个开敞的舞台子,走在路上就能看见。”
苏影好奇地看向路边形形色色的人们,有的花楼女子打扮艳丽,正在一旁扭动腰肢招揽客人,有的则是当街便高声唱起了小曲儿,引得路人驻足观看。大街上红男绿女熙熙攘攘,一片灯红酒绿。
“殿下,若是以后我女扮男装,您能带我进那花楼听听小曲儿吗?”苏影嘿嘿一笑,转头问道。
林暄闻言一脸黑线,这是个什么奇怪的请求?
“殿下不是查案的时候会来嘛,那一定也有熟悉的姑娘和妈妈作为线人隐藏在这烟花之地中。到时您带上我,保证不给您添麻烦。”苏影眨眨眼,讨好地靠了过来。
林暄被苏影撒娇又讨好的眼神给闹的不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板着脸点点头,就听到苏影一阵欢呼。
“殿下,您对我真好。”苏影扯着林暄的袖口,轻轻摇晃着,顺道乖巧地献上了最灿烂的笑容。
“咳,就是那儿了,现在刚好就是龟兹的舞女们在跳胡旋舞。”林暄轻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抬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木制高楼。
这个木楼非常漂亮,四周挂满了一串串的红灯笼,周围的雕花栏杆繁复层叠,四周飘来香艳的气息。最与众不同的是,这栋楼的一楼是完全敞开的,周围只有雕花木柱高高顶起,中间是一方莲花状的巨大圆台,上面的异族女子正舞动成风,旋转起来像是一朵艳丽无比的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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