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辰宴定在晚上,苏家的几个孩子应了约,准备午膳后休息一个来时辰,再出发。
苏影一面担心柳芸熙,一面也实在兴奋,便起了个大早,早膳也不想吃,就只管盯着已经包好的贺礼发呆。
“妹妹起的好早。”
柳芸熙也下了楼,笑着上前。
昨日夜里,柳芸熙一夜未眠。开始苏影还一直撑着跟柳芸熙说话,到后来怕是实在扛不住,还是睡了过去,留柳芸熙一人静静地想心事。
“芸熙姐姐。”
苏影有些抱歉,昨夜后来实在太困,自己一个人睡了过去。柳芸熙如今眼下有些乌青,想来依旧还是没有睡好。
“昨夜若不是妹妹,我只怕是要枯坐到天明了。你怎的在那发呆,快,我来给你绾头发吧。”
柳芸熙淡淡地笑着,拉住苏影的手,两个人一起又回了二楼,准备梳妆打扮。
苏影被柳芸熙轻轻按在梳妆台前坐好,又见她素手拿起妆台上的红玉梳,轻轻地给苏影梳着披散的青丝。
“妹妹的头发真漂亮,早上的晨光照在上面,竟像是闪着光似的。”柳芸熙柔声说着,素手不停,轻轻将苏影长发束起,还将头顶的青丝绾成了一个双环的百合髻,单用一根茶花金钗固定住,倒是大方美观的紧。
“想不到姐姐手这么巧,这要是换了我,只怕是手忙脚乱都弄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苏影照着镜子,惊异于柳芸熙巧手。
“这都是从前闲来无事学的,妹妹能喜欢,我就高兴了。”
柳芸熙柔声说着话,又将丹枝早已准备好的琉璃蝴蝶步摇,轻轻簪入了苏影的发间。
“小姐。”
碧落与柳芸熙身边的知花领了一众丫鬟进了屋,苏影闻声点点头,起身扶住柳芸熙道:“姐姐,这儿有丹枝碧落,你先去梳洗,这儿毕竟不在上阳阁,若是一会衣裳饰品有什么差的,让知花尽来找我要了便是,一会要去同太奶奶请安,省得还要往上阳阁去,来来回回多费一番功夫。”
“那我也不多跟妹妹客气,先在这里谢过妹妹了。”
午膳后,柳芸熙有些困倦,便暂时在浣花居的偏房歇息下来,苏影依旧是不困,在妆台前想着事情。
“小姐,这是按您的吩咐备好的衣裳,水纹花样的缂丝缎面裙子,天水碧的颜色,而这外面罩裙的纱缎都是天青色的软烟罗制成的。”
碧落轻轻扶住苏影,边说着,边给自家小姐换着衣服。
“缂丝咱们倒是见得不少了,虽是金贵,可奴婢听说,这软烟罗是江南越地才有的上品,薄如蝉翼,穿在身上如云雾一般。小姐匠心独运,这云纹的软烟罗配上这水纹的缂丝裙子,走起路来,定是云雾中又波光粼粼,真真是好心思。”
碧落和苏影听着丹枝在一旁跟说书一般地说着这裙子,也都笑作了一团。
自从苏影那日进宫陪同太后,听瑞王说起了生辰一事,她便生了这小心思,想自己设计一套满意的衣服出来。后来想了半天,又去与老太太商议,老太太宠爱曾孙女,一口答应下来,竟是请来了好几个宫中绣坊的老绣女,由着苏影随便说,她们来设计,而最后的成品,便是这个。
苏影本想着时间紧迫,她这衣服花样又多,即使做不出来也不足为奇,可那几个绣女到底都是宫中老人,竟是寻来了越地的软烟罗,正合了苏影的意。老太太为让曾孙女开心,又在全城重金聘了十几位绣娘工匠连日赶工,竟在二位王爷寿辰前五日就做好了衣裳。
苏影穿好衣裳,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这条裙子依旧是大辰盛行的襦裙样式,只是软烟罗的罩纱设计的确新颖,衣裙颜色偏浅,为此丹枝还专门为苏影准备了一条群青色的帔帛,深浅搭配适宜。
“小姐,今日是去给两位王爷过生辰,奴婢记得之前二夫人说起瑞王殿下送的镯子,说让小姐常常佩戴,今日要不要戴上,既能与身上衣装相配,也能显示些诚意?”
苏影看着丹枝递过来的冰花芙蓉玉镯,犹豫了半刻,还是接了过来,套在了左手小臂上。
这厢苏影还在同丹枝说着话,就听到苏铉在院子里叫自己的声音。
苏影连忙下楼,按下声音急急道:“铉哥哥莫要吵,芸熙姐姐现下在午憩呢。”
苏铉连忙压下声音,点点头才道:“我母亲如今也是抱着我那小弟弟正在休息,我在那儿也是闲着,这才来浣花居寻了妹妹,谁知芸熙姐姐也在,倒是我唐突了。”
“铉哥哥来的正好,我一个人正是无聊,芸熙姐姐在那边偏房里,想来不大声喧哗也不会吵到她。哥哥这般着急来找我,想来也是我让你帮芸熙姐姐多准备的那一份贺礼准备好了吧?”
苏铉点头道:“正是。我想了,芸熙姐姐是咱们家贵客,这礼也不能太轻,只是这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准备些什么新奇玩意儿,便将年前我父亲给我的两方徽墨取了出来,送给两位王爷,也不算失礼。”
“多谢哥哥,这太贵重了,劳铉哥哥破费。只是我这浣花居一时半会儿实在寻不出什么可以送给男子的东西,这才找铉哥哥帮忙。回头我去帮铉哥哥多谋几方好墨。”
苏铉听苏影这般说,赶紧摆手笑道:“你我兄妹,何必言谢,这徽墨虽是名贵,可我一手赖字,用着也是白费了。”
“哥哥的字我看过,一笔一划甚有章法,就连黄老先生也赞不绝口的。你这般说自己,明明就是欺负妹妹分不清好赖。”苏影撅起嘴巴嗔了一句,惹得苏铉嘿嘿直笑。
“影儿妹妹。铉表弟也在?”
苏影同苏铉说了约莫半个时辰的话,就听到柳芸熙进门打招呼的声音。
现下柳芸熙穿了一件浅浅的水红色襦裙,头发挽成了高挑的随云髻,髻上只斜斜插了一只芍药玉钗。
“妹妹怎的这般看着我?”柳芸熙见苏影对着自己笑,有些不解。
“姐姐,这玉钗颜色极好,跟你的水红裙子,正是相配。”苏影笑着伸出手,碰了碰柳芸熙头上的钗子。
柳芸熙脸色一红,忙道:“这玉钗虽说不及旁的金银首饰抢眼,但的确是我这儿最好的发饰了,是我祖母专门给我为了选秀用的。我想着今日毕竟是去见贵人,若是太过寒酸了也不好。可我这毕竟是客居苏府,又得妹妹盛情邀请,若是太招摇的话,也会惹人闲话,平白给妹妹添麻烦。”
“姐姐的意思我都明白。”苏影点点头,拉住柳芸熙的手,“姐姐方才还休息的好吗?”
“托妹妹的福,睡了个好觉。”柳芸熙的眼角眉梢处似乎依旧有些愁意,可不仔细看,已然看不出来了。
“那便好。今日去赴宴的人只怕很多,若是能结识一二投契之人,多说说话,姐姐也能开心些。”
柳芸熙听得苏影这般说,突然明白了为何苏影一定要带上自己。
京城贵胄云集,这能到王府赴宴的人,更是非富即贵。若是柳芸熙自己同哪位公子看上了眼,汴州那边亲事毕竟还未成定局,许有转机也未可知。
柳芸熙苦笑,既感激苏影这般为自己着想,却也知这等事情皆是机缘,哪里有这么简单。
时候不早,苏影等人从浣花居出发,同早已等在门口的苏钦容涟二人汇合,一行人一同出了门。
因着苏家这次去的人多,又有容涟柳芸熙这样的客人,苏钦特意请了苏毅和老太太的意思,备了两架马车,他们男孩子一架车,苏影则是和柳芸熙一架车,再加上几个随从护卫,倒是显得有些浩浩荡荡。
“钦表哥的确是细心,咱们小辈出行,好像寻常都是一辆马车的。只是他与铉表弟也就罢了,若是让我还与容大公子一架车,想来也会有些不自在的。”
柳芸熙上了车,便伏在苏影肩上与她咬耳朵。
“涟哥哥毕竟是外男,莫说姐姐,就是让我毫不避讳地与他往来,我都有些紧张。只怕若是姐姐不来,我就得一个人孤零零地坐车了。”
苏影拉着柳芸熙的手,笑容满面,看得柳芸熙心头一暖,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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