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给本王丢了个好大的麻烦来。”

    箫令轩撩袍落座,李瑾宛站在一旁,斟上两盏清茶,端起一杯奉送至他身前。

    “凭王爷的本事,这门案子必能让常良宣定罪。再言,瑾宛已将侍御史赵大人受贿之事的证据递交给了王爷,以此要挟想必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她勾起一丝浅笑,从容落座,饮茶的动作一贯大方得体。箫令轩拿着茶盖,缓缓拨开浮叶,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她,

    “谋杀逃婚夫君,嫁祸亲族表叔,本王还是第一次知晓李小姐的手段。”

    “不管瑾宛的手段如何,只要是王爷的人,也总该放心不是吗?瑾宛这次可是为王爷除掉了心腹大患。”

    箫令轩细长手指触着雪白茶盏,缓缓打着几个圈。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笑意的他,轻笑一声,开口道:“说的也是,李小姐只需做好被问审的准备,剩下的本王自会处置。”

    李瑾宛低低应声,眸子一转,瞧向了这位向来温雅谦恭的瑞王。上一世在严白垚逃婚之后,是瑞王主动拉拢,她才加入了他的阵营。身为女子,她虽无法在朝政中有何助益,但游走于各位王公大臣后院妯娌之间,收买安插丫鬟嬷嬷仆役,却也探听出了许多隐秘消息。

    可这位瑞王终究是不可信的,她还没忘,在面临危机关头之时,箫令轩是怎样将她一脚踹开,害她落进了严白垚的手里。那些亲族加官进爵、受封自己为贵妃的甜言蜜语,这一世她可不敢再去信了。

    李瑾宛起身告辞,她刚一掀起卷帘,脚步却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我如今攀上王爷这根高枝,要是不小心掉进水里,怕也会溅王爷一身泥。”她语气平静,侧目而视的眼神却异常冰冷。

    微风轻拂,人影全无,只剩那道卷帘一摇一晃。

    夜半时分,凝萃楼内,李瑾宛手握玉笛,犹豫片刻,还是吹奏了笛子。这笛子吹而无声,可不消片刻功夫,唰唰几道黑影奔至楼内,她心口一惊,但还是稳住了身形。

    赤襟卫十一人全部到此,他们看着这个拿着玉笛的陌生女人,只听见她说——“从此我就是你们的新主子。”

    一个黑衣男人打了个哈欠,他晃了晃手中的银刀,不满的说道:“就这么点破事,还特意叫上咱们几个。”

    李瑾宛心里清楚,这些赤襟卫只会听从玉笛,根本不会把主子放在眼里。

    其中那位少年探头探脑朝她张望,像是得到了什么新鲜玩具,他兴致高昂,从窗案上一跃,稳稳落至她的身前。

    “你好呀,小主子。”他伸手拈起她一绺头发,在掌心里轻缓揉搓。李瑾宛打掉他的手,冷冷令道:“你该学点规矩。”

    “我好像从未学习过什么规矩呢。”少年笑脸盈盈,语气天真单纯。可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不知何时被斩断的青丝几缕竟被他握在掌心中。

    李瑾宛心口一顿,他倒是赤襟卫中第一个向她示好之人,她询问这位少年名姓,

    “荧奚,我叫荧奚“

    这几日酷热退去,秋雨不停。雾蒙蒙一片天上,淅沥雨线连贯不停,青石地上水洼一片。青媱撑着纸伞,护着李瑾宛上了马车。

    她这才结束掉大理寺的审讯,刚一坐上马车,青媱便掩着唇在她耳边轻诉:“小姐,张倾辞已经被咱们的人给抓住了,现在还是关在老地方。”

    昨夜她就向赤襟卫下了命令,暗中捕杀严白垚手下亲卫。那些亲卫武功高强,对严白垚忠心不二,,张倾辞便是由他们所救,留着始终是个祸害,只有赶尽杀绝才能让她安心下来。

    如今严白垚已死,张倾辞又再次落入自己手中。李瑾宛心下舒畅,只觉得一口恶气这才吐露完毕。可还有一大片的恨意郁积心中,她怎么想都觉得让严白垚轻易赴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可严白垚不是张倾辞,他有头脑有武力有手段有权势,连瑞王几番都拉不下马的人,这次死在她的手里纯属侥幸。

    想她上一世,心里早就断了对他的念想,可断不了的是对侯门夫人之位的执着。那是她从十二岁起便认定了的位置,只要严白垚能履行婚约,让她成为定平侯夫人,就算之后再让张倾辞入府,她也认命了便是。可是——他却请旨退婚,她不得已以张倾辞胁迫逼婚,却落得个被人羞辱的下场。

    今日宁平侯府怕是正忙里忙外准备着丧葬之事,听说那位老夫人病倒榻上,怕是时日不多。

    李瑾宛眸子一转,她捏紧了裙身,暗暗下定了主意——她一定要当这侯门夫人,要将严白垚所有珍惜的事物:他祖上传承下来的爵位、他体弱多病的母亲、还有他一直没能到手的兵权,通通夺走!

    她冷哼一声,轻喃道:“看来得进宫一趟了。”

    明晃晃的宫殿内,灯火萦绕,金碧辉煌,窗外雨声阵阵,即使开了窗,那点湿冷也敌不过屋内暖热。

    隔着轻薄羽纱,一群粉黛宫女低眉敛目,伺候在美人榻前。榻上侧躺着一位娇人儿,面色苍白,盖着极软和的白虎毯。她拿着丝帕掩着口鼻,咳喘不歇。

    盈盈目光凝望着李瑾宛,她语气虚弱,却还是听出了一丝喜悦,“还以为…要好长时间……咳咳…都见不着你……”

    李瑾宛轻握住她另一只手,“殿下要是想见我,直接派人来府中通传便是。”

    六公主箫姝媛摇了摇头,“你心中烦闷,本宫怎会不知……怕是扰了你的清净……”

    李瑾宛敛眸,看来她如今只晓得严白垚逃婚一事。这位六公主自出生起便病弱体虚,与严白垚也曾有过儿时情谊。要是知道曾经相伴身侧的大哥哥已被谋害丧命,怕是会加重病情。

    她轻笑一声,面上一派风轻云淡,避开了严白垚一事,两人一如往日般闲聊起来。

    可李瑾宛今日入宫的目的,可不全是为了看望这位旧友。而是借着拜见公主的名头进宫,特意前来求见皇后。

    与六公主告辞后,李瑾宛来到了坤宁宫。典雅古朴的正殿内,年逾四十的贵妇人端坐于高位,一身锦衣华服,色泽浓丽,灰黑发髻上仅戴着一枚凤凰玉冠,并无其他发饰装点。

    经过上一世的接触,李瑾宛深知这位郑皇后是个心软耳根子更软的女人。她行礼叩首,跪于大殿之上,语气沉稳恳切,

    “请皇后娘娘下旨,让臣女入宁平侯府。自圣上下旨定亲以来,臣女始终将自己看作是侯爷之人。不论生死与否,此心矢志不移。恳请娘娘看在祖父的面上,成全臣女之愿。”

    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倒让郑皇后一时语塞。她瞧向了身前的老嬷嬷。嬷嬷赶紧走来,柔声宽慰:“小姐这是在说些什么,哪有好好的姑娘家赶着做孀妇的。快起来吧。”

    李瑾宛不愿,她抬眼看向了郑皇后,清透眼眸中表露出坚定的决心,“皇后娘娘,宁平侯身亡一事,与臣女也有莫大的联系。如果不是因为关联臣女,表叔又怎么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于情于理,臣女对宁侯府都有亏欠,只恳求入府终身在老夫人身前侍奉,替表叔赎罪。”

    “好孩子,快起身,快起身。”

    郑皇后走到了她的身前,边说着话边将她拽起身来,她紧握住李瑾宛的右手,很是心疼的拍了又拍,

    “你这孩子心肠好,可也不能这样耽误自己,是白垚那孩子没这个福气。本宫再怎么疼惜白垚,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也蹉跎进去。”

    李瑾宛心下一沉,虽面上毫无波澜,心中早有几分烦躁。看来郑皇后没这么好对付,她思索着合适的说辞,却灵光一现,她忘记了女人独有的至关重要的武器——眼泪。

    她甚少哭泣,不管是前世被严白垚退婚抛弃,还是被关在地牢里折磨虐待,她几次被逼入绝境,也没有软弱到痛哭流涕。她或是咆哮大吼,或是呆滞无神,也没有选择无助落泪。而这次,怕是只有眼泪才能帮她一把。

    她用牙齿咬住口腔内里的嫩肉,当嘴里弥漫着丝丝猩甜之时,她眼里也蕴满了泪光。只用轻轻一眨,那泪珠便颗颗滚落下来。

    “娘娘,臣女对他痴心一片…”她嘴角发痛,深吸一口气又继续开口求道:“只求…只求有个名分能守在他身前。”

    “臣女…也是信佛之人,此罪不赎……怕是日后心中难以安宁……”

    她嘴里受了伤,话语吐露的不太清晰,含糊的语句加上泪光点点,这副可怜模样惹得郑皇后也落下泪来。

    回府路上,马车哒哒,青媱一脸忧心,踌躇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忧虑,

    “小姐要是成了宁平侯夫人,那这辈子不就得……”可她还是止住了话语,没敢继续说下去。

    李瑾宛轻揉脸颊,她可不担心接下来的事情。她连重生这种古怪之事都能做到,一个孀妇的身份又怎么会摘不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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