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颂出的四句谒语生动阐述了佛门最基本也最为重要的义理:缘生xing空!这四句谒语在后世可谓是人皆知,但在当时,佛门义理还处于探索阶断,远未发展到这一地步。

    正如竺道潜开创出的本无异宗,开般若学派之先河,其宗旨为心物俱无、本xing空寂、无在有先、有在无后。可是,这一学说却有偏于般若xing空的本意,很简单,承认了有,则意味着思维的停滞,具有时代局限xing。

    然而,云峰所透露出的缘生xing空概念如果被竺道潜参悟透彻,那么今天这一场辩论再来一次的话,输的必然是他,缘生xing空可与宇宙间一切道理事物相互关联印证!

    可以说,云峰是自已扇了自已一耳光,一方面辩倒了对手,另一方面又以更高深的理论来点化对手,这的确是种很矛盾的行为,也是他心情复杂的原因。

    那个时候,云峰脱口而出,很自然就冒了出来,可以看作是顺从心灵的指引,也可以当作对处于悟道边缘的竺道潜的点拨。

    问他后悔吗?云峰不觉得,对手义理高明,才能促使自身进步,而且竺道潜为人也算垒落,能够帮助他证道成圣,感觉也挺不错的,再假如竺道潜能够把佛门引领上大悲寺的道路,倒也是种不错的结果。

    如今的建康,包括羯赵,佛门奢华,堪比少林寺。而大悲寺于国于民皆有益处。

    这一句谒语。被广场上大多数人听入耳中。但并没有令他们引起共鸣,反而对竺道潜向云峰施大礼大为不解,在他们看来,这是竺道潜气糊涂的表现,只有神智不清的人才会向敌人行礼。

    可是,吴普真人、葛洪、荀菘父女、甚至王导、温峤庚亮眼中皆现出了羡慕之sè,他们能看的出来,竺道潜大彻大悟了,寻到了道!这四句偈语,也被他们反复念叨着。这几人虽不是佛门中人,可论起对佛学的jing研程度却不下于竺道潜,反而崇信佛教的司马氏宗室,却无人有所领会。不得不说是个天大的讽刺!

    葛洪似是有所体会,转头向吴普真人笑道:“云将军此言确是jing僻妙理,却作茧自缚,以此四言,足以辩倒他方才立论,贫道且去会他一会。”

    吴普真人一眼瞪了过去,不悦道:“你可莫要过份,这小子能于竺道潜似有所悟的边缘出言提示,可见其胸怀坦荡,为人光明。若他憋于心中不说,你、我、包括竺道潜又能如何?”

    葛洪摆摆手道:“咦?老道这么快就护着你那便宜徒孙了?你放心便是,贫道有数,呵呵”说着,站起来向云峰走去。

    云峰看到葛洪向自已走来,再配上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暗道不妙,以葛洪的学术造诣,从缘生xing空中领悟出些许皮毛,当是轻而易举。

    正当心中叫苦的时候。与竺道潜同处一席的龟兹道人帛尸梨密多罗也走了过来,面现不悦,cāo着生硬的洛阳腔,喝问道:“将军污蔑我佛门,似不嫌过份了些?不知贫道可否再于将军辩上一场?”

    云峰可不会没事找事做。他认为这个外国和尚jing通的梵文咒语是歪门邪道。云峰不拒绝也不点头,微微笑道:“听闻道人来自龟兹。可有此事?”

    帛尸梨密多罗合什为礼:“不错,龟兹正为贫道故土。”

    云峰继续道:“道人可曾怀念故国?”

    帛尸梨密多罗有些搞不清情况了,这人怎么拉起了家常?但还是不由自主现出了缅怀之sè,感叹道:“无时无刻不敢忘怀。”

    云峰也陪着感慨道:“龟兹乐舞扬名西域,本将却从未得闻,实为生平憾事啊。”边说着,边连连摇头,一脸的遗憾之sè。

    别说帛尸梨密多罗一头雾水,刚刚来到的葛洪也是不解其意,广场上的观众更加不明白,人家来挑战的,这人怎么东拉西扯起来了?不敢应战直说便是。

    帛尸梨密多罗忍不住道:“贫道乃为我佛门正名而来,请将军勿要顾左右而言他,请问,将军应是不应?”

    云峰先向葛洪点头微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自顾自道:“龟兹距车师前国约一千五百里,本将前些年去车师前国做客,也曾起意拜访你家国王,然而,一时偷懒,以至回想起来甚是后悔。对了,你家国王名叫白山可对?今年怕是年过五旬了?”

    帛尸梨密多罗微微怒道:“请将军莫要直呼鄙国王上尊讳!”这的确挺不礼貌的,正如龟兹国当着江东来使面直呼司马睿大名,都会提上两句抗议。

    大家依然不解云峰用意,均把目光投向了他,看看这人究竟要做什么。

    “扑哧扑哧!”两声轻笑几乎一前一后从云峰那席响起,却见张灵芸与苏绮贞俏脸憋的通红,双双对视一眼,一副忍俊不止的模样,看来是猜测到了云峰的意中所指。

    庚文君好奇道:“大师姊,苏姊姊,你们笑什么?将军无礼多丢人呀,有什么好笑的?”

    张灵芸强忍着笑道:“你那师姊夫曾经‘拜访‘过车师前国,多半要以此来威胁那个外国道人闭嘴了。”

    这一说,席中众人都明白过来,云峰三年前抢劫过车师前国,那时还是张灵芸带的队,他们多少也有些听闻,只是过程不大清楚,不由得均把目光望向了张灵芸。

    庚文君大感兴趣道:“大师姊,你快说说看,将军是如何把交河城洗劫一空的。”

    张灵芸有些赫然,以一州之力去欺侮人家一个城邦小国,这可不是多光彩的经历,于是把祸水引向了苏绮贞:“那个时候绮贞跟着你师姊夫作战,绮贞,还是你来说罢。”

    “啊?”苏绮贞一声惊呼,她也觉得挺丢人的,可是这一席的所人都在看着她呢,包括荀灌娘、王导这些重量级人物在内。苏绮贞没办法,只得心一横,吞吞吐吐讲诉起了经过。

    而在广场上,果然如张灵芸所料,云峰对帛尸梨密多罗的指责理都不理,长叹道:“由姑臧至龟兹虽说有五千里之遥,可是本将对龟兹乐舞仰慕已久,若不跑上一遭难免心存遗憾,也罢,这次由京城回返,本将便去拜会拜会你家国王!”

    顿时,场中再次哗然!纵是白痴傻子都能明白云峰的意图,他不愿意和这个外国道人辩论,就以出兵相威胁!什么拜会?说成抢劫还差不多,龟兹那么一个弹丸小国,竟然还威胁人家,还要不要脸了?

    不由得,大部分人眼中均是shè出了鄙夷,宣扬异端邪说不算,还粗鄙野蛮!

    而荀灌娘父女、郗鉴、温峤庚亮、王导等少数有见地的人不同,在他们脸上,却出现了或欣赏、或jing惕等复杂难明之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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