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曜也只是一时的怒气攻心,静下心来细细一想,羊献容所言并非全无道理,于是挥挥手道:“也罢,让他们多活一阵子便是,好了,没事了,你们都退下。”

    “遵命!”两名侍从施礼离开。

    刘曜又向羊献容招呼道:“献容,多多少少吃上一点,你要是先倒了,朕苦苦撑着有何意义?”

    羊献容点了点头,端起粟米粥凑向了唇边,就在这时,一名瘦的皮包骨头的黄门走了过来,脚步虚浮,仿佛会随时被风吹倒一般,有气无力的向二人施礼道:“禀陛下,秦王于直城门下邀您前去一见。”,

    一瞬间,刘曜的脸上yin云密布,云峰是来要他江山的敌人,论起仇恨值或许还要略高于石虎,正是云峰前几年歼灭了他的十三万jing锐,才使得之后与石勒作战时处处陷入被动,丢洛阳,丢潼关,被石虎一路打到了长安城下。

    另有一点,石虎是真刀真枪杀来,力不如人,败的也心服口服,云峰却投机取巧,长安以西的土地城池全靠说降而来,每每念及于此,刘曜的心里就憋的慌,瞧瞧东面的百姓多好?宁死不降,可是西面呢?投敌的速度一个快似一个!

    刘曜当即冷哼一声:“不见!有什么好见的?去告诉他,朕没空见他!”

    羊献容却心中一动,连忙劝道:“陛下,您还是见一下为好,看看秦王究竟为何事而来,想来秦王应不至于无事消遣。何况您身为一国之主,去见见秦王有什么关系?如果由于拒见而让人误会您量窄,岂不是反倒正中了他的下怀?”

    刘曜寻思片刻,才带着一脸不情愿的说道:“去告诉秦王,朕随后便至。”

    黄门领命施礼,向外走去。

    刘曜又向羊献容笑道:“来,咱们吃完再去。这些食物可是丁点都浪费不得。”说着。拿起只鸡蛋慢条斯理的剥去了外壳,塞进嘴里不紧不慢的咀嚼起来。

    羊献容心知刘曜是故意的,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陪着刘曜吃起了饭食。

    此时,在直城门下方,投石机的shè程之外,云峰已领着五千名亲卫正向着城头探望。随着距离的接近,那令人作呕的尸臭愈发的浓烈。在灼热阳光的直shè下,城头守军们均是面颊凹陷,双目无神,有的人就索xing靠上了长矛。望向城下的目光也不再如以往般的jing惕与冷厉了,而是现出了茫然与空洞。

    庾文君捏着鼻子道:“看来刘曜是真的没粮了啊,要不然。守军怎会饿成这幅模样?将军,依文君看,您不如趁机攻城算了,如果动作够快,很可能在石虎没来之前就能破了长安。”

    云峰摇摇头道:“这些人是刘曜摆出来给咱们看的。他至少应有数万jing锐还能作战,若是所料不差。刘曜应存有诱使孤攻城的意图,一旦我军攻打长安。便会悉数换上jing锐,而石虎也将趁机前来攻打。刘曜则可以从中取利。他把天下人都当了傻子,孤岂能趁他心意?熬上数月又算得了什么?再退一步说,即便刘曜已真无能力守城,孤也不会取下长安!”

    “这是为何?”张灵芸不由得转头问道。

    云峰淡淡一笑:“我军取下建章宫,便昭示着此战胜负已分,剩下的无非是付出多大的代价,如果石虎退往关东,当为上上之选,而他心存侥幸,栈恋不去,那为夫可不会白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这话虽说的不明不白,张灵芸却一点就透,于是跟着就道:“妾明白了,云郎是担心一旦破了长安,断绝了石虎的侥幸之心,此人很有可能退往关东,羯赵二十余万jing锐得以保全。而云郎他ri再想出关,必将费上一番周折,倒不如借占据有利地形之机,歼灭掉羯赵主力,为ri后扫平关东河北预作准备。”

    云峰把目光投向了长安城后的广袤平原,缓缓道:“石虎应该是个明白人,慕容皝更是冷静睿智,很可能已看出了关键之处,不过,百战百胜,军中将神,这既是无上的荣耀,也是沉重的包袱,即使石虎有心退却,可前一次的大败已把他逼上了悬崖,他只有战胜我军,才能洗刷耻辱。越是心高气傲之辈,越是易于为名所绊。”

    周围的一干人等均是现出了深以为然之sè,云峰对石虎的分析透彻明了,可谓一语中的,一时之间,都不自觉的对照起了自已,如果把自换作石虎,是见势不妙即刻循走,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再孤注一掷赌上一把呢?

    庾文君却仿佛从不考虑这类的问题,又问向云峰:“将军,您是怎么看出城头守军是刘曜故意摆出来给咱们看的?”

    云峰一指城头:“庾小娘子你瞧仔细点,这些守城军卒是不是年龄偏大?是不是身材矮小?毫无疑问,他们就是老弱病残,用来吸引咱们上钩呢。”

    “噢!”庾文君向城头仔细看去,片刻之后,发出了原来如此的声音。

    正当众人以为庾文君也该闭上嘴巴了吧,还没过多久,庾文君又大惊小怪的叫唤出声:“快看,他们要向下面倒东西了。”

    顺着庾文君手指的方向,城头的一个角落里,有军士担着筐子搁上了城垛,紧接就两手一掀,筐头朝下,里面装着的物件如下雨般的倾倒入了下方的壕沟,然后又把下一只筐子抬上来继续向下倒。

    这一倒不打紧,众人顿时sè变!他们看的清清楚楚,筐子里都是些残肢断臂,有手掌、有脚、有各类骨骼、有黑红sè的脏器,还有被敲开了头盖骨的头颅!尤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其中竟有小半截又肿又粗的幼儿手臂!

    以云峰、张灵芸等人的目力可以确定,这只手臂在煮熟之后被人啃吃了一大半!

    人与猪、马、羊等动物不同,动物的肉越煮越小,人肉却是越煮越大,这是由于人的皮肤薄,在煮的过程中会吸收水分,使得煮的时间越长,就越是粗大!

    “呕~~!”这根手臂令刘月茹忍不住发出了干呕声,她敢发誓,至少三个月都不会食用肉食了。本来在兵慌马乱年头,死人不算什么,包括被切割下来的身体部位,她见的太多太多,别忘了,她当初身为长公主的时候也是个满手血腥的女人,可是吃人,甚至是吃煮熟的人,那就相当恐怖了。

    其实在古代,吃人的情况很常见,尤其是女子与小孩,在当时一部分人的眼里不仅是针对某些疫病的特效药,而且还是大补的补药,当发生饥荒,百姓们也会把死人挖出来吃掉,但对于如刘月茹这般的的女子来说,亲眼目睹到这一幕,仍是没法承受的了。

    苏绮贞不敢置信道:“莫非长安竟缺粮到了这般地步?”

    云峰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答话,他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可以想像的是,如今的长安城俨然已成了人间地狱。

    张灵芸也没开声,目中尽是不忍之sè,庾文君却气愤道:“长安的百姓还是人吗?文君就不明白他们怎么能吃的下去!以前文君只以为羯贼吃人,今天可是开了眼界了!”

    云峰心想吃人算得了什么,在他前世的上世纪六十年代,农民饿极了照样捡死尸吃,于是转头劝道:“庾小娘子别怪他们,为了活命,有什么不能吃?”

    “这个”庾文君一时无言以对,随后便不服气道:“总之,就是不可以吃人!哼!这刘曜也真是的,架子真大,咱们都等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过来?”

    云峰随口应道:“多等上一时半会儿也是无妨,他来的越迟,说明越是心虚,孤与他谈起来就越有把握!”

    “将军,您究竟要找刘曜谈什么啊?”庾文君的发问刚刚脱口,城头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跟着响起:“陛下驾到!”

    接着,一阵参差不齐,且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臣等(末将)叩见陛下!”

    没过多久,刘曜头带冲天冠,身着玄sè冕服,顶着个黄盖大伞出现在了城头,与半年前相比,除了脸sè更加的腊黄,在其余方面,刘曜的变化倒不算大,而羊献容就像迈步跑向生命的尽头似的,面相显得更加的苍老。

    这也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四十多的男人,只要不是发福臃肿,正是一生中最有魅力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让女人,尤其是二十左右的小姑娘为之倾心,而四十多岁的女人,那就不敢恭维了,美貌与风采已成了昨ri黄花,只能靠厚厚的脂粉来拽住那残存的青chun步伐。

    被云峰叫来的羊明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直直的望着羊献容,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人世沧桑,几十年的功夫仿如一眨眼一般,还未好好体会,它已经过去了。

    而刘曜,这是他首次近距离的打量云峰,五百步的距离对于常人是有些遥远,但对于他,与五十步并没有区别。

    刘曜的目光一一从云峰及其身边众人身周扫过,当看到刘月茹,不由得微微一震!那一对父子俩,两个令他又惧又怕的身影一瞬间跃上了心头。

    刘曜赶紧定下心神,向下问道:“请问秦王何事yu与朕相见?”

    云峰也不哆嗦,直言道:“如今长安缺粮,每ri饿死的百姓不在少数,孤此来只为一事,请赵主体谅上天有好生之德,将百姓释放,交我秦国安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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