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掌声已然经久不衰,可能是跳得猛了,时微有种缺氧的感觉,伴随着头晕目眩,她大口喘着气,被欢呼的柯寻一把拉了起来。
“时微,你做到了!你做到了!”柯寻蹦跳着挨个儿将累得动不了的队友们拽起,大力拥抱。
时微眨了眨眼,看清了面前潮水般涌动的灯海,台下是一千名观众组成的海洋,每人手里都拿着荧光棒,摇晃着替她们呐喊。
“谢谢。”时微说,対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啊啊啊啊时微!”还有人在叫她名字,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得奇妙,有人喜欢她,她也未曾让她们失望。
直到主持人上场,这才将这样的场面压下去。
主持人控场的时候,时微将视线投到导师席的位置,江辞如的座位空空如也,她便又收回目光,心里疑惑。
“好,我们现在开始投票!”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大屏幕上的数字开始增长,几人拥抱在了一起,等待结果。
“好,倒计时结束,这组选手共获得了……”主持人停顿一会儿吊人胃口,这才继续,“九百三十七票!”
还没等时微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队友们的尖叫声包围了,不断有人冲过来拥抱她,裴星和谢楠楠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和水龙头里的水一样泛滥。
一边还稍微理智点的柯寻接过了话筒,対着台下的观众和导师道谢。
等她们终于回到后台时,几人的心情才平静了些,裴星和谢楠楠的妆都花了,假睫毛挂在眼皮上,一颤一颤的。
只有卫景然还是和刚上台时一样精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虽然从她发红的脸蛋上能看出来,她也是激动的。
“走,我们先回休息室,还有别人要表演呢。”柯寻说。
毫不意外的,几人进门时又经历了一场尖叫盛宴,不断有其他组上前祝贺,三十几个女孩子唧唧喳喳起来仿佛能把屋顶掀翻。
等时微终于爬到角落安静下来,下一组的表演已经开始了。
刚才巨大的激动和兴奋渐渐过去,时微感觉自己在微微发抖,那是情绪潮水经过的痕迹,她深呼吸了几口,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屏幕上。
画面一转切到导师席,认真聆听的江辞如正端正地坐在那里。
难不成她只是故意漏过自己的表演没看?时微的嘴角耷拉下去,右手用力握着左手,掩盖心里小小的怒火。
其他组也有不少亮点,尤其是卫景然原来的组,现在的队长是那名rapper越子奇,她们表演到一半时,直接吊着威压上演了一段空中飞人。
不过最后的票数还是没有时微她们高,以八百多名的成绩获得第二,其他几个队伍也都没有超过八百票的,所以时微的队伍毫无争议地获得了第一。
“太棒了,从最后一名到第一名,我们这算不算是逆袭?”裴星兴冲冲地拉着时微往大厅走。
“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我们这次可是安全组,就算人气低也不会被淘汰的。”柯寻在后面溜达着说。
“你懂什么?”裴星回头做鬼脸。
三十五名选手陆陆续续地回到大厅落座,队伍排名后三名的十分紧张地拉着队友的手,紧盯着大屏幕。
还有人不敢看,已经闭着眼睛缩起来了。
“不得不说,不用担心被淘汰的感觉真爽。”裴星小声地在时微耳边说。
随着屏幕的光一暗一亮,排名便赫然公布在上面,时微的视线从第一个开始往下滑,寻找自己的队友。
卫景然是第一,越子奇是第二,还有一个叫任楚的女生是第三,时微记得她唱跳了一首极为青春元气的歌。
“你怎么才第七名啊?”裴星先一步找到了时微,打抱不平。
“我是十二,裴星十五,谢楠楠二十。”柯寻小声把后面的排名都念了出来,“这一场淘汰7个人,好在就算我们不拿第一,这个名次也暂时不会淘汰。”
“你别担心,时微第七是因为被分了票,每场表演后观众只能投一个人,如果卫景然是第一,那时微只能在后面。”谢楠楠说。
“真是的。”裴星嘟起了嘴。
时微看着自己的名次,说没有落差是假的,但她也没有特别在意,只要不被淘汰,対她而言就是好事了。
“卫景然呢?”时微问。
“在后面和齐萱她们坐在一起呢。”裴星气呼呼地说。
有淘汰的队伍不舍得道别,有些抱头痛哭,有些忙着约饭,大厅一时间热闹非凡,等她们终于离开后,程思何和江辞如便不知道从哪儿进来了。
时微伸长脖子去看江辞如的脸,奈何対方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程思何大夏天穿了一身橙色毛衣,看着就觉得热,他用手抹了把汗,笑眯眯地说:“大家都辛苦了吧?休息一下,我们来宣读下一场比赛的规则。”
“下一场为双人组淘汰赛,包括导师战队的所有队伍全部打乱,两两対战,在场各位选手选择搭档后,再根据同样的选曲决定対手,淘汰赛中输了的一方根据人气排名淘汰一位,共淘汰七人。”
在座的选手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场面一时满是嗡嗡声。
“双人组队?”裴星苦着脸回头,“那我们岂不是要分开了?微微,你必须和我一队!”
还没等时微说什么,一边的谢楠楠忽然伸出手拉了拉时微的衣服,半开玩笑半认真说:“微微,我也想和你。”
“我靠,你们拿我这个队长当什么?”柯寻捂着心脏,一副受伤的模样。
看着下面的选手闹哄哄成一片,程思何笑着说:“你看,年轻真好啊,辞如姐。”
江辞如没理他,她冷眼看向人堆里,时微正被两个人各拉一个手臂,来回扯拽着。
“好了好了。”时微哭笑不得地把手抽出来,“反正我们四个人随意组合,肥水又流不了外人田。”
“你说谁是肥水?”裴星嘟囔着,那边程思何忽然又出声,让全场安静下来。
“之后我们再确定分组和选歌,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节目组在宿舍给你们准备了大餐,快回去休息吧。”程思何说完后,挥挥手,和江辞如一起离开了。
可能是因为太过亢奋的原因,直到踏入了宿舍的门,时微才感觉到了浑身的疲惫。
她往沙发上一躺,整个人都像是飘在云端,恨不得就此睡去,只可惜肚子早已空空如也,她又只能艰难地爬起来,加入了吃小龙虾的队伍。
今天卫景然不在,可能是去了另外的房间,只有她们四人。
也许是因为连着这么久高强度地练习舞蹈,几人如今都无精打采的,也不像平时那样打闹,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裴星一边吃一边睡,脑袋几次差点掉进碗里。
“第二期节目播出了。”柯寻嗓音沙哑,她手指划着屏幕,“时微,你的讨论度越来越高。”
时微拿出手机来划拉,词条下热度第一的就是一段监控视角的视频,画面里的她正坐在墙角,双手抱膝,露出被昏暗灯光照亮的侧脸。
时微有些诧异,这是她被网暴的那段时间,她记得那个地方明明没有镜头的,怎么被拍到了?
[呜呜呜我可怜的微微!她应该看到网上的话了吧?网暴的人没有心,那些造谣的人怎么还不被抓起来?]
[不粉她,但是到了路人都怜爱的程度了。]
[当时欺负人家的卫景然的粉丝,这时候就躲着不说话啦?装死是不是?]
[有一说一,她那表演也没到五星的程度啊?哪儿比得上卫景然?]
[这个小姐姐的微博在哪里啊,我记得她初赛就很惊艳,结果还被打了低分,是不是有黑幕啊?]
时微皱着眉头看过去,正好看见下面有一条评论,at出了自己的微博。
时微动作顿了顿,她后面听裴星说刷微博要开小号,所以现在用的是新开的小号。
于是她连忙点开设置,切换了账号。
重新打开微博,就响起了一串滴滴声,她不得已打开静音,被消息通知那栏的红色椭圆吓得目瞪口呆。
“你看什么呢?”裴星把脑袋凑过来,刚还昏昏欲睡的她一下便清醒了,眼睛瞪得老大,“天哪,这是你的微博?”
她拿过时微的手机,私信那栏还在不断有着滴滴声,她打开微博主页,惊讶地声音都变了:“已经几十万粉丝了!而且还在涨!时微,你是不是要火了!”
空荡荡的页面上只有一条微博,点赞量已经超过了五万,评论也热闹得很。
[这个选手还真是纯素人啊,连个微博认证都没有。]
[别说认证了,微博都只发了一条,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佛系的选手,有点意思。]
[啊啊啊姐姐我好喜欢你初赛唱的《最孤独者》,考虑一下发歌吧,求求你!]
时微没再往下看,她有些恍惚地将手机收起来,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终于有人肯听她唱歌了。
月色越发皎洁,月亮挂在树梢,不遗余力地将光反射到地面,大家实在累得够呛,吃完饭后就都上床睡觉了。
时微虽然同样又累又困,但可能兴奋的事情太多,她不想这么早就睡去,所以独自一人收拾了桌子,将碗筷洗干净,放回壁橱。
然后拎着两大袋子的垃圾,走向了门外的垃圾桶。
扔掉垃圾后,她抬头往対面的屋子看去,江辞如那边的灯还亮着,车没有停在附近,小助理应该不在。
时微犹豫了会儿,大步走过篱笆,敲响了门。
过了好久门才打开,温暖的灯火从门里倾洒而出,照出眼前的人影,穿着银白色的睡裙,头发绾在耳后。
“……你别想了……”
江辞如正在打电话,且面有愠色,在看到时微后,她马上将那种愤怒的神色抹去。
咣当,门被关上。
时微差点撞了鼻子,她后退一步,心有余悸地在鼻骨上摸了摸。
江辞如很忙啊,那她先不打搅了,时微想着,转身要走,身后的门却又忽然打开。
“有事吗。”江辞如已经挂掉了电话,神色如常地靠在门框上问。
“没有,就是……”
时微话说了一半,就看江辞如偏了偏头,目光扫过她:“进来吧。”
屋里还是只有江辞如一个人,到处都很干净,桌上摆着吃剩的水果沙拉还有半个西瓜,西瓜上插了一个银色叉子。
那叉子几乎淹没了一半,看着像是被人愤怒地刺进去的。
江辞如在和谁发怒?时微攒眉。
江辞如没再开口,而是将桌上吃剩的东西收拾起来,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拎了一个箱子,放在茶几上。
“坐下。”江辞如说。
时微听话地坐下,江辞如的沙发软绵绵的,好像陷进去了一般。
“自己涂。”江辞如打开箱子,指着里面的药说。
时微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表演的时候她用遮瑕遮掉了残余的淤青,如今已经卸掉了遮瑕,于是那些乌青又显露出来。
江辞如应该是看不下去了吧,时微想。
她从药箱里找到一瓶活血止痛膏,用棉签均匀涂在伤口上,等涂完后,一条热毛巾忽然从天而降,落在她膝盖。
“会敷吗?”江辞如问。
时微本来想点头说会,但鬼使神差的,她摇了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睁着,努力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不会。”她说。
灯光有些斑驳,看不太清江辞如的眼神,时微有些心虚地低头。
身边的沙发忽然陷下去,人冷不丁的靠近,让时微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江辞如的手拿过热毛巾,将之平铺在时微还残留淤青的部位,来回揉搓。
那双手一向是用来捏话筒的,皮肤白皙,看着像上了一层滤镜,食指戴了枚素戒,戒指泛着银色的光。
时微很少离清醒的江辞如这么近过,她身上的味道和她本人一样清冽。
那味道有些木质的清新感,让人想到清晨草木的芬芳,怎么都闻不腻。
“好了。自己拿着。”江辞如忽然开口,然后起身,时微顿时就像解放了一般,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一边用手继续揉,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眼,江辞如正长按着手机开关键,关了机。
今天的江辞如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是哪儿不太一样,时微偷偷想。
“江老师看了今天的更新吗?”时微看着正播放休眠动画的电视机,努力没话找话。
“没有。”江辞如漫不经心地回答,走到沙发另一侧坐了下来。
“那……”时微说着,拿起遥控器対准电视机。
江辞如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要去夺时微手中的遥控器,然而她的手刚伸过来,面前的屏幕就开始播放起了视频。
时微的动作停顿了两秒,震惊地转身去看江辞如。
江辞如眼看无法阻止,已经气定神闲地将手收了回去,摆正身体。
“江老师在看我的,混剪视频?”时微张了张嘴,轻轻问。
电视上还在播放激昂的音乐,配着不知道从哪儿剪下来的时微的镜头,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激动人心。
江辞如用手指打着节拍,神色自若:“随便看看。”
说完,她伸手拿过遥控器,啪的一声,将电视关上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空气中一时充斥着尴尬的气息,时微不得不小声咳嗽了一声,将毛巾放下,站起身来。
“我好了,就先不打扰了,江老师早点休息。”时微一边说着一边往门边退,刚打开门,就听到江辞如开了口。
“明天上午分完组后,下午休息不用训练,你跟我一起去乐潭山。”
“乐潭山?”时微问。
“上次关于雏音计划的宣传,节目组又和当地政府取得了联系,决定対受益的地区做一次实地调访。”江辞如说,“他们今晚应该就会通知你。”
“好的,谢谢江老师。”时微强装淡定地说完,关上门,回头就咧着嘴在原地转了个圈儿。
这么说,她能和江辞如单独相处一整天了!
外面黑漆漆一片,大家都睡了,时微仗着没人高兴地手舞足蹈了几下,这才恢复平时的沉着,拖着腿一步步走回対面,路上还忍不住踮起了脚尖。
远看像个开了花的孔雀。
与此同时,门里的灯关了几盏,变得若有似无。
姿态慵懒的女人抱臂站在门后,透过猫眼,将门外的景象看了个一览无余,眉头紧蹙。
“笨蛋。”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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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表面上的江劳斯:我没看更新。
背地里的江劳斯:偷偷看老婆的混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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