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听到时微用这样撒娇似的语气说话了,江辞如的思绪一瞬间有些飘忽,她将手放在时微头顶,轻轻拍了拍。

    “让你喝那么多。”江辞如责备。

    “我恨他,但我不知道怎么办。”时微有点口齿不清,混着海浪声,江辞如很认真才听清她说什么。

    江辞如心里一软,没有动作,任由她抱着。

    “恨他就恨吧。”江辞如有种哄小孩的错觉,手轻轻拍着时微的背,“反正一辈子也没有几个要恨的人。”

    “不。”时微忽然离开,她摇晃着坐稳,将手放在额头上,“我还恨你。”

    猝不及防被拉进战场的江辞如动作一僵,微微挑起眉来。

    “哦?恨我什么。”她问。

    时微沉默了很久,她将头放在膝盖上,轻轻说:“恨你没有心。”

    “你为什么可以这样冷血,就算你再讨厌我,就不能说一声再走吗。”时微摇头,“我是这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我就像是你的玩具。”

    “不要乱用比喻。”江辞如说,她望向海面。

    “我没有。”时微摇头,“你其实可以说清楚的,我不会纠缠你。”

    喝醉了的人想到什么说什么,江辞如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只能沉默地看着已经陷入乌黑的大海,还有远处轮船的轮廓。

    “其实我回来就找过你,我找遍了所有能看到你的地方,你的活动,你的粉丝见面会,我还去了你的演唱会,但我买不到门票。”时微抹了一把眼泪,“你的门票太贵了。”

    江辞如有点想笑,但是眼中一酸。

    “我们回去吧,海风凉。”江辞如重新去拉她,时微倒是没抵抗,摇晃着站起,还捡起了地上的空瓶子。

    看着喝醉了的人要收起地上的垃圾,江辞如把她手按下,自己弯腰将垃圾都装进袋子,然后把手臂递给她。

    结果时微闹脾气,自己蹒跚着离开了。

    江辞如定定看了她一眼,认命一样跟在她后面,护着她走上台阶。

    烧烤店老板正坐在路边乘凉,看着两人上来,抬手打了个招呼:“呦,醉了?垃圾扔这里。”

    江辞如把手里的垃圾扔掉,回头再看时,时微已经又拿了瓶酒,一口口喝上了。

    “时微!”江辞如正要阻拦,那老板却忽然开口。

    “诶,我怎么看你眼熟呢,你是那个……”

    老板伸着手指苦思冥想,江辞如发觉自己没有戴口罩,心下一惊,连忙从包里拿,却被老板打断了动作。

    “你是住在东桥街的那个姑娘吧?好久不见,还是老样子,长得漂亮!”那老板也是个自来熟,指着时微笑,“以前就常见你们姐妹两个来看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在这看见你们。”

    “时间真快,那会儿她还是个小丫头,现在都长这么高了。”老板摇头感叹,“这瓶酒当送你们的,天色不早了,快回家去吧。”

    老板说完,摆了摆手,起身走进店里,路上只剩昏黄的路灯,和偶尔飘落的几片半黄不青的叶子。

    江辞如风衣和长发都被卷起,女人素白的面容暴露在萧瑟的海风里,她轻轻拉住时微,时微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回去。”她说。

    江辞如重新穿上高跟鞋,将时微的手臂架在脖子上,一路带她往上走,这座城市的夜晚看起来有些孤单,年轻人很少,所以这里的夜晚就很寂静。

    喝醉的时微不太乖,总想挣脱江辞如自己跑,路上还抱着电线杆子不放手,江辞如的忍耐一度已经到了极限,又突破极限。

    平时看着安静沉稳的女孩,没想到喝完酒这么难伺候,江辞如叹气。

    两个人一路拉拉扯扯,终于回到了那座老房子前,江辞如打开门进去,时微早已熟门熟路摸到沙发,俯身倒下。

    江辞如才算松了口气,捏着酸疼的肩膀,打开了灯。

    这屋子里的摆设一处都没变,和她离开时一样,江辞如每年都会请人打扫一遍这里,所以屋里也没积多少灰尘,尤其她昨晚已经在这里过了一夜,该换的床单被罩也都换了。

    不过只换了一间。

    她把风衣脱下来给时微披上,然后拿出手机点了些粥啊汤啊和水果的外卖,她记得上次时微给她做的醒酒茶,好像是蜂蜜柠檬水。

    手机忽然响了,是宋听白的微信。

    “怎么样?”

    “挺好。”江辞如回。

    “时微呢?”

    “喝醉了。”

    过了一会儿,江辞如又啪啪啪打了几个字:“你会做醒酒汤吗?”

    对面回了个达咩的表情包,外加一个坏笑的表情。

    “我看人家小姑娘对你挺情深义重的,你要是喜欢她的话,不如就答应了呗。”

    江辞如皱眉,她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平躺了的时微,回了一个滚字。

    喜欢?江辞如将头发揉乱,坐在地毯上。

    时微说得没错,那晚她确实听到了她的话,但她那时只觉得是青春期少女的胡思乱想罢了。

    小孩子怎么知道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依赖呢,她想着等她长大以后,能够分清喜欢的区别了,自然就会懂。

    却没料到会发生那件事,让自己不得不离开。

    江辞如脑中一团乱麻,她将手机扔得远远的,起身给时微倒水。

    她轻轻叫醒时微,将她扶起来,把已经不烫的温水递给她,看着时微痛苦地喝了两口,就将杯子推开了。

    “还头疼吗?”江辞如问。

    时微摇头,又点头,她似乎已经没了自己的意识,但一举一动又像是清醒,后仰靠在沙发上。

    头顶的吊灯将她面庞打亮,脸颊的红色消散了一点,眼中雾蒙蒙的,没有焦点。

    江辞如才发现自己盯着她出了神,她连忙掐了自己一把,将眼神唤回来:“外卖应该快到了。”

    她起身想走,然而衬衫的衣角却被人攥住,阻碍了离开的动作。

    “江老师。”时微轻声说,她手上用力,江辞如就只能顺着她的力气坐下。

    “放开。”江辞如叹气,“我去拿外卖。”

    时微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就是不理会她,手也没松。

    “我不想吃东西了,我头疼。”时微说着,眼泪从眼角落下,顺着她脸颊的弧线低落。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时微看着有种易碎的脆弱感,江辞如就是再狠心,也说不出什么强硬的话了。

    “好吧,不吃了。”江辞如看着她说,她站起来,“回房睡觉。”

    时微摇摇晃晃起来,然后整个人都搭在了江辞如肩膀上,修长的手臂将她肩背包裹,倒像是将她抱住了似的。

    “时微。”江辞如想把她手拿开,结果把自己挣扎得都出了汗,也没把她的手扒拉下来。

    主要是因为时微现在浑身软绵绵的,她不敢太用力。

    行吧,就忍一忍,算得了什么呢,江辞如心里想,然后便以这种半拖半抱的姿势将人带上了二楼,送进房间里。

    这是她的房间,还是年轻时喜欢的那种公主装修,白色的四柱床,墙纸也贴成温暖的米色,书桌上的东西还都在,还有一整个书柜的小说和一些小玩意儿。

    江辞如把时微搀到床上,然后将被子扯出来。

    “哦,对了,你要不要洗澡?”江辞如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

    时微点头同意了,然后摆手拒绝了江辞如的搀扶,自己走进了卫生间。

    时微虽然不太能自理,但动作还是很快的,水声哗哗响起又滴滴答答停下,然后她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原来的衣服。

    就是头发还湿着,黝黑地搭在肩膀上,露出光洁的额头,皮肤刚被水清洗过,白皙得几乎透明。

    江辞如看不下去,从卫生间拿来干毛巾,放在她头上,命令道:“自己擦。”

    时微就坐在床脚,乖乖擦头发去了。

    “江老师。”时微忽然出声,她指着书柜上放着的一个装满了折纸星星的许愿瓶,“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吧。”

    江辞如嗯了一声。

    时微忽然放下毛巾起身,将那许愿瓶拿在手里,揭开盖子,将里面的星星全倒出来,倒了一床。

    “你在找什么?”江辞如头一次觉得自己没了脾气,看着别人把床弄得乱七八糟的,却也只能坐在一边,任由时微折腾。

    时微没回答,但她很快又回答了,她从里面找出来唯一一颗绿色的星星,将它拆开,递给江辞如。

    江辞如看清里面一笔一划写好的字后,心跳忽然停了一瞬。

    “我喜欢你。”那字迹说。

    江辞如抬眼看向时微,只见对方正微微俯身撑着身体,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

    被灯光一照,好像眼里只有她似的。

    江辞如的心完全乱了,理智要她迅速收起那纸条,起身收拾满床的凌乱:“你该休息了。”

    一双手忽然伸来,固执地将她收拾星星的手腕按住。

    “我还是。”时微说,她摇摇晃晃贴近,“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好喜欢你啊。”

    江辞如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了太过深刻的痕迹,她几乎偏执地将她刻在了头脑里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每时每刻都想,每分每秒都想。

    “就算你讨厌我。”时微说。

    在江辞如没有注意的时候,她们的身体已经越靠越近了,时微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她肩上,沐浴乳的柠檬香萦绕在周身。

    江辞如想推开她,但身体却好像不受控制,一丝一毫都无法动弹。

    这时候才有个念头划过,原来潜意识里,她根本就不想躲。

    江辞如看着时微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她不由自主闭上了眼。

    同时,面前的时微向前一寸,对准她还残留着清甜唇釉的嘴唇,轻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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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快看啊,她支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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