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当天一家人在村长家吃了两餐饭，第二天管贤就邀请她去他家里串门，等到了山下，才看见林囡囡和管贤家门口一堆焚烧后的香灰，应该是昨日祭了祖。
管贤在心里面把顾九月当做妹妹，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一定会叫上她，等顾九月坐在凳子上后他就递给她一个刚出锅滚烫的鸟蛋，道，“昨天家祭了祖，现在粮食有很多，你多吃些。”
顾九月却没剥手里的鸟蛋，管贤以为她怕烫，走过去给她剥干净。
剥好皮的蛋雪白光滑，非常漂亮。
顾九月其实是不好意思吃蛋，她经常到管贤家里蹭吃蹭喝，换村里其他人早指着她鼻子骂人，也就管贤一点不介意。
她正发呆的时候，管爷爷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对管贤说，“这小丫头肯定不爱吃鸟蛋白，简直和你妹妹一模一样，你帮她把皮吃了吧。”
管贤冲顾九月笑了下，用勺子把蛋黄挖出来放她碗里。
顾九月想起管贤葬身在火海里的妹妹，其实管家爷孙俩都是好人，可惜不是好人都有好报。
中午的时候管贤家里吃豆腐炖鱼和白灼白菜，过了这么久管贤的厨艺增进不少，比如能做一顿像模像样的饭菜，虽然味道还是一般。
管贤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他一边给顾九月夹菜，一边道，“来年开春我要去县城里找活，大概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面。”
顾九月愣了一下，她问道，“做什么活？”
管贤道，“当学徒。”
顾九月难以想象管贤给人当学徒的样子，他的皮肤很白，手修长有力，举止翩翩，一看就是个贵公子，这样的人怎么给人当学徒？
管贤解释道，“县城里人消息广，我想找找我家人。”
顾九月想到以后有一段时间见不到管贤，心里还挺失落。
管贤笑着安慰道，“应该去不了太久，我爷爷拜托你看顾。”
他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避人，管爷爷也在旁边，听完踢了他一脚道，“我多大年纪，还需要你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照顾？”
管贤毕竟才十二岁，顾九月七岁，管爷爷看见这俩毛孩子装成大人一样像模像样的告别就觉得特别好笑，最好笑的是他孙子还拜托一个七岁姑娘照看他。
管贤没理会这声嘲笑，犹豫片刻从屋里捧出一幅画送给顾九月。
他的画作上撒了一层云母粉，画是其次，实际上是为了给顾九月看看云母粉效果。
顾九月展开画卷惊讶道，“好看。”
画卷上画着一名扎着双髻扑蝴蝶的小姑娘，她脸颊红扑扑的，因为睫毛和脸庞洒了云母粉显得轻盈可爱，看表情就知道小姑娘是顾九月。
管贤点头，十分老成地说，“虽然我这个年纪不爱这种颜色，不过爷爷喜欢，想来上了年纪的人应当会满意。”
管爷爷在一旁看着他孙子满脸无语。
顾九月把画卷捧回家以后受到家里人的热烈追捧，顾家人从没见过颜色这么艳丽的东西，几个小孩子仰头远远看画，唯恐把画弄脏了。
顾九月的意见是拿去县城裱好后挂在家里当装饰，徐莲巧则不同意，她担心这幅画被偷，觉得应该锁柜子里放起来。
顾九月解释道，“送画人肯定希望我们能够多看画，多惦记他。”
徐莲巧不再多言，女儿的东西就让她自己处理。
十二月中旬时家里小母鸡下了第一个鸡蛋，顾九月在一堆草里面看见白鸡蛋，拿起来的时候还暖烘烘散发热气，像个小暖炉子。
因为是初蛋，所以个子特别小，还没有顾六娃拳头大，但是这件事已经足够让大家激动，以后他们也是是有蛋的人家了。
一家人就鸡蛋如何分配的问题认真讨论，顾九月建议大家轮流吃蛋，徐莲巧建议把蛋攒起来过年吃。
顾九月嘴馋道，“这颗总要吃吧。”
徐莲巧目光流露出一点笑意，“吃。”
一颗鸡蛋七个人分，一个人能吃一小口。
顾九月没做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就煮了个水煮蛋，平均分成七份。
顾九月一口吃完了，自己养的蛋可真香，她现在是真爱吃鸡蛋，如果以后能多养鸡，她就要每天吃一个鸡蛋，吃水煮蛋、荷包蛋、煎蛋、松花蛋、咸蛋。
其实在现代鸡蛋根本不贵，食堂才卖一块钱，她嫌弃鸡蛋味道腥从来不肯吃，现在变成她最高追求。
大家被她说得口水直流，畅享每天吃鸡蛋的好日子。
虽然吃鸡蛋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气温一点点变冷是不争的事实，最让人头痛的事情是地窖里白菜开始变坏了。
虽然只有几个，但顾九月嗅到不好的状况，决定把一些外表不那么好看的白菜先卖掉。
家里几人一起把叶子腐朽的白菜挑出来装在箩筐里，借来舅舅家里的牛车去县城里卖白菜。
顾九月不是第一次去卖白菜，早就轻车熟路和卫兵打了招呼进县城，因为给了钱，她现在还能选个好摊位。
不过等进县城顾九月才发现集市比之前要萧条许多，只有寥寥几个人在大街上吆喝买卖。
顾九月心里咯噔一声，随意问一旁人道，“怎么今日人这般少。”
卖肉的娘子随口道，“冬天没有什么营生，大家不肯出门花钱买东西，就粮食店还开着。”
只要不是打仗、天灾等特殊情况就好，顾九月松了一口气，又去看自己两筐子白菜，忧愁这种贵价货能不能卖出去。
冬天时蔬菜少，绿色蔬菜更少，两三文自然不能卖，更何况粮食在涨价，顾九月卖十一文一斤，砍价成十文也卖。
不一会儿就有富家奴仆出门买菜，看见这漂亮的蔬菜没怎么迟疑就买了一点，穷人家却不肯买，这一斤菜就能抵一斤粮食了。
虽然只卖掉十来斤白菜，顾九月却没泄气，把主意打到海氏饭馆头上。
管事和顾九月比较熟，想到也缺菜，就八文钱一斤收了二十斤，多余的也不要了。
这管事喜欢逗小孩子玩，一边收菜还一边考顾九月，“我收二十斤，你算算多少钱。”
顾九月听他和幼儿园儿童交流的语气一脸黑线，“一百六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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