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营?
不会和管叶有点关系吧?
盛昭池将面饼上的腊肉丁拨弄均匀,听着面前几个人越讲越阴谋论,眼角微挑,轻声安抚道:“大家伙多虑了,他们这种大人哪来的闲工夫算计我这种平头老百姓呢?”
说完,她将手上的饼用铲子铲起放在瓷盘里,递给站在一边等着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原先看着盛昭池将一坨面糊撇进锅里就开始扒拉还有些质疑,这种路边摊难怪在达官贵人口中都被称为污秽之物,但自家主子要求,他也不能歇了主子好不容易提起来的胃口。
等他目睹了杂粮煎饼的成型步骤后,终于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自家主子非要出门的原因了。
这香味跟长了脚似的,专门往人心上挠,大有不吃上一口都是对不起自己的感觉,也难怪连害了病症的自家主子都有了食欲。
中年男人从钱袋里摸出一枚银锭放在钱罐里,小心翼翼地端着东西送到自家主子面前:“小姐,先行回府吧?”
先前帮着收拾盛昭池小摊的小厮不知道从哪牵来了一辆马车,此刻正停在摊位边等着主人上车。
姑娘轻抬眼睑,闪着波光的眼珠动了动,将视线从面前的冒着热气的饼上移到站在已经恢复火热的摊位忙碌的盛昭池身上。
接着,她冲中年男人点点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那中年男人弯着腰,微微侧身让出路,随后紧跟着那姑娘上了马车。
等人都上了马车后,前面的马夫拉动缰绳,那两匹形体俊美而健壮的马打了个响啼,蹄子开始嘚嘚敲击着地面,缓缓往前移动。窗牖处一帘淡黄色的绉纱被风带起,时不时露出车内端坐着的人影。
盛昭池听见声音抬起头,只能看见马车的后尾。
飞快瞟了眼钱罐,心想还真是富家小姐,给的银钱还没找开呢。
“老板,给我来一张饼。”
“好嘞!”摊前刚送走一个食客又续上一个,盛昭池活动了活动五指,扬起一个标准微笑,继续招待。
马车里,那中年男人将手上的瓷盘递给坐在主位的姑娘,面色犹豫。
姑娘的手指扣在磁盘边缘,指尖微微摩挲着,缓缓道:“唐叔,怎么了?”
清冽的男声在马车里响起,若是换成任何一个人见到听到一个如此风姿卓越的女人发出的却是男人的声音,一定会惊呼变态,但坐在一边的唐叔丝毫不觉得怪异。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女装的,“少爷,几位府衙的大人来了府里说有要事禀报,我让人先带着上书房里等候了。”
‘姑娘’点了点头,慢慢抬起一只手,伸到后脑扯开面纱的绳子。
面纱缓缓滑落,露出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唐砚则捏着摘下来的轻缎纱,手指微蜷,“唐叔,京里来了谁?”
唐叔一怔,道:“少爷怎么知道京城来人了?”
“遣人送回去吧,我会给祖母写信解释的。”唐砚则淡声道,接着低下头拿起筷子扯下点饼皮,送入口中。
唐叔欲言又止,见他神色丝毫不松动便不再说话,又见他开始吃东西,便紧张地盯着唐砚则。
他们家少爷降生时被容惠大师批了命,道之孤辰寡宿,在二十三岁生辰日之前每日必以女装示人,否则此生孤苦无倚,异客故里。
唐家在京地处高位,因有老夫人长女乃当今皇后的这一层关系,小少爷在娘胎里就备受关注。当今圣上更是有言若是诞下男婴便入宫随太子伴读,此话一出,不知招来多少人眼红。
但唐家老夫人为了少爷的命格,权衡利弊下还是决定对外声称夫人只诞下了一名女婴。
而这句批命不仅让少爷自小被当成女娇娥,也害得少爷为了维持闺秀之态,落下了厌食的毛病。
眼看这二十三岁生辰日越来越近,不料京中青年才俊突然登门求亲,甚至为求亲大打出手闹上了御前。
也多亏了圣上仁爱,家主连夜被诏入宫却并没有被过多为难,还拿回了一纸诏书:唐家小姐自请入庵为尼,唐家表少爷赴任崇洛知州。
可赴任入仕又必须以男装示人,这就不免让京中的老夫人忧虑,特意派了个婆子盯着少爷扮女像。
唐叔想到这,心下轻叹了口气,随后目光怜爱地看着唐砚则,见他一点点将杂粮煎饼吞食入腹,不由自主激动地点点头。
不去想其他的,来了崇洛终归还算有件好事,少爷肯进食了。
马车的滚轮辘辘地滚过地面,在阳光下渐渐驶向远处。
盛昭池把东西全都装上车后,天幕边还有些金色发红的光芒,旁边卖窝窝头的妇人早在管营被带走后就匆忙收拾东西离开了。
盛昭池也不急着回家,就着傍晚的光抱起钱罐开始翻看。
一两、五两、四十五两……
一共六十三两。
原主一共欠下管叶一百多两银子,两天时间刨去成本,再加上盛夫人昨天夜里交给她的碎银,总共八十几两。
唉……
就剩一天能赚够七十几两吗?
一想到自己原先还那么托大,盛昭池看着制作杂粮煎饼的工具,陷入了沉思。
还有什么来钱最快?
杂粮煎饼不够,那再卖点夏季凉菜不就好了?
凉拌白萝卜丝、凉拌海带、凉拌黄瓜、凉拌藕片……
至于食材来源么,那就更好办了。
可没有今天买面那么麻烦,贫民窟虽然穷人多,但大多数都是务农的,想买点常见的素菜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盛昭池想到新的来钱路子后登时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斗志昂扬地推着摊车往家走去。
她一回到家后就马不停蹄地上街串门,成功买下了好几箩筐的素菜。
又考虑到食材清洗切片的问题,盛昭池干脆和几位邻里商讨,按时间付工钱,让他们帮着干活。
几位邻里自然乐意,上街卖菜是要看人脸色,如今盛昭池一张嘴就是这么大的需求,抵得上他们好些日子上街卖了,况且留下来也不是白干,还有工钱拿,何乐而不为?
盛夫人看着一院子的东西,拉着盛昭池走到角落:“阿池,你这是干什么呢?”
她今日总觉得心下不安,原本想着上街看看阿池的情况,但是想到她强硬的态度只能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观望着。
眼下阿池回来是回来了,却又一言不发地出门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莫不是今天在摊位上出了什么变故?她越想越心惊,上下扫视着盛昭池,发现她无恙后松了口气。
可这刚攒够些钱怎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还请了人做工?她的心又惴惴地吊起。
盛昭池无奈地被盛夫人拉着转了个圈,停下来安抚面色不安的盛夫人:“娘,我没事,您别担心,这不是看着光卖煎饼效率不高吗,再给它加点砝码。”
盛昭池神秘地拉着盛夫人来到院子里的小厨房前,在她惊疑的眼神往锅里刮了大半盆猪油。
“阿池你这是?!”盛夫人见她这般动作愈加不解,心疼地伸手就要拦住她。
盛昭池稳住她,“您先看,等会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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