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香在鼻尖慢慢漾开,眼前的男子身材高挑,面如冠玉唇间一抹极淡的殷红。墨发未束起垂至腰间,一袭淡青色的罗裳裙用金丝镶着边,同腰间的流苏飘带轻轻晃动,衣摆垂垂,迈步而来轻轻飘拂。
鼻子突然有些不舒服的唐禹:“……”
为什么他每次见少爷扮女像都感觉自己很想流鼻血?
他望着唐砚则朝他缓缓走来,轻轻晃了晃脑袋,打散脑子中止不住的想入非非。唐禹将食盒里的银筷拿出来轻轻放在饭碗上,指了指桌上两盘可引人垂涎三尺的菜肴,“少爷,用饭吧?”
唐砚则敛眸,“唐叔去了多久?”
唐禹惑了片刻,见少爷问起掰着指头数了数,解答道:“唐叔是巳时走的吧,哎?这都快未时了,唐叔怎么还未回来?大概是路上遇见什么事耽搁了吧。”
唐砚则想了想,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他提了提垂至脚背的裙摆,在桌边坐下。
端望着面前盘中的山药炒肉片,他长长的睫翼在眼睑处落了一层青灰色,指尖轻动抬手提起那架在玉碗上的银筷。
银筷夹住一块暖白的山药留下一道细痕,提起时勾出一根短短的银丝线黏连在一边的肉片上。
被焯过水的山药块清脆爽口,恰到好处的火候造就到位的软糯,裹上咸口的酱汁在嘴里不断翻转。
唐禹盯着鲈鱼看了好几眼,掰过视线抿了抿嘴,站在唐砚则的身侧看他将一块山药吞食入腹,期待地问道:“少爷,感觉味道如何?”
唐砚则闻言,咽下嘴里的山药后点了点头,提起银筷又夹住鲈鱼的一瓣鱼肉。
斑点花纹鱼皮下雪白的鱼肉被热气蒸得十分嫩滑,银筷夹着肉从鱼身上剥离,凑近去看还能发现鱼皮下的鱼肉被分成一丝一丝的。再放在豆豉的汤里轻轻一蘸,在舌尖鲜香滑口,一抿即化。
唐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垂在两侧的手摸了摸腹部,耳朵深处好像隐隐传来馋虫的哀叫,让他心不由主地把视线放在清蒸鲈鱼上。
唐砚则抬眼睨了他一眼,“坐下一起用吧。”
“嘿嘿。”话音刚落,唐禹猛地眼睛一亮,从食盒的底端的横扣处翻出一双干净的筷子,两腿一迈就坐在唐砚则身侧的凳子上。
他见唐砚则看着他,憨笑一声端正了坐姿,接着咧开嘴捏着筷子就冲清蒸鲈鱼而去。不知怎的,他的手在半空中却突然顿了顿,做出一副只是长见识的模样,“少爷,您接着用,我用过午饭了,我就单纯想试试这鱼是个什么味。”
他和唐砚则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性格不说十分了解,七分也是有的。若是他这时候展现出对这些菜的过分垂涎,唐砚则一定会让他全都解决了,一点点菜都不能剩。
所以要不是他每日风雨无阻保持练武,现在他就是个大胖墩了。
他一脸的苦相,唐砚则无奈勾了勾唇,淡声道:“好。”
唐禹盯着唐砚则反应的眼睛下意识睁了睁,好似没想到今天的唐砚则这么好说话。但是他管不了太多了,他这位置离清蒸鲈鱼特别近,现在不仅看起来流口水,就连一呼一吸他都能闻见鲜味,真的是太诱惑人。
他飞快地夹起一块小小的鱼肉,蘸了不齁人的豆豉鱼汤就送进了嘴里。
舌尖上一阵浓浓蹿爆发出的鱼鲜味,难怪能让看遍大江南北菜色也吃不下的少爷为其折服,唐禹轻轻闭上了眼,回味无穷。
接着他又戳了几筷子的鱼肉,回过神来见原本漂亮的鲈鱼已经被戳得不像样后,心虚地瞄了眼唐砚则。
见他低垂着眼吃山药后,才转动筷子去临幸山药肉片。
滑嫩的肉片同萝卜的清爽,这两盘菜真的是让他跪服啊。
“做菜的是位女子?”唐砚则放下银筷,冲唐禹和缓道。
早忘了只是试试味道的唐禹又偷偷剜了一块鱼肉,正抿着嘴里的鱼刺,奇道:“是啊,少爷怎么知道?”
唐砚则不答,抬手将正中央摆着的茶杯倒扣过来,“是什么人?”
唐禹突然打了个饱嗝,回想道:“听说是唐叔在崇洛长街上淘来的一个小摊厨贩,手艺很是不错,一道菜按百文算呢。”
“奥,对了,刚刚我还见到这位姑娘了,就在门外。年纪同表小姐差不多,看着还要小上一些,而且我看着气度特别不像是摊贩子。”
唐砚则叹了声气,没想到因为一张煎饼,唐叔直接找上人家了。
“而且这位姑娘长得也很好看,要不是少爷没暴露身份,我还以为以后要开始给少爷挡桃花了呢,嘿嘿。”
“少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不是喜武么,闲暇多看看舅舅送给的你武学典籍。”
唐砚则捏着纹花的杯底敲了唐禹一头,倒了些水后走到窗前注视着院门,不知在想什么。
唐禹揉了揉头,见唐砚则只剩了半碗饭,一瞬间对盛昭池的感官就更好了。
…
盛昭池被小厮带着路来到唐家的账房,领了工钱后又跟着被他领出了唐府。
在后门口笑盈盈地同那小厮告了别后,盛昭池躲着毒辣的日光贴着屋檐,走了好一阵才终于来到了集市上。
现在这个时辰的集市上一眼望去已经没什么人烟,就连摆着摊卖首饰杂货的老板都躲进了屋里,紧闭着门。
盛昭池扫视着街道,燥热地用手朝脸挥了挥,试图带起些风驱散热意。
终于,一张写着“回□□铺”的匾额,让她的眼睛亮了亮。
推开老旧沉重的木门,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抬头望去,那高高的药柜后站着一个花白胡子长长的郎中,正低着头看桌上的什么东西。
盛昭池走近了两步,看着那郎中竟然莫名觉着有几分眼熟。
郎中听见门口的声响,胡子动了动,头也不抬懒懒道:“客官有什么需要?”
盛昭池停在药柜前,“老郎中,不知乌梅、山楂、桑葚、薄荷叶、洛神花、五味子、甘草可有?”
盛昭池一连报出一串药名,低着头看医典的老郎中听着动了动眉角,压着的眼皮一抬看见是盛昭池后,愣了愣。
盛昭池也没想到这一天遇上的人和事都这么巧,眼前的这位老郎中正是前两日被管叶“请去”的那位老郎中。
“是你啊?”老郎中突然蹙紧了眉,本就布满皱纹的脸又猛得一皱,没好气地看着盛昭池,“我听说你把川芎、通草和穿山甲拿了去炖猪蹄?”
盛昭池呆了呆,下意识点点头。
老郎中恨铁不成钢般地看着盛昭池,手上的动作一用力,顿时将医典的一页纸捏住,“这几味都是上好的药材,你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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