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想不到,  你居然敢跟别人的未婚夫,夜半同游半夕桥!”

    岑珍贞眼底的惊愕与厌恶更加放肆流露出来,看着盛昭池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盛昭池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岑珍贞这一惊呼前半段虽说是压了嗓子,  后半段可以说是破音了,店中还有些许的食客在用膳食,听见声音纷纷回过头来看着。

    阿茯好似也被岑珍贞这一惊一乍的样子惊住了。

    下一瞬,她猛地扭过头看了眼四周,发觉周边的人正指着她们三人指指点点,  羞恼之意蔓延上头顶,红着一张脸用力扯了扯岑珍贞的胳膊,  “珍贞!”

    岑珍贞被阿茯这一扯,  好像也发觉了自己站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似乎不太好,她眯了眯眼,表情倨傲地看着盛昭池,  藏在袖子下的手用力回握住阿茯强撑着被人围观的丢脸感:“盛昭池,  你莫不是忘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这位可是向家公子向征词的未婚妻,  东汶莫家的莫茯莫小姐。”

    “以后,  以后看仔细些,  别招惹什么不该招惹的人,  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都是现如今的可怜样了,  难不成还想倚靠攀龙附凤过你的蛀虫日子吗?还真是想的……”

    “够了。”

    盛昭池打断她,  此刻脸上的笑意已经没了,  来者皆是客,  几十年的良好教育使她不会打断客人的话,  但不代表,她能忍受来碰瓷的撒野。

    周边食客们的窃窃私语不住,盛昭池抬了抬头,对视着岑珍贞的眼睛,“这位客官,你若是不买膳食,大可以出门上马车回家去,小店地方小,还要做生意,烦请见谅。”

    语罢,她低下头去,做足了态度。

    岑珍贞到底是深闺中的小姐,虽然一早就打好的算盘该怎么欺辱盛昭池,但现在面对着这么多的眼睛,身边又有一个胆小不愿惹事的密友,她到底是憷了不少。

    “哼,我当然是要买东西的,”岑珍贞抬了抬下巴,强硬地弯着莫茯的手臂,将她往楼上拽,“先给我来一间上好的雅间。”

    盛昭池低着头垂着眼,笑着说:“不好意思,小店没有雅间,但楼上是有空位的,二位若是想上楼去,我便让人带你们二位上去。”

    岑珍贞再次鄙夷地看了眼正对她低眉顺眼的盛昭池,“哼,连雅间都没有……也真是难怪了,那边给我来一处安静的位置吧,最好是竖张屏风。”

    盛昭池招来柴文,“楼上的位置还有哪些剩下的?”

    柴文不解,楼上大多都是坐满了人的,不应该同她们二人说没什么好位置了吗?

    “回掌柜的,”柴文看了眼盛昭池,又看了眼站在面前的两位看起来就不好相处的小姐,他斟酌了一下,说:“楼上还有一处靠窗的,那算……挺雅静。”

    岑珍贞听见,抬了抬下巴说:“那还不快带我们上去?”

    柴文下意识看了眼盛昭池,见她点点头后转身在前方带路。

    “哼。”岑珍贞挽着莫茯,走过盛昭池身边时,还刻意用肩膀撞了一下她。

    盛昭池垂着眼,不做态。

    莫茯咬着下唇,脸上尽是被人窥视的尴尬之意,她是被岑珍贞忽悠着出来的,一开始只道是来这家药膳店看看尝尝,这下她才明白,是岑珍贞要带她来壮士气的。

    盛昭池听见他们上楼的声音后才缓缓抬起头来,转过身看向楼梯处,扬起一个微笑面对着投望而来的探究眼神。

    就是楼上没什么位置才要将人请上去。

    柴文可是当着大众人的面,说楼上窗边有个雅静的地方,以岑珍贞的性格,上楼定然是还要挑刺的,到时候今日店中的事情传了出去,只会是岑珍贞借机上门挑刺,与她不卑不亢丝毫不心虚的盛昭池有何干系。

    果然不出所料,楼上的位置基本上都是座无虚席了,岑珍贞上去便止不住露出嫌恶的表情,挽着莫茯的手也不知不觉用力的很多,将人拽的踉跄了好几步。

    “这就是你说的雅静之地?”

    岑珍贞看着眼前这场景,仅仅是在窗边落这一张桌子几张凳子围着,摆上一盆小草便也能叫雅静的地方了?

    柴文满脸无辜,他指了指窗外:“这位客官不觉得很雅静吗,这几日还有不少文人坐此处题了诗句呢,看着窗边的景色,看看这边上的盆栽,不就是雅了。”

    岑珍贞脸色黑沉,咬牙道:“那静呢,静在何处?!”

    柴文更是无辜了,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您看着这般雅致的风景,难道还静不下心来吗?”

    岑珍贞被噎了噎,一口气上得来下不去。

    柴文这一番歪理,莫说是岑珍贞,就连莫茯脸上也露出了些一言难尽。

    “珍贞,我们就坐这里吧,先尝尝东西要紧,别忘了我们是来给家中长辈提前试试的。”

    莫茯脾气再好,也没那么多的耐心耗费在岑珍贞的私人恩怨上,更何况今日她就是被她给框出来的。

    至于楼下的盛昭池,虽然当时真的见过她同向征词在半夕桥上……

    但她见盛昭池那副光明磊落坦荡的样子不是作假,再加上她信任向征词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岑珍贞看了看莫茯,见她一脸严肃,自知今天是自己莽撞,便咬了咬牙提裙坐了下来。

    “说说有什么菜吧。”莫茯笑着看向柴文,提起自己的裙摆,缓缓落座。

    “二位客官刚才说是为了家中长辈来的?”

    岑珍贞不耐烦地看了眼柴文,“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没有,”柴文一点也不介意她说话冲,反倒是嘿嘿一笑:“小店有个规矩,来小店购买药膳,个别特殊的效用药膳非本人前来,是不卖的,当然若是二位有朗中开具的诊词,那是可以通融的。”

    岑珍贞翻了个白眼,气恼道:“那你说,都有哪些菜?”

    柴文反问道:“那客官家中长辈想要食用什么效用的药膳呢?”

    岑珍贞在楼下没能争过盛昭池,上楼了还得听店小二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脑门上的青筋都在跳动。

    莫茯见她神色不对劲,提前一步开口道:“唔,可有能改善睡眠不佳的药膳?”

    “有的,但是这药膳需得……”柴文点了点头,这位客官一看就好相处些。

    莫茯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理解地笑了笑:“听说店中有养颜润肤的药膳,不如先来上几道吧。”

    柴文将肩膀上的汗巾调整了一下位置,接着俯下身去给岑珍贞和莫茯分别倒了杯水,“两位稍等,小的这就去点菜。”

    岑珍贞看着店小二欢脱的背影消失在楼道边,她环顾了一眼周遭嘈杂的环境,凑到桌前对莫茯抱怨道:“你为何要拦着我?那店小二就是个泼皮无赖,胡言乱语。”

    莫茯叹了口气,将店小二倒的茶杯往岑珍贞那边推了推:“说了这么多,也该渴了吧。”

    岑珍贞垂下眼,看着茶杯中平静的水面缓缓倒映出她的容貌,“阿茯,我并非有意将你……”

    莫茯打断她,“我知道,姑母她不想你出来自是为你好,下次莫要这么做了。”

    岑珍贞抬起头,幽怨地看着莫茯:“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个被唐家带上过宴会的孤女吗,我娘还特意告知我不让我出府找她麻烦,就算有唐夫人撑着腰又怎样,她还不是在这小破店中同人卖笑?”

    “慎言!”

    莫茯瞪了岑珍贞一眼,无奈道:“珍贞,这不叫卖笑,你莫要乱说。”

    岑珍贞噎了噎,这话是她一时口快没了分寸。

    “那就算不是,她现在又不在唐家了,说不定就是被人赶出来了,唐夫人不愿意待她好了,发现她的阴谋诡计了,这还不让我找她麻烦,我不明白。”

    “珍贞,我不知道你与这店家有什么渊源,但你也看见了,店家瞧见你来她可一丝一毫都没有变过脸色,显然是已经将那些事情视作往日所风淡去了,你又何苦纠这事情不放,让自己徒增烦恼呢?”

    “况且,店家卖的这药膳是为了黎明安好,这般好的人才你觉得唐夫人会将她屈居于唐府那一隅吗?那般的贵人,心思是你我都揣摩不透彻的,若是店家开这药膳,是有唐夫人的授意呢?你这般莽撞打上门来,影响了店中生意不说,再严重些还会引得唐夫人不快。你莫要忘了,现如今,唐知州可是驻扎在崇洛的。”

    莫茯将自己的一番小想法说于岑珍贞听,希望她能明白这其中的深意,莫要给自己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岑珍贞听完,虽然是觉得有几分道理,但还是不甘心居多。

    她讨厌了盛昭池十几年,这一下好不容易抓住了她落魄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想上去奚落一番。

    “凉拌黑木耳、冬瓜鸡汤、冰花炖蛋来喽!”

    柴文稳稳地拖着托盘,将上面的菜平稳地放在了岑珍贞他们的桌上,依次卸下来。

    “二位客官,这三样都是有养颜之效用的,建议将冰花炖蛋用在最末尾,是为清甜爽口的饭后甜点。”

    岑珍贞皱着眉看着桌上那道凉拌黑木耳,忍不住发问:“你们这用的是什么东西?怎么看起来这般恶心!”

    柴文笑着将托盘收好,“客官,这叫凉拌黑木耳,您可以用一片试试,口感爽脆,清爽得很。”

    莫茯看了眼满脸都是嫌弃的岑珍贞,无奈地摇了摇头,提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片黑木耳,动作缓缓地送进嘴里。

    入口冰凉,触感说不上来,但能尝出小米红椒淡淡的辣味,期间还夹杂着淡淡的醋味,汤汁好像是用的鸡汤,咸味也正正好。

    岑珍贞紧张地看着莫茯,好似只要她说不对劲,就立马拍桌子站起来骂人。

    莫茯忍不住眉毛微动,她慢慢咬了下去,这下木耳几个凹槽里的汤汁全被挤压了出来,爽脆鲜嫩的口感,牙齿咬碎时还可以听见清晰的咯吱声。

    莫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多嚼了几下只觉得好像中间还有些芝麻的香气,以及清爽的一股黄瓜味。

    莫茯将一片木耳咽下去,提起筷子给岑珍贞夹了一片,示意她尝尝。

    岑珍贞犹豫地看着盘中的肥硕木耳,再三斟酌后还是提起了筷子,将木耳送进嘴里的一瞬间,她瞪大了眼睛,脸陡然就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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