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匪寇将马车的帘子用刀掀开后,  很明显地怔愣了一下,站在后面的同伙们面面相觑,心中讶异自己的老大这是看到什么了。

    他们纷纷挪着脚步想要上前,  就在这时,  唐禹突然伸手将支着帘子的那把刀给推开了。

    盯着马车看的那匪寇已然失神,被唐禹这一推,直接踉跄一步撞到了马车的木沿上。

    帘子也被刷地放了下来。

    那匪寇被唐禹一推回过神来,站稳身子后看向满脸无辜的唐禹,杀意在眼眸中翻滚。

    盛昭池在石头后面看的冷汗簌簌下,  生怕那匪寇一个挥刀直接把唐禹的脑袋给削了。

    “大哥,您这看也看了,  是不是可以放我们走了?我们这还急着赶路呢。”唐禹摸了摸后脑勺的头发,  试图去勾住垂在一侧的缰绳。

    “哎,这不急,”那匪寇瞄见他的小动作,  用刀背将垂在一侧的缰绳勾住挑起,  “你们是哪户人家的?说出来指不定大爷我认识。”

    唐禹讪讪收回手,  “不敢当不敢当,  我们就是个小户人家怎么可能会和大爷您……”

    唐禹的声音愈渐小觑,  因为那匪寇将刀提到他与唐禹的中间,  威胁似的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锃亮的刀面。

    “我们在崇洛是做点文书的生意,  就是个小本买卖。”

    “哪户?”

    “……唐家。”唐禹拧巴了半天,  最后在匪寇的目光下只能满脸不情愿地开口说话。

    那匪寇眯了眯眼,  冲唐禹龇了龇牙,  十分色气地看了眼马车,  “我怎么没听说过崇洛有个做文书生意的唐家?兄弟们,  你们听说过吗?”

    站成一片的匪寇们闻言,  见自己老大这幅不怀好意的模样还有什么事看不出来的。

    “听过,当然听过,这崇洛唐家有位千金,长得那叫一个天仙模样,我记得老大你不是同她们家的小姐有婚约吗?这未婚妻都找上门来了,干脆带回去娶了当姨奶奶吧!”

    说罢,众匪寇纷纷大笑开。

    唐禹焦急地反驳,“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婚约,你们莫要污了我家小姐的声誉!”

    小姐?

    唐愉之?

    她怎么会在这?

    盛昭池的牙齿咬住下唇,这可太难办了,唐禹好端端地带着唐愉之出来做什么,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

    “兄弟们,快把后面那辆马车解决了,我们这就打道回山寨喝喜酒!”

    “哎哎哎?”唐禹像是没想到他们突然变得这么不讲理,慌乱中拽住了那匪寇粗壮的胳膊,“你们不能这样,世风日下朗朗乾坤,你们这么做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匪寇那健壮的身躯下,贴着他要反抗的唐禹像只弱小的小鸡,被揪着后脖子摔在了马车板上,还未等他站直身体就被匪寇身后涌上来的同伙们给压住了四肢,不得动弹。

    得到了命令的匪寇们分成两个阵营,一半对付唐禹和马车上的唐小姐,另外一半朝那带着护卫的马车涌了过去,挥舞着手里的长刀,猛地砍过去。

    盛昭池看现在的事态越来越严重,她抬起头看了眼山上,考量着自己该怎样能越过这片区域而不被发现,好去唐府找唐砚则报信。

    山下铿锵声和肉搏声不间断传来,听着就让人紧张。

    “小娘子,你就好好在马车上待着,等你相公我把外面的事情都解决了,再上来陪你。”

    唐禹被人挟制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匪寇搓着手心,满脸猥琐地看着马车,嘴里不停地嘀嘀咕咕。

    实在没忍住,他趁着挣扎的间隙低下头干呕了一阵。

    也不知道他家少爷是什么毛病,见到这群人不避着走就算了,还让他迎上去,这下好了,人家要强娶他回去做姨奶奶了。

    想到这,唐禹悄悄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自己被挟制地更舒服些。

    没等盛昭池从这片地方找个突破口翻过去,山下的战况就已经逐渐停息下来。

    她调整好自己的位置,朝山下看去。

    只见那一群匪寇有不少都倒在地上哀嚎,大概是人数上的差距,对面的护卫也没讨到多少便宜,身上挂彩的挂彩,地面上也是血迹斑驳的。

    好在是没出什么人命。

    护卫们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同匪寇们纠缠了,又来了几个来回,便被匪寇们携着刀架在脖子上,不得反抗。

    因为没了护卫的保护,那辆医女坐着的马车孤零零地停在那空地上。

    身上没伤的一名匪寇走了上去,用脚踹了一下离他最近的那位护卫后走到马车前,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还不快滚下来。”

    “哟呵,”那匪寇掀开帘子看清里面坐着的人以后,脸上的不耐和不屑顿时消散,挑着眉毛色眯眯地看着马车里的人:“老大,您快来瞧瞧,这马车里也是小娘子呢!”

    众匪寇顿时哄闹起来,之前那辆马车里的人已经被他们老大给看中了,这剩下的先到先得,他们纷纷拥上前来要看看马车里的是个什么样子的小娘子。

    那领头的匪寇对另外一辆马车上也发现小娘子这件事不甚在意,他站在唐砚则的马车前,眼睛都不愿意离开更遑论身子了。

    “带回去,等问过二当家的再说。”

    这话就像是往烧红的木头上浇上一桶冰水,众匪寇的热情陡然熄灭下去。

    盛昭池纳罕,这二当家的是个什么人物,这么多人眨个眼的工夫就没人敢上前说话了。

    “行了行了,把这几个就地格杀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准备准备打道回寨。”那领头的匪寇胡乱摆了摆手,作势就要上那辆马车。

    这时,一个匪寇走上前去,耳语道:“老大,二当家前不久才叮嘱过我们,不要太惹眼,您看?”

    那领头的匪寇顿住脚,扭头看了眼那说话的,皱着眉毛嘟囔道:“他奶奶的,就他规矩多。”

    “先别杀了,先带回去再说。”

    说完,他就将脚放在了马车板上,伸出手要去掀开帘子,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我的姨奶奶哟。”

    盛昭池急得不行,这可是唐愉之啊,唐夫人的女儿唐砚则的妹妹,她不能袖手旁观。

    盛昭池低下头,想捡块石头砸过去,转移一下视线。

    这么说,她也这么做了。

    “谁?!”

    像是惊弓之鸟一般,从天而降一块巨石,让正在修整的匪寇们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盛昭池心中惴惴不安,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碰到什么很慌乱的事情没法冷静,就会想到什么做什么,这下好了,引起别人注意了。

    “什么人?最好快点走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因为被打断,那匪寇将手放下来,犹疑不定地扫视着四周。

    无人发声。

    所有人都在等着那投掷石块的人自己主动走出来,时间滴答滴答过去,却一直没动静。

    “老大,应该是山头上的石头滚下来了。”一位匪寇小声说道。

    半蹲在马车上的那匪寇扫了眼郁郁葱葱的树林,微微眯了眯眼:“你,带人去把那片给我搜一搜。”

    完了。

    盛昭池的脑袋里只有这个念头。

    她懊恼地捶了捶手心,想趁现在他们还没上来之前往后面走。

    却不想刚才听得太入迷忘记换姿势了,这会儿一动脚,麻痹感蹭地攀爬上来,顿时跌坐在地。

    大腿根下是不平坦的石子,隔着衣服膈着软肉,猛地扎进去,让人忍不住轻呼一声。

    “在这边,快跟我过来!”

    这一声轻呼在上山搜寻的匪寇耳朵里像是放大了无数倍,很快,他们就搜寻到了盛昭池所在的方向。

    盛昭池绝望地叹息一声,试图将自己缩起来埋在土里,就能避免被找到的命运。

    “在这呢,”最终盛昭池还是被人给发现了,“怎么又是个小娘子?”

    说归说,被发现的盛昭池很快就被人推搡着送到前面。

    被人挟制着的唐禹目瞪口呆地看着被人从山头上推着走出来的盛昭池,“你?”

    那坐在马车上的匪寇眯着眼睛打量着盛昭池,见唐禹这幅模样看着她,便开口说:“你们认识?”

    “大概……认识?”

    盛昭池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闻言抬起头瞟了眼说话的唐禹。

    你怎么在这?

    ……一言难尽。

    这一刻,盛昭池和唐禹好像都读懂了对方的心声,双双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匪寇从马车上跳下来,迈着步子走到盛昭池的面前。

    他一过来,总觉得周遭的气流都狭窄了不少,盛昭池紧张的眨了眨眼睛。

    盛昭池垂着头,那匪寇看不仔细她的长相,于是伸出手攥住盛昭池的下巴,猛地一抬——

    “啧,”他眼中划过一丝惊艳,歪过头看着被人压着的唐禹:“你小子艳福还不浅,认识的小娘子怎的长得都这般好看。”

    他说着,捏着盛昭池的脸左右摇摆,势要看个仔细。

    “老大,不如你也娶了她吧,今夜一并将婚宴给办了嘿嘿。”跟在匪寇身边的小弟见状,提议道。

    “有理有理,”他向说话的人丢去一个赞同的眼神,巨树一样的手臂转了个角度揽住盛昭池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胳膊下,“那辆马车里的,回去以后你去挑一个,就当老大我赏你了。”

    那提议的匪寇顿时喜上眉梢,连声应喝。

    盛昭池恨恨地瞪了眼那开口提议的匪寇,这人力气太大了,箍着她整个肩膀都疼。

    还未痛呼出口,那匪寇三两步将她托起来,放上了马车用力一推。

    顺势地,盛昭池猛地摔进了马车里。

    发生的速度太快了,被挟制在一边的唐禹陡然大惊失色,张着一张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那匪寇满意地拍了拍手,一脚踩上马车伸手要撩开帘子。

    就在这时,一只离弦之箭刷地飞过来,将那匪寇的手射穿,钉死在马车的门沿上。

    “啊!”匪寇的痛呼声顷刻间响彻九霄,山林中栖息着的鸟儿也在这一刻被惊地四下乱飞,引发树丛一阵乱颤。

    一阵地颤的马蹄声随着一卷而来,才缓过劲头来的匪寇们看看自己那不停哀嚎惨叫的老大,又看看不远处的场景,纷纷面色发白,瑟缩着后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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