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倒也不是要彩虹草不要儿子,只是这兔崽子太气人,险些走上歧路让家族蒙羞,这才跟阮棉一拍即合。
狠狠撞了蠢儿子一顿,解气!
再看看到手的一小捆彩虹草,呜呜呜,这是他一个穷得口袋叮当响的、最低等的黄品神君能拥有的吗?
将这些全都制作成彩虹香,焚烧收集三千界的念力,足够他重新凝聚出完整的身体,再潇洒地活上几万年!
一旁的阎君也是一样的心思。
好歹也是化神期,不能还手他还不会躲吗,那不是想着让老爹出出气,顺便多赚几株彩虹草。
父子俩闹了一通,对视一眼。
“你这孩子,疼不疼?”鬼神忽然问。
“爹。”阎君感动,父亲这么关心他,他更不能让父亲内疚难过,连忙摇头,“不疼,真的不疼。”
“亏了,早知道就多撞两下了。”
温馨不过三秒,阎君想哭又想笑,一张地主家的傻儿子脸充满喜感。
忽然,他看向一旁原本站着人、如今却空空如也的地面,一拍胖脑门,“糟糕,一时大意,竟让那个贺家来使跑了!来人,快追!”
事情还没说清楚,可不能让他出去胡说八道,尤其父亲刚得了一小捆彩虹草的事,一旦传出去,其他鬼神不组团来打劫才怪。
其实阎君多虑了,阮棉怎么可能轻易放走慕容阙?
她一直在直播画面上盯着呢,慕容阙刚溜出去没多久,就被特意为他准备的捕仙网逮个正着,鬼王詹桓修为不如他,困住他却不是多难,这就是所谓的强龙不压地头蛇。
片刻后,阎君府邸的侍卫匆匆来报,“启禀阎君,人抓到了!”
“这么快?”
“是巧合,原来这人并非独自前来,还带了一千修士来砸场子,大门正好开在72区,该区新晋的鬼王詹桓正带兵四处抓人,见他鬼鬼祟祟,似乎从阎君府邸偷了东西跑出来,顺手便将人拿下。”
“嗯,让詹鬼王把人带进来,其他人暂时回避。”
“是。”
一番进进出出,正堂内只余鬼神、阎君父子俩,以及阮棉、鬼王詹桓和慕容阙。
慕容阙预感不妙,不断大喊:“我是贺家来使,阎君抓我是何意?不肯帮忙便罢了,我走就是,贺大公子为阎君今日的地位付出了多少,阎君难道都忘了吗?”
阎君:“???”
这话说的,不说清楚他还不干了呢。
阎君正色道:“昔年他受伤意外落入鬼界,为我所救,彼时我离家出走,假装孤魂野鬼从底层的鬼兵开始打拼,我们一起闯地狱秘境,打地狱擂台,的确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不假,但是——”
“我特么若是没有一个时任阎君的爹,他以为他那个处处是破绽的鬼将身份,还有他那好战又招摇的性子,能安安稳稳待在这边上百年不穿帮?”
“不会吧不会吧,他该不会真以为,我从小小的鬼兵一路晋升为鬼王,又从72个鬼王中脱颖而出,接任了阎君,靠的不是我爹,而是跟他组队吧?”
“醒醒,我只是玩够了,回来继承家业好吗?!”
慕容阙:“……”
阮棉扫了眼直播画面,贴心地给他开了vo公放,跟着就听他喋喋不休地吐槽起来。
慕容阙vo:“不可能,我拜入贺家门下几千年,年年至少听说一回贺大公子如何少年风流闯鬼界,又如何智勇双全助一介鬼兵登上阎君之位,难道全都是假的吗?这么能编?”
慕容阙vo:“贺大公子亲口说的,他被誉为全鬼界战力第一,没有之一,名声地位丝毫不输给仙界的三剑星君和天外头少主,打遍地狱擂台无敌手,九亿鬼修的噩梦,连阎君都日夜感恩的男子,这些该不会也是吹牛逼?”
管不住嘴、祸从口出的慕容阙:“……”
完蛋了,各种意义上的。
他绝对不能让贺大公子跟贺家发现,这话是他跟当事鬼拆穿的,否则以对方的暴烈性格,一言不合打得他魂飞魄散都是轻饶。
鬼神听得嘴巴已经瞥到耳朵后,看着他目瞪口呆的儿子嗤笑,“听到没有,这就是你珍贵的年少情谊,明明是你救了人,欠人情的反倒成了你。”
阎君心情复杂极了,“那时我们都才几百岁,真正的青春年少,风华正茂,我都没提他被地狱妖兽吓尿裤子的事儿,没想到他回到仙界,是这么说的我……”
日夜感恩吗?
何其可笑。
鬼神叹气,“为父当年怎么跟你说的,家里的妹妹能宠成那副德行,那个贺星君和三位贺公子势必有些问题,你偏不信,现在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无稽之谈,挽回我鬼界君主的伟岸形象?”
“让我想想,是我的错,我一定拨乱反正,给父亲和我鬼界的鬼修们一个交代。”
一旁埋头不语、假装透明的鬼王詹桓收到阮棉的暗示,忽然开口道:“启禀阎君,按照鬼界偷渡法第十二条,偷渡者一旦被捕,需要足额上缴罚金才能放人,每人一块极品魂玉。”
阎君愣了下,点头,“的确如此。”
只不过历来有钱能打的修士抓不到,抓到的弱鸡个个穷鬼,交不出罚金,最后都被送去黄泉边上开荒种地了而已。
“我交罚金,魂玉我有,我交!”慕容阙迫不及待地喊。
“这位尊者还请稍安勿躁,让本王把话说完。”詹桓掏出纸笔,一笔一笔算起来。
“此番你共带了1009人一同入内,四舍五入便是2000人,罚金翻2000倍,共需缴纳2000块极品魂玉。”
“另,这些修士在72区□□烧,损毁公共建筑及花花草草无数,折算下来,总价值为一万块极品魂玉,合计罚金12000块极品魂玉。”
“最后,我每天要在鬼市打20份工养兵,今日的误工费麻烦一并赔偿,请问付现金还是抵押物品?”
“你怎么不去抢?”慕容阙骂了一声才想起来人在屋檐下,又赶紧低声下气地辩解,“这是升仙榜的复赛安排,我只是替贺家跑腿来送个信,非我带人闯入,还请各位明察。”
詹鬼王立刻将一叠用神识画过押的认罪记录递给阎君,“已经抓获的修士供认不讳,本届升仙榜由七重天的贺家主办,是贺星君力排众议,将比试地点定于咱们这里,随行炼虚尊者十人,以这个叫慕容阙的为首。”
顿了顿,他贱兮兮地凑上去说:“他仙界的比试定在咱们鬼界,光明正大地把人偷渡过来,听说是为了杀人夺宝逃脱责任,全然不把阎君放在眼里,这谁能忍?”
杀人夺宝的证据都是现成的,三个炼虚修士只有一个活着走出他家老大的阵法,这会儿被张千山和云绛抓了,审出来一堆东西。
阎君:“……”
挑拨得如此没技巧,但他真的好气哦!
“是我做错了,怪我念及昔日友情,一直对贺家人客客气气,许是年头久了,他们产生了不该有的错觉,以为这鬼界是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阎君冷下脸,眼角下垂,一秒从地主家的傻儿子变成疯儿子。
“詹鬼王辛苦了,做得好,便按照你方才所说,公事公办,通知贺家交钱赎人吧,若是没人来赎,送去开荒还债便是。”
“遵命。”鬼王詹桓将算账的小本本收起来。
鬼神却仿佛才听明白刚才那一长串账目一样,忽然问:“你小子刚才说,你每天要打20份工养兵?自己养?阎君府邸发的俸禄和修炼资源哪儿去了?”
詹桓心中窃喜,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啊,什么俸禄啊修炼资源的,72区鬼王从来都是自己养兵啊。”
阎君:“……”
小兔崽子,你给我演,以为在我爹揍死我之前,我揍不死你是吧?
一秒后:是的。
“爹您别撞了,我知道错了,我不是自己贪图享受,我是为了攒钱跟那些神君买彩虹草,哎呦!您休息会儿,我的魂儿都快被撞散了。”
“逆子!当初让你子承父业就是个错误!猪脑子,杀鸡取卵!”
鬼神一通怒骂,直骂到脑袋缺氧才咬牙下定决心,“罢了,在你掏出名册,做出那个决定时,你就已经不配再坐在这个位子上,地狱秘境结束后,你便卸任吧,你爹我暂时死不了,下一任阎君我要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挑选。”
阎君自知那个错误已经触及根本,垂头应是,并不为自己辩解。
“你记住,凡人最弱,也最不可欺,人欺天不欺,幸好没酿成大错,此刻收手还来得及。”
“是,我真的知错了,爹,但我跟你保证,如果再遇到同样的情况,我绝对还会犯同样的错误。”
“嗯。”
“嗯???”
慕容阙求饶没用,被鬼王詹桓押下去时,忽然停在阮棉身前,盯着她脸上的太阳面具暗恨不已。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几次三番与我作对,坏我好事?”他认出来了,这就是星河夜游盛会时,那个莫名其妙对张千山很好的小姑娘。
不仅如此,她还跟云绛组队,结果就是派去伏击云绛的人被反杀,更近的,他们五个劫杀张千山却落入阵法,以至于自身难保。
一桩桩一件件,似乎全和她有关。
阮棉扬起唇,剪水瞳眸里漫开一抹冷意,“我是一个,如果你们敢动玉虚界山留宗的阮棉,就会跟你们不死不休的恶人。”
顿了顿,“大恶人,睚眦必报那种。”
“原来是为了她?”慕容阙恍然大悟,难怪会对张千山另眼相待,他飞升前正是山留宗的初代宗主,仙门的初代门主。
至于救了云绛,许是察觉了贺大小姐的杀人意图,故意给她添堵,权当警告?
这下终于对上号了,他就说么,贺大小姐的夫君明明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血脉留在下界,怎么可能派人去护?
“你到底是谁,是阮棉什么人?如果你是阮家先祖,就一碗水端平,阮雨晴也是你阮家血脉!等等,莫非是她外祖母那边的先祖?”
阮棉淡漠地移开视线,詹桓会意,一脚踹在慕容阙屁股上强押着人离开。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正堂中只剩下鬼神、阎君和阮棉了,鬼神飞上前,郑重谢过阮棉大方赠与的彩虹草,又为他儿子的所作所为再次致歉。
他已经想明白了,无论这位戴面具的还是那个贺家来使,今日来此的目的都是玉虚界那个叫阮棉的小姑娘。
一个要杀,一个要保。
“小友放心,下任阎君绝不会再如此糊涂,我跟你保证,至少从我们鬼界这边,绝不会给贺家下毒手的机会。”鬼神语气诚恳。
糊涂的阎君讪讪,小声嘟囔,“一出手就一捆彩虹草,叫什么小友,骨龄一看就是假的,指不定是哪位神君偷偷下界。”
“你给我闭嘴,滚一边儿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爹,你看清她这样子,就算不是神君,她也是个偷渡过来的仙君啊,为什么不让詹鬼王连她一起抓了?”阎君也是小心眼的人,还记着阮棉让他爹用脑袋狂抽他的仇。
阮棉低头看看自己,“阎君别乱讲,我可是地道的鬼界人,说话办事特别阴间。”
“你才是胡说八道,鬼修都有户籍,你户籍上叫什么?”
“小机灵鬼。”
“哈哈,这么不正经的名字,一听就是假——真的?还真有这么个鬼,年龄也对得上?”阎君觉得自己脑子可能真被亲爹撞傻了,有点懵。
阮棉眨眨眼,语气纯真道:“你不是最近才抄了刚才那个詹鬼王的家,没收了他的修炼资源,说来历不明吗,那些补灵丹就是我炼的。”
“我连彩虹草都说送就送,看谁顺眼送点丹药算什么?”
鬼神黑着脸,气得恨不得一口咬死他这个蠢儿子,“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都给人家送回去,不对,加一倍,多出来的给詹鬼王压压惊。”
阎君:“……”
他吩咐手下照做,不过心里憋屈得要命,故意掏出怀中名册,指着那两个并排存在的名字,“小机灵鬼,你最好别惹我,看到我这支朱砂笔没有?只要我往上画个红圈,这人就得来我这儿报到。”
阮棉一脸敬佩,“只能画修仙界的名字,不能画仙界的名字吗?”
“能是能,不过画了也就是随机损点儿阳寿,对动辄几万、十几万年寿命的仙人来说,损失那点根本没人在乎。”
“随机啊。”阮棉激动地搓搓小手,“有点想试试,我圈儿画得可好看了,而且我最近运气好像还不错。”
就在刚刚,龙灵还说空调房又变凉快了一点,她冰灵根上的细微裂缝也又消失一道。
阎君总算抓住机会嘲笑她,“还小机灵鬼,我看你一点也不机灵,这名册是谁想画圈就能画的吗?那一旦丢失,三千界岂不是要彻底乱套?”
“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本事你翻到贺芝兰那页给我。”
“翻就翻,我怕你,我连朱砂笔都借你用,有本事你给我往上画,快画啊!”
阮棉握着笔,唰一下在“贺芝兰”三个字上圈个圈儿,便是个圈儿,也能看出笔锋遒劲有风骨,下笔者心中自有沟壑。
须臾,红圈儿旁出现备注:
来自阎君的惩罚,已传讯通知受罚仙人,减寿,十万年。
阎君:“???”
你特么可真有本事,特指在甩锅这方面。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三个小可爱的浇灌,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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