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的四周瞬间清晰,张好好此刻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圆之上。他略微挪动脚步,地上响起贝壳和泥沙相互摩擦的声音。
环顾四周,所有的色彩都被取代。眼中只剩黑白二色存在,张好好疑惑地喊了一声:“谢师叔?”
张好好的询问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倒是脚底的圆盘开始转动,他这时才发现圆盘其实是由一圈贴着一圈的圆条组成。
每隔一圈圆条的转动方向便相反,齿轮转动的咔咔声回荡在黑白的世界里,仿佛一只吃人意识的梦魇般将人拉进无底深渊。
张好好祭出戒尺,凝神聚气。就在他尝试攻击地面上的圆盘时,皎洁透亮的月光打破黑白世界单调二色的纯在,宛若冬日雪地里的一点玫红叫人目不转睛。
几条白绫顺着月光落下,一卷画像从白绫里兀自扶起。
画卷上,一位容资天成、貌胜百花的女人正在月光下摇曳生姿。随着画卷在半空中微微浮动,画面也好像活了过来。
“南方水星楼第二十七任阁主江心月,不知阁下是?”
引导他们入楼的女声再次响起,相比之前的缥缈虚浮,张好好这次挺听见的声音更加凝实。
“问仙门,张好好。”
“噢…是哪位修士的弟子?”
“吕桃。”
“……”
张好好能感受到画卷传出的女声陷入沉默,足足安静了五分钟江心月才说了一句。
“她…问仙门还好吗?”
“一切都好,只是苏庚掌门他……”
听见苏庚二字江心月的语气不自觉染上了几分焦急和询问,张好好直觉俩人关系绝不简单。
“谢逸年说苏庚出事了,他到底怎么了?”
张好好简略的讲了一遍大概,顺便提了一嘴苏庚现在除了眼睛哪儿都不能动的可怜样。
又是一阵沉默。
“唉,我当时就说喊他别…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话音刚落,画卷突然自焚。海蓝色的火焰从画卷上冒出,白色的焰心毫不留情地吞噬着画布。
脚下的圆盘开始剧烈抖动,天崩地裂的破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张好好忽觉头重脚轻,他低头看去,圆盘正在翻面!
还没等张好好做出应对,圆盘忽然使力把自己翻了个面。
“哎、哎哎——”
奇异的事发生了,张好好仍然如履平地。他还以为自己要像平底锅煎蛋翻面一样来个头重脚轻,结果翻了个面后依然头在天,脚踩地。
现在他正站在月夜岸边,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海浪声哗哗的拍打在岸上,脚底细软的白沙正告诉他此地并非虚幻。
海面上,江心月纱裙赤脚踏浪而来。她就如同是海上精灵般站在海面,似乎海对她而言和陆地并没有任何区别。
江心月踩着海面款款而来,明亮的月光下张好好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庞。
五官柔和,青丝如瀑。江心月的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淡雅和随和的韵味,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
“冒然将你拉入海月幻境,还望张修士莫要生气。你的来意我已知晓,瑶池杖的余威并非无解。”
“江楼主可有什么办法?”
“瑶池杖中暗含我楼点水心决和问仙术,所以只需要找一位通晓点水心决和问仙术的修士即可。”
“那楼主……”
江心月摇了摇头:“说来惭愧,楼主弟子只修习点水心决。不过还有一个法子,需要征求张修士你的意见……”
张好好看着神色自若的江心月问到:“什么办法?”
“我传张修士点水心决,由你前去化解瑶池杖的余威。”
啊??
张好好诧异地看着江心月,这话说的就好像是做菜的时候让你多放点盐一样轻松。
“这……”
“张修士但说无妨。”
“修炼心法何其漫长,恐怕掌门那边……”
守魂丹只有三个月的时效,如果太漫长的话恐怕他是等不了的。
“这个你放心。南方水星楼有一名为海月泉的秘境,在里头修炼一日等于现世半月。”
“再加上我亲自传授,张修士最多一月便可掌握点水心决。”
能够救治苏庚,又能学习新的法术。这样好的事情张好好当然不会拒绝,只不过这样好的事情怎么偏偏选了他,轮天赋不是应该去找谢逸年么?
“楼主可是需要我做什么?”
江心月微微一楞,随后转身看着天上的月亮。
“张修士聪慧,我却有私心。”
“想请张修士替我送一封信到苏庚手上,而且此事只能你我知道。”
张好好回想起刚刚听说苏庚出事时江心月的语气和神态心下了然,做为网文写手的他脑海里已经有一篇十万字的门派掌门错爱文。
“就这么简单?”
“当然。”
江心月回过身来,脸上的淡然不像是别有所图。
……
从幻境的出口是在一座装点华丽的大殿内,谢逸年和几位南方水星楼弟子早已经在殿内等他出来了。
大殿内空无一物,只有一尊巨大的雕像立于帘纱之后。微风吹动垂纱,张好好能看见手持面具遮脸的怪异神像正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
“六师侄,江心月都和你说什么了?”
谢逸年走到他的身边,确认张好好全须全尾后又补了一句:“还好还好,那女人没有发疯。”
张好好复述了一下江心月说的话,并告诉他解开瑶池杖需要会点水心决和问仙术的修士。
谢逸年沉吟片刻,一道精光在他眼里闪过。不知怎么的,张好好总觉谢逸年肯定憋着什么坏。
“嘿嘿…哦对了,南方水星楼的弟子已经安排好住处了,你且跟着他们去安置安置,我和江心月有事要说。”
……
出了大殿后,张好好看着周围和陆地上风格迥异的建筑。
南方水星楼常年避世住在海里,所以他们的建筑风格还停留在几百年前。
由于地理位置特殊,他们建造的材料也不是寻常用的泥沙,而是一种混了白沙和贝壳碎屑的奇异石材。
走在街道上,张好好只觉置身童话故事里的海底水晶宫。
“修士,这边是你的房间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还请吩咐。”
弟子客客气气退下后,张好好不修边幅地瘫在床上。连着几天的赶路让他累得不行,骨子里那种现代人的习惯告诉他——睡觉才是人生大事,就算你修仙都不行。
水星殿内,谢逸年正看着眼前的雕像一言不发。突然蓝光大闪,谢逸年被拉进了海月幻境之中。
江心月和谢逸年俩人正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谢逸年撇了撇嘴:“让他学你的法术,你真的没有私心?”
“还是骗不了你。”
“说说看?”
“灵劫残卷越来越不稳定了,我担心南方水星楼会……”
“所以你是打算?”
“点水心决不能断在我手里。”
“……”
张好好也不知睡了多久,还在梦中的他被敲门声吵醒。谢逸年点声音在门外传来:“六师侄,你睡了吗?”
张好好睡劲儿正浓,意识还混混沌沌中没有恢复过来,他转了个身无视门外的呼喊。
“咚!”
门直接被暴力打开,张好好甚至能感受到整间屋子都震动了一下。
“六师侄、六师侄!哎?你还在睡觉啊,真是抱歉~”
谢逸年欠揍的表情看得张好好牙痒痒,他挣扎着爬起身来盯着一头杂毛看着眼前的谢逸年。
“谢师叔有什么要事?”
“嘿嘿,没什么要事。”
硬了、张好好拳头真的硬了。
特别谢逸年的身形还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越看越看邻居家的欠揍熊孩子。
“呵呵。”
谢逸年拽着张好好走在街道上,头顶的月亮还和他刚到这里时一样圆润。
“这月亮……”
张好好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月亮,柔和的月光撒在水星城的每一个角落。城中间是水星殿,月亮正对着水星殿的上方。
谢逸年正带着他往水星城的某个角落走去,嘴里还滔滔不绝地讲着水星城的历史。
“当年南水安为避世建造水星城,怕弟子们无聊还设立了不少好玩的地方。”
“比如……”
二人正站在一间赌坊面前,里头热火朝天的叫喊吆喝声和水星城温柔和静的氛围截然相反。
“怎么样六师侄,要不要来两把?”
谢逸年拉着张好好就往赌坊里走,刚一进门就有两位侍从端着一个托盘迎了上来。
“不了,我还是想睡觉。”
“唉,六师侄……”
“我想睡觉。”
“行吧行吧,你回去睡吧,那我只好含泪替你多玩俩把了!”
张好好出了赌坊循着来时的记忆走着,正走过一间茶坊的拐角时,他忽然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植物正在迅速生长沿墙而上。
张好好跟着声音走了好一会儿,最后在一间破破烂烂的屋子前停下了脚步。
青苔和爬山虎遍布地面,很难想象,如此美丽的水星城中还好这样一处无人问津的地方。
门口的匾额忽然掉下几块沙石,张好好抬头看去,几个模糊的字体依稀可辨——水星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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