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萧冉做了一个很长很遥远的梦,遥远到仿佛那是前世的而非今生,遥远到萧冉曾一度以为那段记忆根本就不属于她。

    梦一开始正是初被带到福利院时的情景,那时她四岁。萧冉记得牵着她的手走进那扇砖红色雕花大铁门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警察。记得他离开时把一包牛扎糖放到她掌心,嘱咐她要听院长的话,好好在这里过日子。她记得那是一个好人。

    院子外头的记忆只剩这么点了,往后的记忆都是从这个院子里头开始的。

    至于自己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别人问起,她也只是嘀嘀咕咕的唤着“夭夭”,大家也就那么叫她。

    后来快上小学,李秀梅给她起了新的名字,‘萧冉’。因为这个福利院的创始人姓‘萧’。

    福利院老人很多,大小的孩子加起来统共不过十人。而萧寒生则还是襁褓婴儿时就被丢弃在福利院门口的,初见萧冉时,尚只有毛笋高的少年直接送了她一只巴掌大的松鼠。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受到友好的对待,两个年幼的孩子理所当然的玩到了一起。

    那时候的萧冉身体是真不好,到福利院初初的两年里大半的时候都是在医院度过的。也因着身体不好的原因,李秀梅曾动过要把萧冉送走的念头——怕小镇的医疗水平留不下这个女孩子。萧寒生不知打哪听来的风声,跑到医院抱着萧冉大哭特哭,搞得李秀梅跟护士一头雾水。那天之后,萧寒生下学了总会到医院去守着她,顺便抓一把路边的野花野草编个花环,或是用莎草绳穿起来的蟋蟀蝈蝈儿。

    奶声奶气的说,“萧冉,你要快快好起来哦,我请你吃糖”

    那时候萧寒生是真的怕她被送走,可世事无常,到头来离开的却是他自己。

    梦里的场景与现实一般无二,萧冉听了老警察的话,在这座封闭的小镇里慢慢的长大了。

    那段日子,可以说是萧冉最无忧的几年。两个孩子小祸没少闯,玩鸟逗狗,爬树上房,从街头跑到巷尾,只为看两个中年妇女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架。可大的祸事却一点也不敢沾惹。

    虽然是孤儿,但萧冉身上全然不见孤僻,反倒是阳光无谓,小小年纪处事自有章法。镇上的大人见了她,没有不感叹的,“这哪像是没爹没妈的孩子哟”

    因为她真的和谁都玩的好,谁见了她都欢喜,唯独有一个人是例外。

    那个人,就是傅景行。

    对于福利院来说,傅景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院里的职工都不喜欢他,傅景行也不是个热络的人,小朋友们都怕他。可每次提到傅景行,李秀梅都是要叹息的,说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孩提时的萧冉不明白他哪里可怜,哪里可怕,最常见的不过是他叼根烟一个人坐在院中的老榕树下打游戏。不爱说话不爱笑,喜欢抽烟打游戏都不是多大的罪过。单凭他不仗着自己长得高就像黑太岁一样专爱欺负人,萧冉理所当然给他贴上好人的标签。甚至每回遇到还会出于礼貌的冲他笑,肆无忌惮的问他一句“为什么你就能长这么高啊?”

    往往不得答案。

    不过很快她也如其他人一样认为傅景行不是什么好人,不识好歹。

    盛夏,福利院围墙外的竹林正是毛笋冒尖儿的好时节,萧寒生提醒萧冉不可以到竹林去耍,农户为防鼠设了好些鼠夹,很厉害,能把人的腿给夹断。萧冉想起无数个黑夜,她不止一次透过房间的窗玻璃看到傅景行翻墙进出,身后跟着一群打扮怪异的人。

    那时候萧冉的胆子是很大的,她不想傅景行跳下去的时候被夹断了腿,可她的好心,只换来傅景行的一句“多事”。

    他说话总是阴测测的,“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拿老鼠夹夹断你的腿,让你一辈子爬着走”

    这把萧冉吓的不轻,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可不要走不了路。

    再大一点的时候,萧寒生远赴海外,两个孩子连最后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她哭了一天,又大病了一场,自此再没有提过萧寒生这个名字。随后,傅景行搬到了外面去住,萧冉在院里能见到他的次数也就少了。有一次小学下学,萧冉看见傅景行将一个十来岁的高年级男生拖进了胡同巷里。萧冉跟了过去。在巷子里,傅景行对男生拳打脚踢,男生抱头缩在墙角,身形瑟瑟,脸上身上都是泥灰,还流了好多的血。

    傅景行回头,刚好看到背着书包站在巷子口的萧冉。

    绒绒一团的女孩子,不过他胸口以下的高度。走过萧冉身边时,他只垂眸觑了她一眼,径直越过。

    十八岁的少年,一身混迹江湖的阴狠暴戾。

    萧冉定定的站在原地,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忽回过头朝他的背影喊道,“等,等等!你在外面做坏事,院长知道了会罚你的”

    稚气未脱的女音,并没有什么威胁力。

    更何况心里害怕的打鼓,她撞破了他的事,怕他恼羞成怒真会拿来老鼠夹夹断她的腿。

    傅景行脚步停了停,随即嗤笑一声,继续往前走,始终没回头看萧冉一眼,大概也是嫌她幼稚吧。

    后来萧冉小学毕业到镇上读了卫校,寄宿制,有时候一个月也回不去一次福利院,但是见到傅景行的时候反倒多了起来。他依旧一身戾气,邪气,相由心生,早已是镇上有名的大混混。

    某天,傅景行忽对她说,“夭夭,我们做一笔交易,你跟着我,我给你想要的生活”

    十三岁的萧冉青涩稚嫩,也已经是一个能思考的,有主见的倔强女孩,她回他,“我才不要!”

    他不恼,只是散漫的勾着半边唇角笑。

    傅景行一语成谶,寄宿生活并不是一番风顺,可以说是一塌糊涂。卫校里好孩子不少,但坏孩子更多。坏孩子以欺负她为乐趣,好孩子怕惹祸上身。这种情况的出现,得追源到那个对萧冉说荤话的校霸身上。毕竟萧冉,算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孩子。而那个人,据说是路上被人打折了腿,丢了一半舌头,住院了。

    渐渐有流言蜚语在校内四起。风声吹到萧冉耳朵里的时候,她早已经以坐台小姐,被社会青年包养的情妇这样的身份被更多人相识。好事的同学在她背后指指点点,总有不明物体脱离万有引力控制不挑时间不挑地点向她飞过来,或是果皮或是装了水的瓶子……

    那时候的萧冉还很小,小的经不起风浪,对这些所谓的流言更是无能为力,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她一直本本分分的尽量表现出友好善意的一面,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要用如此恶意的言论揣测她,定夺她。

    但是萧冉并非天生是那种擅长粉饰太平的人,凭着那一股狠劲,十三年来头一回把架打出如此辉煌的战绩。她脸上挨了两拳,对方三人头破血流,一人断了条腿。

    当那个操着水泥管子被怒火烧红了眼的萧冉,目露凶光的看着那些哀嚎在地的闹事的学生时,脑中忽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

    最终,她到底成为了跟傅景行一样的人,用同样的手段处理了同样的麻烦。

    恶性斗殴事件的结果便是记大过处分,监护人李秀梅被校长叫到学校谈话,赔了受害人一大笔钱才算平熄了对方家长的怒火,不计较萧冉打人的行为。校方鉴于萧冉平时表现良好,给了她一个继续留校的机会。也因为这件事,自此学校再没人敢多加妄议,萧冉也真正成了众矢之的。

    一个小女孩把四个男生打到医院,谁敢跟她玩啊,

    那天萧冉站在学校小卖部围栏的墙根下,独自拿湿巾擦嘴角的血痕,羊毛卷的长发乱七八糟的勾着卷。回想起自己在办公室不服气的质问,李秀梅看她的眼神……雪白面巾上浸了一层艳目的红,她瞧着,长久积攒下来的怒火怨气在这一刻爆发。

    她跑到傅景行的住处,将书包狠狠砸在他的身上,大声说,“我说过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不用你管!你以为你是谁啊?现在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觉得很满意,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许是她如今这副形容真的狼狈好笑,傅景行竟伸手抚摸她面上的红肿,咬牙切齿问是谁干的。她越加愤怒,认为他鳄鱼的眼泪更加好笑,于是将手上的半包湿巾都往他身上砸,“这些事情不都是你搞出来的吗!装模作样的给谁看!”

    他向来不是好说话的主,恼怒的一脚将书包踢出老远。他真的很高,每次和萧冉说话都是居高临下的。

    “老子还没这样低声下气过,给你脸了是吧,别他妈的不识抬举”

    算是她不识抬举吧,她只想过平静的日子,不想和他这样的人有什么瓜葛,更不需要他所谓的帮忙。她宁愿他像从前一样,做一个旁观者看着她被别人打。

    “我跟你没关系,我的事情关你屁事!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走开,走开!”她冲他吼完,拔腿就跑,如逃命一般。

    在这个梦里,萧冉从傅景行的住处离开后,平平安安的回到了福利院。

    李秀梅能给她的最重的惩罚,不过是罚跪几个小时,而不是失去一只耳朵,变的不人不鬼。

    那是萧冉刚到卫校的第一年。之后,萧冉就再没有去过。她人间蒸发了两年,吃了两年的药,游离了两年的天堂和地狱。两年后,傅景行寻了关系,将她送去了高中。

    院里的经费有限,孩子们读完初中就不再帮忙缴学费,因为十六七岁的孩子读完技校,有了一技之长,已经算是能养活自己的成年人了。

    可是萧冉没能拿到卫校的毕业证书,思考了几天,她想到了读大学这条路。于是她开始没日没夜的补文化知识,做兼职。可是每到开学,她的学费总会有人先她一步交完。

    萧冉知道是谁,等她把打工挣的钱都存进了银行卡,放在傅景行面前。傅景行睨了一眼,讽刺的笑,将卡片捏在手中掰断,丢在地上。

    他嘲讽,“夭夭,别跟我这装清高,就你这点钱,连高中都读不下去,只要你听话,哥供着你,想读多久读多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萧冉不再是那娇纵浓烈的性子,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冷漠沉闷如朽木一般,也不大爱笑了。仿若走过俗世一遭,已再无任何事情能让她慌,让她乱。

    于是本就没有朋友的她,越加独来独往。

    她寡淡道,“随便你啊,辍学就辍学,又不是不能活下去。不如你给我一笔账,这几年你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钱,我都还你,连本带利的还”

    这话成功刺激到了傅景行,他暴怒的掀翻桌子,面目狰狞的指着萧冉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没人要的贱货!一个聋子,有什么资格嫌老子的钱脏。你还,哼,你他妈拿什么还,我告诉你,你还不清的”

    萧冉漠然的看着傅景行,听着他的出言不逊,清冷的脸上无法掩饰傅景行这种行为给她产生的蔑视。其实萧冉心里清楚的很,她不能辍学。不仅不能,她还要考一所好的大学,她要离开这座城,离开傅景行。于是她越加疯狂,白天上课,晚上兼职间隙依旧不忘学习,一天下来睡不足三个小时。从卫校升上来的她,硬件知识比一般应届生落了一大截,她没道理不努力。

    在那之后,傅景行依旧往她银行卡里打钱,时间不定,但每次的金额都足以让萧冉奢侈的生活好长一段时间。

    夸张的数字带给萧冉的只有不安,赚钱哪有那么容易啊。对此萧冉选择置之不理,没再动过把钱还回去的念头。因为傅景行行踪不定,有时候甚至接连消失好几个月,她找不到他,所以她另开了一张银行卡,之前的那张,再没用过。

    日子就这样不好也不坏的过去,临近高考那会,繁重的复习功课之余。萧冉经人介绍到会所卖酒,那里工资高,卖了多少酒都有提成。只是免不了要被客人刁难,有一次被一个地中海拌住,非要灌她酒。

    傅景行找到她,徒手打断了地中海的胳膊,扯着萧冉就走。

    朦胧夜色中,他脸色阴沉,青筋暴起,钳住萧冉肩膀的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骼捏成粉末。

    “你他妈就那么贱,宁愿当□□陪老男人调情也不愿收我的钱。好啊,既然你那么想卖那卖给谁不是卖,不如卖给我啊。要多少钱你开个价,我他妈都给你……”

    这话说的实在恶劣粗俗,萧冉再忍不住屈辱,扬手朝他脸上抽过去。

    “啪”一声脆响,夜幕破碎。

    傅景行一下子怔住了,头严重歪到一边。半响,他才缓缓的抬手抚上脸颊,左脸上清晰的五指印高高肿起,火辣辣的毫无知觉。

    萧冉的右手震的发疼,极度的愤怒让她浑身颤抖。

    “傅景行!我请你多积点德!……”

    之后的两个月,傅景行再没消息,直到高考结束后一个星期。

    萧冉记得那天晚上,她在水果店帮忙。

    三伏酷暑,从一大早开始天空就没有好颜色,黑沉沉的仿佛要崩塌下来,天边闪着几道闷雷,让原本湿热的空气更显凝重。

    盛夏总是多雨,丝毫没有征兆。

    萧冉将太阳棚下的最后一筐果子搬入店中,想这天气闷了这么些天,今晚这雨总该下了吧。

    这时候,马路上一辆白色面包车急停在水果店门口。在车尾扬起的半空尘土中,萧冉看到车上下来一位黑t男子,正是傅景行。

    他快步走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紧的抱着。

    萧冉错愕了一会,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推开他。傅景行趔趄的向后退了两步,也没恼,就这样看着萧冉笑,笑容里有不得劲的东西。

    他说,“夭夭,我要走了,你跟我一起好吗?”

    要走?走去哪?

    萧冉下意识的摇头,“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哪都不去”

    他还是笑,像哄小孩一样,“好好好,你哪都不去,就在这等哥回来”

    他揉她的右耳,“等哥回来了,带你去治耳朵”

    直到面包车绝尘而去,萧冉还定定的站在原处。今晚的傅景行温柔得好不真实,这样的他反倒让萧冉觉得心慌。

    伴着一道轰隆声,大雨如期而至,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雨水混着尘土的刺鼻的气味。

    萧冉站在雨中摊开右手,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柄小刀,冰冰凉凉的金属,精致的蝴蝶标志。

    直觉告诉萧冉,要出事了。

    果然,没过多久,事情就发生了,那是傅景行离开水果店后的第十九天。

    消息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打来,各大媒体报社纷纷报道赵震的军火走私案,一时间,满城风雨。

    事情过去五天后萧冉才从电视新闻上看到了这个消息——傅景行从泰国逃往美国的船只在公海被海关特警部队拦截。那艘船上,有傅景行在内的十余名犯罪分子。

    原来他早就得知警方已经在调查他,那是早就计划好的大逃亡,原来那晚,他是来和自己告别的。

    赵震的死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傅景行还在被审讯,关于走私案的报道一天一个,萧冉每天都能在电视上报纸上看到这些新闻。

    那段时间的苏城,人心惶惶,一片哗然,谁又能想到,平静的苏城,千年的古都之下,竟然会聚集着这么大的一个走私集团。

    一直以来,萧冉都不清楚傅景行具体是干什么的,但她知道他做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买卖。傅景行有枪,他好像有花不完的钱,身后总会有一群兄弟为他卖命。他身上,还总是带着一身的伤。萧冉见过,那是枪伤,是刀伤。

    萧冉好言劝过,“傅景行,停手吧,违法乱纪的事做不得,别最后再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可傅景行总是笑的一脸无所谓,“夭夭,你真把我当你男人了?这么管我”

    当所有的案子都尘埃落定的时候,赵震被判死刑,他底下的兄弟,与走私案有关的无关的都被入了狱。案件涉及范围之广,牵连人数之多,举世罕见,连新闻都报导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冉在水果店干活,总能听到别人在议论这件事,可关于傅景行的审讯结果,却一直都没有消息。

    后来她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傅景行作为从犯,被判了无期徒刑。

    无期徒刑!萧冉耳朵嗡嗡作响。

    傅景行刚进去,按规定短时间内家属不得探视,萧冉几经周折,花了好些钱终于得到了一个探视的机会。

    在接见室里,萧冉等了有十来分钟,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扇门,仿佛要把它看穿,可是从里面出来的只有狱警——傅景行不想见她。

    那一年,苏城苦寒,风雪载途。

    那一年,萧冉十七岁,而傅景行,二十七岁。

    一桩案子,从傅景行逃亡开始,以赵震枪决结束,历时半年之久。

    期间,萧冉填了高考志愿,她考得不错,去了海市一所不错的大学。在那里,遇见了一群不错的人,玩的很开心。毕业之后,就一直留在了海市,因为霍丞。

    再见傅景行,是在两年后。

    在接见室里,傅景行穿着蓝色的囚服,手上还带着铁拷。他们面对而坐,一道无色玻璃,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他看着她笑,“看到我现在这样,你开心吗?”

    他变了好多,细碎的棕发剪成平头,可不变的是他的肆意和张扬,两年的监狱生活终究无法夺走他的锋芒,他的不可一世。

    他开口的一刻,萧冉所有的疑惑再没法问出口,只是将一个大布袋子交给狱警,里面有她准备的各种各样的食物。

    “在哪都是要吃饭的”沉默了好长时间,她淡淡的开口,“你在里面好好悔过吧,为你欠下的孽债赎罪”

    判决书已经下来,他被判了二十年。

    二十年,足够成长为现在的萧冉,可对于二十九岁的傅景行来说,已经是一辈子。

    傅景行大笑,笑得张扬肆意,乃至坐在附近的人都扭头看过来,两个笔直站在身后的狱警按上警棍,投来警惕的目光。

    “如果我现在就死了”他突然收了笑,深冷不训的眸蒙上薄薄水色,竟有一种凄凉,“如果我现在就死了,那么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是不是都不会记得我了”

    萧冉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就好像看着过去十几年的时光,随着他一起被关进了这扇玻璃的后头……

    白光袭来。

    这跟现实毫无二致的梦境自她幼时至成年再次完完整整的又历了一遭,仿若过去的须臾数年不过也是噩梦一场,如今一朝梦醒。

    霍丞不在房中,萧冉紧抱着被子空落落的坐在床上,忍着耳朵的痛楚,困难的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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