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
萧冉到自动贩卖机买了三瓶水,回来,看到霍丞坐在椅子上,正在和龙棋说话。
四座联排的钢制座椅,两兄弟,一个是把两手撑在大腿上,欠了身,愁眉苦脸的。一个是气定神闲的靠着座椅,看到萧冉抱着三瓶矿泉水,伸长手接过来,丢一瓶给龙棋。
“自己做的事,难道敢做不敢当?”
爽约了,到蘅芜是为秋后算账,车书会指不定怎么收拾他。
萧冉挨着霍丞坐下,唉~这个愁死人的倒霉孩子呦。
“烦不烦啊!”龙棋胡乱抓自己头发。
霍丞感慨一笑,“龙棋,你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可以告诉哥”
龙棋被问住,难见的,露出少年羞涩的神情,“要是有,我第一时间就同你讲了,篮球社里尽是男同胞,唯一一个女球员身高足有一米九七,比你还要高”
霍丞不予评价,拿萧冉手里的矿泉水瓶过来,拧开了盖,放回她手心。
其实龙棋这个人从小到大出格的事情没少干,父母长辈的宠爱给了他足够的资本胡作非为,那份嚣张气焰,在从嘴碎的邻居口中得知自己领养的身份后,才慢慢熄了些。
那是龙棋三年级的时候,小小的孩子,背着上学的书包闹离家出走。等霍丞找到的时候,人已经开十一路走出市区了。
“你又不是我哥哥!”
在同龄人都崇拜奥特曼蜘蛛侠的年纪,儿时的龙棋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有一个厉害的哥哥,现在别说哥哥了,就连爸爸妈妈都是假的。那时的龙棋伤心坏了,猛的推了一把霍丞,朝他吼道。
“行吧”霍丞居高临下的睨着面前的小屁孩,“人可以走,篮球留下”
那阵子龙棋迷上篮球,于是霍丞费了好些力气弄到了一个总冠军限量版,上头还有他最喜欢的球星签名。离家出走,还不忘把篮球挂在书包后面。
龙棋不可置信,“你不是送我了吗?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收的!”
霍丞无赖的笑了下,“突然后悔了,不舍得”
高中生欺负小学生!
“……不要脸!你说话不算话”小龙棋简直要哭,于是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真就哇哇大哭起来。霍丞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哭,等他哭够了,哭累了,才拿手帕擦他脏兮兮的脸,领着他回家。
之后龙棋再不曾拿领养的事情闹过脾气,只因为霍丞那句,“哥哥一直是哥哥”
龙棋跟他哥哥一样,都很好哄。所以闯了祸事不好收场,第一个念头就是拉上霍丞救急。而霍丞呢,凭他对自己兄弟的了解,便知他是真不喜欢走车女士给他安排的路,才用最原始直白的方式反抗。
“既然只是见个面,那就见”霍丞说。
“哥!”龙棋恼火,“你是我亲哥吗!”
“见了老妈,好好陪个不是,卖个乖,保证往后不会再犯”霍丞靠在椅背上,继续自己的话,“人的缺点那么多,你随便挑对方两个老妈忍不了的错处,或是你自己的,日子久了,她手上也没那么多姑娘好往你这塞”
还能这样的?
“你们这不是骗人嘛?”萧冉看不惯,当哥哥的,弟弟犯了错不好好教育,反倒纵容,替他出馊主意。车女士多可怜,被两个儿子合起手来糊弄。
霍丞笑,“老妈从来想一出是一出,这回是给龙棋找女朋友,下次指不定又是什么”他十分了解自己的母亲。
郊区的风光,秋意浓重。汽车驶过桥梁,看桥下溪水哗哗,鱼游雁飞。身边有霍丞同赏秋景,萧冉心底里,这许多天积压的沉闷消散不少。
一进门,龙棋两手把行李袋往边上一丢,扑通一声跪倒在车书会跟前,诚恳道,“错了”
萧冉吓了一大跳,往霍丞身后躲。
瞧瞧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啊,若非是一日功夫,那便是往时就做惯了的。想龙棋小小年纪,往前二十余年的人生中得是犯了多少箩筐的错误才练就这一身认罚的好本事。
萧冉下意识抓紧霍丞的臂弯,霍丞看她,眼中藏笑,轻摇头,仿佛在说:我没这样做过。
萧冉咬了嘴角,是不信。他又笑,嘴唇微微动了下,无声在说:真没有
好吧,信你了。
屋里无人走动,无人敢劝。
“妈,我膝盖疼”龙棋揉自己膝盖骨,嬉皮笑脸。
车书会故作了冷淡,没多话,转身上楼去。龙棋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紧跟上去。
卖乖的本事十分的炉火纯青。
萧冉喝完一杯水,很自觉的到厨房帮忙。叶俊言拗不过,给了萧冉一头蒜,萧冉就拿了个小瓷碟子,站在流理台前面剥蒜。
地里头新挖的白萝卜,脆甜水嫩。叶俊言削萝卜皮,偶尔抬头看对面的萧冉。女孩子低眉顺眼,认真做事的模样乖乖巧巧的,却比自己亲女儿还要顺眼几分。想起初阳的一些事,叶俊言不由得叹了口气。
萧冉看过来,“叶叔叔,怎么了?”
“没,没事”叶俊言笑一笑,摆弄着手头的大白萝卜,“小棋那孩子,尽不让他妈妈省心”
“龙棋还小,就是调皮了点,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萧冉发觉自己这话好耳熟。在江边?是了,那会霍丞为哄她突然崩溃的情绪,也说过类似的话来着。
“小冉啊,和小丞近来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叶俊言问。
“啊,我挺好的,他比较忙”萧冉回神,把大蒜外层的蒜皮一层层撕开,剥出里头胖嘟嘟的蒜米,丢进小瓷碟子里。
“上次你给我们送的蛋糕很好吃,就是太大个了,我们吃不完又怕浪费,就拿去公司跟同事分了。叶叔叔,以后可不可以考虑小一点”
萧冉用手指比了个小手势。
叶俊言哈哈的笑,“大蛋糕有福啊,就那样,你妈妈还嫌小呢”
她确实是这样的,萧冉会心一笑。
切萝卜的时候,叶俊言问,“小冉,萝卜喜欢怎么吃?溜还是炖?我最近学到一种新鲜做法,把萝卜切片,圈上肉馅下锅炸,再淋上酱汁,想不想尝尝看”
萧冉笑着说,“叶叔叔的厨艺比五星酒楼的大厨还要厉害,当然是你做什么我们吃什么,保证吃光光”
女孩子声音轻轻落落的,本就好听,又是真心说着夸人的话。
叶俊言那颗老父亲的心像被猫爪子软热的肉垫压过一般,一瞬间软了下来,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伸手捏了把后脖颈,做菜的时候更用心起来。
饭后,霍丞不得闲,一下午都在叶俊言的书房里处理事情。萧冉不好去打扰他,拿上菜叶跟初阳在院子里喂山羊。
两个多月不见,山羊被养的膘肥体壮。
“红烧的话,味道应该不错”萧冉从喉咙发出两声低笑,很恶毒,很瘆人。
初阳惊恐的看着她。
萧冉接触到初阳的视线,马上收了笑,解释道,“我开玩笑的”
楼上,果真有人在笑。
两个女孩抬头,看到霍丞倚靠在窗台,把玩着一支黑色手机,冷嗖嗖道,“小朋友,要是让老妈听到你打她羊的主意,哼哼”
萧冉仰着一张盈盈小脸,清甜莹润的嗓音,“替我保密行不行?”
“有什么好处?”
萧冉殷勤的举高了手中被山羊啃了一半的胡萝卜,笑,“你要不要吃?”
霍丞脸色显然是难看,片刻,却笑了起来,无比开怀。
初阳眼看着他们一对神仙眷侣,旁若无人相互嬉闹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慢慢敛了些,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摇了摇头,也笑了下,语气似感慨,“你真是越来越不一样了”
当天晚上蘅芜市里举办活动,有美食节。车书会赶着霍丞带萧冉出去玩。龙棋不开眼,兴兴头头的提上外套,要跟去当电灯泡,初阳也一道去了。她是本地人,对这里的路熟得很。
结果当晚八点钟不到,霍丞跟萧冉就先独自回来了。
霍丞说是街上人太多,走不动道。
其实是萧冉忽然说累了。那会他去给她买棉花糖,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棉花糖是买回来了,她却不要了,霍丞看她没什么玩的兴致就带她回来了。
出门时还好好的两个人,回来却是这样。
大概车书会瞧出了不对劲,私下里问萧冉是不是跟霍丞吵架了。
“那小子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车书会一副如果有立马就要找那小子算账的架势。
萧冉立马摇头,说没有。
两人回到房间,霍丞关上房门,追上她,一脸忧心,“怎么了?是不是生理期来了,不舒服吗?”
萧冉耳根一红,“你乱说什么啊!”
“那你自己说,冉冉,你越来越让我摸不准”霍丞说。
总不能在这里跟他争论,萧冉有些疲惫的摇了下头,“我真没事,就是累了……你别多想”
霍丞本来是没有多想的,但认识那么久以来,萧冉从来就没有这样敷衍过他。一个在他面前永远都是精精神神的小姑娘,更不会轻易说累这样的话。直觉告诉他,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且这件事多半跟他脱不了干系。
回海市那天是礼拜六,当天晚上七七给萧冉发信息,约萧冉明天一起出去玩。
蒋教授荣休,好多他的学生都去祝贺,为教授的退休仪式添一份热闹。萧冉大学时就是蒋教授的得意门生,当初毕业时,蒋教授费了心,给萧冉争取到一个保研名额,不过萧冉没去。
霍丞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到她在发信息。
他揶揄道,“怎么回事,很不容易有个周末,你要抛下我去陪别的女人?”
萧冉抬眼瞅了瞅他,说,“那我推了”
“逗你的,明天结束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霍丞在她旁边坐下,很温柔的说。萧冉往里面挪了点位置,点头,轻轻应了声。
第二天黎七七和萧冉回了f大。
上午,校长亲自为蒋教授主持了荣休仪式,逸夫楼106室还是太小,装不下那么多人和那么多的鲜花。蒋教授从萧冉手里接过花束,笑着骂了几句孺子不可教。
从逸夫楼离开,萧冉跟黎七七在她们常去的那家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两少女在篮球场边的铁长椅上坐着。
这片球场比较偏,又因为不常用来举办赛事所以多数时候只有晚上才有学生过来打球,不过女生却很喜欢这里,球场铁栅栏边那一大片的薰衣草,真的很漂亮。
现下,球场上空空如也,只孤孤一个篮球,也不知是谁留下的。
萧冉将长发捋顺,就着分出的一缕绑了个高马尾。她捡起那个遗落的球,跃身投进篮筐。
“冉,还记得那里吗?”七七在筐下接住球,转身指着最左边的那个球场,“那时候苏明常常来学校找我们班男生打球,就是在这里,可没少给我们班女生带饮料”
苏明是隔壁学校的,校联谊赛来f大打了场篮球后就跟萧冉班上的几个男生玩到了一块。酣畅淋漓的球赛过后少不得要到食堂搓一顿,同学相遇少不得要打个招呼,偶尔拼个桌借个饭卡,苏明本就是个广结善缘的人,和萧冉自然就渐渐熟络起来。
某一次,萧冉一句‘苏同学’极大的伤害了苏明的骄傲,他把筷子往桌上‘啪’的一摆,“我跟你也算一场相识了,你不认我这个朋友我却是早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的,且不说作为朋友两肋插刀,好歹名字得记住吧,小爷大姓百里!百里苏明!别再忘记了”
——
“大神人挺不错的,家世也好,那时我一直以为你们俩会走到一块,可这苗头总是烧不对方向,愁死我”黎七七回忆往昔。
萧冉笑,“小小年纪,瞎愁什么呀?”
“嘻嘻,这不是为着你的终身大事考虑嘛”黎七七把球传给萧冉,萧冉接过,站在半弧线外,猛的将球砸向篮筐。
路线偏离,砸得球框挡板哐当作响,剧烈晃动了几下。
“厉害!”黎七七伸出两个大拇指,觉得萧冉能把球砸那么远实在是厉害。
萧冉抬眼,望高高的篮筐,再去望更高处的浮云跟太阳,沉沉的呵出一口气。
有什么可愁的?
从f大离开,两个女孩坐出租车到市中心的购物广场逛了一圈,玩了剧本杀。之后转战美食一条街,边走边享用小吃。晚上那会又打卡一家新晋网红火锅店,吃了火锅。
可能是从毕业以后,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逛过了,萧冉和黎七七这一逛就忘乎所以,直到霍丞来电。
那会已经接近十点了。
“还没结束吗?已经很晚了”霍丞轻叹了口气,“要不你把电话给黎七七,我跟她说”
萧冉瞧了眼正在前台结账的黎七七,往旁边走了两步,问,“说什么啊?”
霍丞半真半假道,“问她能不能行行好,赶紧放你回来陪我”
“你别闹了”
“哪里有闹”霍丞话音里几分可怜,“你不在,我晚饭都没吃,小猫也还饿着呢”
明明知道他是在过嘴瘾,但每次都无法对他的话听若未闻。中毒太深了。
“那你现在来接我吧”萧冉说了地址,黎七七结完账走出来,见萧冉收了手机才问,“是霍总?”
萧冉点头,黎七七会心一笑,“看来我得先撤了,你坐车了给我发个信息哦”
“一起吧”萧冉拉住她,“那么晚了你一个人打车我也不放心”
不到半个小时,霍丞便来了。
“霍总,好久不见”黎七七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好久不见”霍丞瞧了瞧坐副驾驶的萧冉,笑着说,“身上怎么一股奶茶味儿”
“喝了一点”萧冉系上安全带。
“真好意思说”黎七七抱着副驾靠背,拆台道,“是一点的n倍,霍总,你管管她”
“这可管不了”霍丞半开玩笑说道,“还得请黎小姐帮我管管,你的话可比我的有分量”
黎七七笑嘻嘻的,“好说诶——”
霍丞开着车,先把黎七七送回住处。余下两人的车厢内安静逼仄,氛围就不如黎七七在时的活跃了。汽车行至一半路,也只不过偶尔开口。
经过金融街的时候,萧冉指了指外边,主动提议,“把车开到前面路口吧,上次那家淮扬菜馆,味道还不错”
“没吃饱吗?”霍丞打开转向灯,把车开进金融街。
“你不是说你还没吃晚饭嘛”萧冉说。
即便猜到那八成是他随口编的理由,她也担心余下两分,他真的饿着肚子。
霍丞笑了声,坦荡道,“骗你的”
萧冉没做声,犹豫的看他。
从金融街往东,回枫之巷,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
夜来晚风忽起,飞虫低飞,是要下雨的征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客厅,萧冉打开灯,忽又问了霍丞一句,“你说没吃晚饭,真的是在骗我吗?”
“嗯?”霍丞脱外套的动作停在那,对她的这个问题,有些好笑,“冉冉纠结这个做什么呀”
萧冉没答,走了两步将背包丢在沙发上,背对着他,又问,“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事情骗我”
也许是她语气不太对,又或是知道她从不会背对着他说话,霍丞眼中的笑意慢慢褪去不少,“冉冉,你在说什么?”
室内灯光半盏,萧冉缓缓的转过身,看到他半个身子隐匿在幽蓝光影中。灯光在他身后,他的五官是暗的。
萧冉一鼓作气的说,“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去苏城。为什么我前脚一到你随后就来了。是巧合,还是因为小张?”
霍丞一怔,手摸到自己外套的口袋。
是的,那晚在蘅芜街头,他手机里的短信。
萧冉看他这样……“他跟你说了什么?什么尸检报告啊,你为什么会联系监管局的人,你想从傅景行的身体里知道什么?这也是在骗我的,是不是?”
楼上楼下都静了。客厅大门未关,两辆私家车从院门外相错驶过去,满地萧条的落叶被车轮碾得咔咔作响。
雨下了。
霍丞背对着大门,目光不离她,停了好一会也没下文。
在短暂的安静后,霍丞忽低头,扯着唇角笑了下,他的五官更暗了。
“很好,还能对我说出来”他反而夸她。
这是承认了?
萧冉心空着,里头没了跳动的东西,是没力气站着了,后背抵在沙发边沿上。
她低声,“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是他上一句话,还是短信里的内容,他做的事。
都有。
“可你已经确定了,所以这几天疏远我,也是为了这个了,是吗?”
他走近她,两手抬起,想去摸她的脸,想告诉她不要在心里这么想自己。可她偏了头,避开了。这下意识的动作,那眼神……叫霍丞有些受伤。
“怎么?你现在是要躲我躲的远远的,因为我手上沾了血?”霍丞手滑下来,手指碰到了她的脖颈,他忍着心头的破散,冷笑道,“还是因为那血,是属于傅景行的?”
屋外雨又大了些,噼啪噼啪的敲打客厅的窗,震的她耳朵嗡嗡作响,难受到近乎碎裂。
她不敢相信这样阴鸷的话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更不敢相信,他真的做了那样的事——
好端端的一个人无故死于疾病?错了,是药物中毒。
而霍丞……都做了些什么?
萧冉嘴唇微微动了一下,费力呼吸着。此刻他手心挨在她的皮肤上,是冰凉的。萧冉忽想起那天铁棚下,他也是这般,掐住徐坤的脖子时眼中的狠厉,恨不得将他的脖子折断……
往事历历在目,细数起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萧冉的脸一瞬间涨的通红,目光慌乱的望着他。
四目相对。
她眼里有他厌恶的东西,霍丞的手离开了她。
霍丞把外套丢到沙发上,到另一头坐下。从衣兜里掏出烟盒快速点燃了一根,先深深吸了一口,他心在乱着,唯有借尼古丁压制。
从苏城回来,他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却没想到,或许这只是个开始。他望着眼前人,爱人,心上人,眼中没有了情意绵绵,因为她正在拿着另一个男人的生死质问他,戳他的脾肺,伤他的心。
“现在你知道了,打算怎么做?报警,让警察抓我?又或者,你自己动手”
客厅里死一样的沉寂。萧冉低着头,手撑在沙发上困难的呼吸着,身体微微颤动,仿佛是陷入了绝望的边沿。
她要是知道该怎么做,这几天就不会困扰到发疯。霍丞,她,傅景行……萧冉嘴唇咬的发白,克制着,几乎要流下泪来。
沉默了好一会,才涩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缭绕的白色浮烟里,霍丞的面色隐绰不明,“萧冉,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当然知道,可是……
萧冉回过头来,两人隔着一张沙发,她不明,“这,这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霍丞用力吸了一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他站起来,三步到萧冉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扯过来,压抑着声音说道,“我告诉你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霍丞拽着萧冉走上楼梯,二楼。
步子大,走得又急,萧冉脚背撞到台阶,撞疼了自己,无暇顾及。两人绕过二楼狭小的客厅,下了两阶楼梯后朝着书房的方向一路急急走去。
“要做什么?”萧冉呼吸乱了。
“傅修直说的对,不能让你一辈子当个愣头青”他步伐又快了。
转眼到书房外,房门没锁,霍丞一进到里面就放开了对她的钳制,在房门剧烈的撞阖声中,独自走到书架子前。他心也是乱的,但尚能记得他要的东西放在哪一处地方。
木质的书柜,柜门上不知几时刮出的木刺扎进指腹,刺痛了手,他没吭声,动作不停的拖出其中一个抽屉。
临近午夜,风吹了窗帘出去,浅蓝色的纱帘扬在外头,在雨中,揪动着她的心。
规矩的人,放置东西从来规矩,找起来不费时间。
从萧冉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楚的看到他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是一个盒子,一个很旧,包装很老的布盒子。
霍丞本来想把东西递给萧冉,动作做到一半,最后选择放在桌面上。
“这就是答案”
萧冉心中不踏实,微微换了口气,到书桌旁,把盒子拿在手里,找开口处。
还在猜测里头会是什么,却无半分往常他送她礼物时的喜悦心情。可打开,在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
窗帘在风中的声音,耳边霍丞的声音,远远近近的,变得模糊而虚幻。
“冉冉,或许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但这支笔你还有点印象吧。在苏城,你以为我是去干什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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