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昔归傻了。
上帝在给她开什么玩笑,要把自己赶走的人,居然成了相亲对象??
她很艰难地开口:“你就是我妈说的……海、海归精英?”
池嘉木点头:“嗯哼,刚从美国回来。”
啊…确实。
叶昔归:“一表人才?”
池嘉木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这…确实。
叶昔归:“事业有成?”
池嘉木哽了一下,他还没回答,叶昔归便抬手制止了他:“ok,我明白。”
也……确实。
她在脑海里疯狂回想范淑女士当时和自己说的话,又问:“我爷爷……和你爷爷关系很好吗?我们俩小时候见过?”
对于这个问题,池嘉木沉默了。
过了几秒,他才开口:“可能是吧,我家里人也这样介绍的。但叶小姐都不记得,我不记得也很正常。”
“哦,也是。”叶昔归没多想,小时候的事儿,长大了不记得很正常。
但她将这段话咀嚼了两遍,才回过味儿来——她没有兴趣知道相亲对象是谁,不代表对方没有盘问清楚啊…
她表情一凛:“你知道相亲对象是我?”
池嘉木承认得很坦然。
“你进门怎么不说,而且还来得那么早。”叶昔归懊恼地说,“跟故意逗我玩似的。”
这么大个总裁了,不至于有这种爱好吧?
池嘉木嘲讽道:“我也很惊讶,有人居然可以不问清楚相亲对象是谁就敢答应。”
叶昔归小声嘟囔:“也不想想是因为谁…”
“什么?”
叶昔归清清嗓子,坐直了身体,郑重地宣告:“我呢,最近都要忙着我店铺的生存问题,也没心思谈什么恋爱,这场相亲是没办法才答应的,既然我们也认识,彼此之间也没有相亲的必要,那池总,今天就不耽误您时间了,请慢走。”
听完这话,池嘉木没有什么反应,依然保持着冷淡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叶昔归。
叶昔归状似不察,站起身,扭头准备叫小于来送客。
池嘉木开了口:“那不行。”
叶昔归:?
叶昔归:“有什么不行?”
池嘉木朝正对着星巴克那边的窗努了努嘴:“看到那个人没?”
叶昔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上午的星巴克人不多,她很容易便看到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女性。
她身穿香奈儿米白色编织风的套裙,裙底和衣袖缀着显眼的黑色边,戴着一顶黑色的宽沿帽,酒红色大墨镜遮去了一大半五官,但那张大红唇依然非常醒目。
见到叶昔归和池嘉木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女人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而后抬起手肘,十分优雅地向他俩示意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叶昔归一脸懵逼,但也冲她笑了笑回应招呼,收回视线:“这是……?”
池嘉木撑着头:“我妈。”
?!!
“她说,今天会坐在那里,监督我至少一个小时。”
怕不严谨,池嘉木还补了一句:“从你坐下开始。”
怎么相亲还带这样的?
叶昔归痛心疾首地看着他:“池总,你之前是逃过多少次相亲,才让阿姨这么操心的?”
池嘉木不答,只说:“那现在肯坐下来配合我一下了吗?”
同是天涯沦落人,叶昔归看着池嘉木,眼神是怜悯的,嘴是极毒的:“为什么?我没有义务帮你吧,池总。”
“哎……那我也只能利用下职权之便了。”池嘉木遗憾地摇了摇头,拿起手机,划开手机屏幕找联系人。
叶昔归内心警铃大作:“你,你干什么?”
“联系律师,准备撤店赔偿的文书。”
池嘉木话音都还没落地,手机就被抽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叶昔归乖巧坐好的笑脸:“害,说好的三个月,池总看着一点也不像会反悔的人呢,您有困难我当然配合。”
她还殷勤地取过菜单:“那喝点什么吧?我们店的新品尝不尝?”
池嘉木摇头。
“拿铁?澳白?”
池嘉木还是摇头。
明明昨天还在星巴克买拿铁喝,叶昔归腹诽,而后列出了最后一个选项:“那要不,还是喝美式?”
在她期待的注视下,池嘉木缓缓开口:“有茶么?”
……
真的谢谢。
在咖啡厅里找茶喝。
叶昔归把菜单一放,指着大门口:“要不您还是现在走吧。”
池嘉木仿佛就要和她作对似的:“据我所知,叶家从祖辈开始就和茶叶打交道,叶小姐应该也是学着茶道长大的吧?泡杯茶,应该也不算难事。”
“池总的背调做得挺清楚的。”叶昔归撇嘴道,“但我开的是咖啡厅,没有茶。”
池嘉木笃定地看着她:“你有。”
“我没……”
话音未落,季霜霜端着一碟甜品路过。
她送给两桌外的客人,清脆的报菜名声音传来:“您的伯爵红茶卷,请慢享用。”
池嘉木冲她挑了挑眉,神色仿佛在说“你看,伯爵红茶耶”。
……你听我解释。
叶昔归有点结巴:“这是现成的茶包……里面是碎粉的。”
池嘉木胜券在握:“你自己应该都接受不了用茶包。”
叶昔归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他怎么这么神啊?!连她没办法接受用劣质茶包的心态都推得出来。
“池总了解得还真多。但对不起,我们店真的没有提供这项服务。”
双方僵持不下。
池嘉木又摸出了手机……
她立马起身,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等着,便转头去了她做咖啡的吧台。
弯腰在底下捣鼓了一阵,最后端着一套茶具,和一小陶罐的茶走了过来。
她布置好席布,利落地摆好茶具。
有一两桌客人已经出于好奇朝这边张望了过来。
叶昔归突然有些怯场了,放在席布上的手不自觉蜷缩。
这套茶具,保养良好,连一丝灰都没落。
但她已经,太久没有碰过茶了。
良久,似乎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深呼吸了一口,微微福身,鞠了一个很小幅度的躬。这是行茶前必做的礼仪之一。
再抬头,她端起茶罐,拿起竹制拨片:“献丑了。”
池嘉木的眼神,暗自亮了几分。
于伟才一直在不远处注意着情况,此刻都已经看呆了。
刚才他已经在季霜霜那补完了这两天的“瓜”,知道了池嘉木的身份,以及老板娘和这个池总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
“霜姐,咱姐还会茶道呢?”于伟才眼睛看直了。
季霜霜和他保持同样的表情:“我也只见过一次。”
她和叶昔归认识四五年了,但叶昔归从没和她讲过自己家里是干什么的,她好像孑然一身,偶尔又能看到她妈妈来店里找她。
她们店铺晚上接近十点关门,一般季霜霜会提前一个小时走,有一次忘拿东西折返回来,在门外看到了叶昔归,坐在茶席前冲煮茶叶,姿态端庄且优雅。
而现在,叶昔归坐在窗边,垂头称茶、冲茶、分茶……卷翘的波浪长发被随意地挽起来,松松垮垮地缀着,露出好看的颈线,宛如一幅画卷。
全程下来,对面的池总,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一下,紧紧盯着她每一个动作,不错过丝毫。
于伟才又有点纳闷了:“霜姐,这个池总,看着不像是我姐的对头啊……你看眼神,都快拉丝了。”
季霜霜嘶了一声:“我也看不懂了。”
叶昔归的操作依然行云流水,很快将二泡的茶水分到面前的两个精致茶盏中。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享用。”
池嘉木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等茶韵悠香蔓延整个口腔后,才点了点头:“很好喝的茶。”
从他左手端杯,右手托底的姿势,叶昔归就能判断出这个人一定对喝茶这件事有基本的了解。
具体了解到什么程度,她不好说。
池嘉木很快就给了她新的惊喜。
他又喝了一口,放下杯盏,整个人的状态都柔和了不少:“叶小姐用自己的同名普洱来招待我,挺令人感动的。”
叶昔归惊讶地看着他:“你会认茶?”
池嘉木摇摇头:“不会,只会辨认一些基础的。”
盛放茶叶的茶则上还剩余一半干茶。
他伸手从席布上拿起茶拨片,在茶则上轻轻拨弄两下,给她挑出了最典型的一根:“柳叶形,黑荆条,背无毛,梗难看。”
他看着叶昔归变得了然的表情,问道:“是不是符合昔归普洱的辨认口诀?”
叶昔归点点头:“确实是,所以你不是尝出来的,是看茶外形就认出来了。”
池嘉木坦然道:“嗯,还没有那个功力。”
在旁边看着的两人,预想的剧情是——二人会因为懂茶而产生相见恨晚之情,化解之前的恩怨,从此感情升温,最好再擦出点火花。
也许池嘉木也是这样想的,他的表情就写着“怎么样快表扬我”,如果有尾巴现在已经翘到桌上了。
此情此景,叶昔归又笑着开了口:“已经很厉害了池总。但是感动也不必,我这店不做茶生意,能适合行茶的,只有昔归这一种,是我平时自己喝的。”
池嘉木:……
叶老师,开店不行,撇清关系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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