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昔归大惊，直接一个拒绝三连：“我不要，我没这爱好，我无福消受。”
“嘶～那有点伤脑筋了。”池嘉木食指节轻轻敲打着方向盘，“那等着吧，后面送你份谢礼。”
以池总这个超出凡人领域的消费观念，叶昔归开始害怕他口中的谢礼了。
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这茬。
“哎，我就是开玩笑的。”叶昔归摆摆手，“不用的。”
池嘉木：“放心，不花钱。”
叶昔归一顿，小声嘟囔道：“哦…那还成。”
兴许是旧货街夜市的热闹与拥挤，或是叶昔归主动展示了自己拥有的小世界，消弭了他俩之间微弱的距离。
他们在车上的交流明显变多了起来。
池嘉木连提问都变得更自然：“你大学常去付叔的店吗？看你好像和他很熟。”
此话出口，叶昔归突然又沉默了。
正当池嘉木以为自己又问到了什么雷区，下意识想转移话题时，叶昔归开了口：
“唔…你还记得付叔旁边是什么店吗？”
旁边？
池嘉木努力回想：“好像是个卖观赏鱼的？”
“对。”叶昔归说，“之前，那里是一家咖啡店。”
无数有关这家咖啡店的回忆，在池嘉木的脑子里堆砌起来。
叶昔归分享给他的日常文字中，藏在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里的，都是这家咖啡店。
她大一进校，去了这家咖啡店，从此种草。大二就正式开始跟着老板当学徒，除开上课，空闲时间她基本都泡在店里苦学技术。
“是你学咖啡的那家？”这样想着，加上放松了精神，他不经意地便问了出来。话一出口，他才猛然意识到这句话有多大的漏洞。
果然，叶昔归神色惊讶：“你怎么知道？连这个都调查过？”
“我推测的。”池嘉木嘴硬道，“你和付叔的熟悉感，像是只有在那生活过的人才能做到的，你去那家咖啡店的频率应该非常高，大概率是在那工作过一段时间。”
“还挺聪明的。”叶昔归肯定了他的猜测，“我在那学的咖啡。后来师傅换了个店面，就是现在的余温。”
“余温是你师傅的店？！”池嘉木有些惊讶。
他们两人之间也不是事事都分享，叶昔归也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分享的小女生，尤其是毕业后的一段时间，叶昔归很久很久都没和自聊近况。
等到她再度分享的时候，已经是“通知”自己，她之后要经营一家咖啡店。
池嘉木又问：“你师傅呢？”
“他……失踪了。”叶昔归表情平静，撑着脸，语气有些无奈又遗憾，“他无亲无故的，警察在家找到他的遗书，他把余温这家店留给了我，其他东西都捐了出去。”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天。
她背着双肩包，装着wbc的获奖证书，来到师傅江和风的新店，打算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回应他的却是一直紧闭的门，和师傅接不通的电话。
商场的人说余温已经一周没有营业了，人也联系不上。
她联系了一圈可能知道江和风动向的人，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店员也说老板无故辞退了自己，因此也没人报警。
她报了警。
警察当日破开江和风住宅的门，却没看到任何人影，只有书桌前留有一封遗书。
余温咖啡，是江和风唯一的遗愿，就这样以一种悲怆又壮烈的方式，交到了叶昔归的手上。
“对不起。”池嘉木静默地道歉，“不知道你还经历了这样的事。”
叶昔归摆手：“没事儿，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池嘉木揣摩着她刚才说的失踪二字：“现在还没有找到他？”
“嗯。两年了，虽然可能……凶多吉少。”叶昔归神色暗了暗，“但是万一呢，万一他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或许哪天又想回来看看。我总得把余温守好了，他才找得到我。”
难怪。
难怪她面对撤店的态度那么坚决，即使他给她开出那么好的条件，她也完全不动摇。
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沉痛的守望。
“关于店的事情，我……”池嘉木还想说声抱歉。
如果他知道这样的内情，那么在处理这件事情上，他就不会这么草率激进。
但叶昔归出声打断了他：“你做得没错。你也有你的难处。换个角度想，如果我能让余温变得更好，那也是一件好事。”
她顿了顿，露出个友善的微笑：“鲶鱼效应知道吧？”
池嘉木懂了。她这是在变相认同自己，因为这个决策，余温现在正在逐渐焕发新的生机。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回到小区，叶昔归抱着一件自己买的咖啡杯，和池嘉木并肩走入电梯。池嘉木则只拎了两件东西回家，另外两件他准备摆到办公室。
他微微俯身，去够她手里提着的袋子，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手指。
叶昔归微微愣了愣，没有拒绝。
池嘉木接过来，很自然地替她拎着。
这样一个动作，两人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仿佛他本就应该这样做，而叶昔归本就应该习惯被护着。
出电梯时，叶昔归重新拿回袋子，和他告别：“我到啦，拜拜。”
池嘉木却突然向前了一步，抬起手，轻轻放到她的头上，象征性地轻抚了两下。
叶昔归呆立在原地，忘了躲开。
他语气温柔：“今天谢谢你，早点休息。”
没有别的动作，也没有更暧昧的举动，池嘉木点到为止，收回了手。
直到电梯门关上，叶昔归才想起，自己忘了说一句“你也是”。
—
周一。
叶昔归起了个大早，八点不到就给池嘉木打电话催促出门，池嘉木刚晨练完，半只脚才踏进屋内，自然是不能这么快收拾好的。
“那行，我今天先自己去了！”叶昔归说完便挂了电话，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周一是“死亡工作日”。
人们过完周末之后，周一会非常讨厌上班，从而导致疲惫困倦、头晕眼花、恶心想吐……等诸多心里反应。
咖啡需求量相当大。
所以她得早点去做准备。
季霜霜则更早，她还需要揉面、发酵之类的程序，五六点就得起床朝店里赶。
海报还没做出来，叶昔归临时找了块小黑板，写上她和季霜霜昨晚通话决定的两个早餐套餐方案。还画了q版的甜品与咖啡杯。
他们的套餐定得很便宜，9块9可以享受到一杯230的美式，和一块厚蛋吐司三角切片。
15块9则是拿铁加火腿可颂。
果然，如她所料，八点开始，就陆续有人进来点这两个套餐。
而且平时要下午茶时间才躁动的外卖后台，十点左右就开始进单子了。
周一的打工人，命全是咖啡给的。
而叶昔归做完早上这一波高峰期的时候，也差不多去了半条命。
“姐，那个池总真的好牛啊。”季霜霜扶着腰从后厨走出来，撑着前台边缘，“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策划，今天早上我烤了四箱。醒的面全用光了。”
“足以反衬我们平时多么懒得思考了。”叶昔归哀叹了一声，走过去给季霜霜揉肩捏腰，“辛苦了，这三个月过去，我就给你请个烘焙助理来。”
“那我申请咖啡师也再来一位。”季霜霜甜甜地说，“这样你才有时间去约会。”
叶昔归耳根一热：“什么约会…说什么呢。”
“昨天你早退，难道不是去和池总约会吗？”季霜霜耸耸鼻子，“昔归姐，我和你认识七年，朝夕相处两年，你这点心思是瞒不过我的！”
季霜霜说完，又感叹了一句：“如果人家池总真的不错的话，你可以试试的。学长咱就放弃吧，那水中月镜中花的……”
叶昔归忙不迭在她背上轻拍了一下，打断她的话：“不听不听，干活了。一会儿烤糊了！”
季霜霜撩开后厨帘子，还不忘回头损她：“啧啧啧，有人害羞喽。”
叶昔归不理，兀自点开手机。
却意外发现上面多了好几条消息，是上周她加的那位小姑娘，郑心念。
[郑心念：你好，老板姐姐，上次的咖啡他们都觉得很不错，今天我们有15个同事都想点。看了你朋友圈的菜单，我们要点的东西在截图上……地址是鼎泰证券大楼a座15层办公室。]
她附了一张图，竟然还是用excel拉的统计表。
鼎泰证券是国内能排进前三的顶尖证券公司，没想到郑心念个子小小的，人也羞涩可爱，却在如此“狼”的地方工作。
人不可貌相啊。
因为叶昔归太忙了，没看到消息。小姑娘又问她在不在，还给她打了个微信电话，看起来还挺急的样子。
她连忙回复：[收到收到，您们稍等，大概半小时后送到！]
“霜霜！”她扭头大吼，“有急单！来帮我做下经典拿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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