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瑶正在淘米,听到院儿里动静挺大,她端着淘箩便出来了,站在灶屋门口就见程三宝和林小乖打成一团。
“小乖!”林水瑶皱眉,“你都多大人了还欺负孩子?”
林小乖停下来喘了喘,看向林水瑶的眼神带着幽怨,“姐,我那是欺负他吗?我是保护他,小孩子家家的,巴掌大点儿就想学人玩弓,能拿得起来么他?再说了,我要真买回来,他带出去嘚瑟,伤着人怎么办?”
程三宝听罢,趁他不备踹了他一脚,冷哼,“你就是个骗子!死骗子!”
林水瑶还想说什么,余光突然注意到门口有人。
她朝那边看去,就见站在外头的人正是之前在镇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崇,他身上穿的,仍旧是上次那件儒生青衫。
“顾公子?”没料到他会找上门来,林水瑶有些诧异。
顾崇抬步走进来,拱手朝她行了一礼。
林水瑶道:“顾公子不必客气,快请屋里坐,喝杯热茶。”
话完,转身将淘箩端进去把饭煮上,准备出来招待客人。
顾崇却再次拱了拱手,“嫂夫人不必麻烦,我只是路过,顺道来看看他。”
说着,冲林小乖招了招手。
林小乖不待见顾崇,站那儿不动。
顾崇暗暗失笑,主动朝他走了过去。
林小乖没好气地问:“你来做什么?”
“来看你。”顾崇说。
林小乖轻哼,“我好得很,用不着你看。”
程三宝哒哒哒跑过来,扯了扯顾崇的袖子,告状,“死骗子可烦可烦啦,你快把他领回去。”
林小乖瞪他一眼,“小屁孩儿,你还敢当着老子的面儿告状?”
程三宝仰起下巴,小脸上写着有恃无恐。
林小乖不怒反笑,“告我我也不回去,就赖这儿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不要脸!”程三宝吵不赢林小乖,只能冲他吐口水。
“幼稚!”林小乖懒得鸟那小屁孩儿。
顾崇伸手敲敲他脑袋,“都十四岁了还不学好。”
“要你管!”林小乖伸手揉着被他敲疼的脑袋,随即皱起眉头,“我说,咱俩又不熟,你干嘛老来找我?”
顾崇闻言,面上没有半点要生气的迹象,只轻轻莞尔,“多来找你几次不就熟了?”
“你少来这套!”林小乖道:“咱俩不是一路人。”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东屋走去。
顾崇站在原地,目送着林小乖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
俩人说话的空隙,林水瑶已经泡好了茶。
“顾公子?”她端着茶盘,用手肘撞开西屋门,“进屋来喝口茶呗?”
顾崇问:“程兄可在家?”
林水瑶朝屋里看了一眼,道:“我家相公今儿身子不适,歇着呢!”
“那我就不进去叨扰了。”顾崇朝着林水瑶走来,在门外止了步。
过了会儿,他从袖袋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林水瑶,“这些日子我弟弟想必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他既不愿回去,那这些钱你拿着,他缺什么了给他添上,剩下的,就当是我给嫂夫人的谢礼。”
林水瑶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银票,但她认出了上面的“壹佰”两个字。
一百两!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反应过来后,林水瑶直往后退,“我们家条件虽然一般,但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让小乖饿着冻着,他在这儿挺好的。”
顾崇说:“他是我弟弟,我不能不管他。”
林水瑶暗暗心惊。
她没记错的话,林小乖是顾崇半道上领养回去的,就算顾崇当他是弟弟,那也不是亲生的。
顾崇为何如此大方,一出手就是一百两?
林水瑶还没琢磨明白,顾崇已经将银票递到她手里,然后道了声告辞,转身便走了。
林水瑶看着顾崇离开的方向,愣了愣神,紧跟着将茶送回灶屋,这才去往东屋找林小乖。
林小乖正坐在凳子上试弹弓,见林水瑶进来,喊了声姐。
林水瑶瞧着程三宝在,只好把林小乖喊到院门外。
林小乖四处瞅了瞅,问她,“那书呆子走了?”
林水瑶掏出银票递过去,“这是顾公子给你的。”
林小乖随便瞟了眼,“什么玩意儿?”
“银票啊!”林水瑶说:“你不认识吗?”
林小乖噎了一噎。
他长这么大,连银锭子都没碰过,上哪去见银票?
不认字儿,他只好又问:“这是多大的银票?”
“一百两。”
“啥?一百两?!”林小乖惊得险些一蹦三尺高,“他哪来的银子?”
林水瑶弱弱地问了句,“顾公子很穷吗?”
林小乖反问:“一个铜子儿恨不能掰成两半使算不算穷?”
林水瑶不赞同,“这只能说明他会过日子。”
“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儿!”林小乖说:“我在他那儿的时候,他给人抄书赚钱,每个月也就一二两银子的进项,每次买菜,奶嬷嬷都得算着来,一个月顶多能吃上两回肉。
照他这花销,一年下来应该能攒些银子,但绝不可能有一百两。
况且就算有,我跟他只能算是半路兄弟,他凭什么把家底儿都给我?”
越说,林小乖越狐疑,“这银票,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光的黑钱吧?”
林水瑶问:“顾公子真的没有别的亲人了吗?没准儿这些钱是亲人给他的,他念着你可怜,心下不落忍,所以亲自给你送来了。”
“反正他娘已经死了。”林小乖嘀咕。
“那他爹呢?”
林小乖认真想了会儿,“牌位我倒是没见着,不过想来也是死了,否则哪个当爹的能做到十多年对亲生儿子不闻不问?”
上次林水瑶就听林小乖说过,顾崇是在庄子上长大的,如今的庄子里除了他,就只剩个奶嬷嬷,顾崇的生母牌位供在东厢房。
照理说,能请得起奶嬷嬷的都不是普通人家。
然而顾崇这十多年过得并不好,可能,他的生父是真不在了吧?
林小乖不肯接银票,林水瑶也没辙,只能先收着,说明儿让他亲自去找顾崇问清楚。
——
顾崇出了吉庆村,不远处停着一辆宝顶华盖的宽敞马车。
车里的人听他走近,冷哼一声,“私事儿都处理完了?”
顾崇回头看了看程家所在的方向,点点头。
“处理完了就马上回京念书。”马车里的人态度强硬,“明年的科考,你必须拿下状元!”
闻言,顾崇眼底浮现一抹讥讽,双手攥成拳,声音却一再地克制住,“我打小就在庄子上长大,从未去过京城,恐怕适应不了,想留在宣宁县念书,还望父亲成全。”
顾崇原本连科考都不想参加的,他能这么说,明显已经作出让步。
马车里的人没再逼迫他,“清河书院的入学手续,我会让人尽快帮你办妥,好好表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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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叮~宣宁三杰的其中一杰马上入住清河书院啦,五郎要加油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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