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香的这位闺蜜姓叶,单名一个惜字。
林水瑶观察了她好长一段时间,发现这姑娘每次来府上找的那些理由,都是借口,她的目标就是小九。
她应该是通过小香香,对小九的性子有所了解,所以追夫的方式恰到好处。
譬如恰到好处的“巧遇”,但是并不会主动撩拨小九,只是很正常地说两句话。
她明明在追夫,一双眼却明澈干净,桃花弧形使得眼尾微微上翘,稍微笑一笑,就像带了把小钩子,勾得人心痒痒。
撩而不自知,最致命。
林水瑶这个当婆婆的都要沦陷了儿子还八风不动,她急得抓耳挠腮,恨不能掰开小九的脑瓜子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北蘅一见她抓狂就笑,“不都说了年轻人的事儿让他们自己解决么,你着急有什么用?”
“可那姑娘不错啊!”林水瑶皱着眉头,“万一他错过了怎么办?”
说着她就开始埋怨北蘅,“你是不是背着我带小九去找什么高僧给他点化了,他怎么就一点儿凡心都不动呢?”
北蘅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他没动凡心?”
林水瑶愣住。
“你真以为小九看不出叶姑娘的那些小心思?”
林水瑶坐过来,“那你跟我说说呗!”
北蘅慢吞吞喝了口茶,又慢吞吞吐出一句话来,“心里有她,才会一再地纵容她耍这些小心思。”
数十万年前,他就是这么栽在上古魔尊曦瑶手里的。
只不过不同的是,曦瑶对他无意,撩拨他纯属是为了乱他心神,而叶姑娘是真的喜欢小九。
林水瑶并不知道北蘅在想什么,摸了摸下巴,合着闹了半天,小九还是个闷骚?
摸清楚儿子的属性,林水瑶借故见了叶姑娘一面,拐着弯儿地给她支了个招。
两天后,闷骚小九把人小姑娘抵在柱子上,“说好的前天晚上来翻墙,我等了一宿,为什么不来?”
小姑娘对着程家这位小叔的神颜咽了咽口水,一脸无辜地问他:“您是长辈,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呢?”
小九黑眸半敛,“故意撞到我,故意跟我巧遇,故意把水洒我身上的时候,你当我是长辈了?”
小姑娘:“……”
小香香偷偷看到这一幕,事后到她奶奶林水瑶跟前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林水瑶:“……”这画风怎么越听越中二?
算了,管他中二不中二,只要儿子开窍了就好。
为免夜长梦多,林水瑶隔天就请了媒人上叶家提亲。
小儿子的婚事一了,余下的小辈们就跟她是隔辈的,林水瑶马上都要当太奶奶的人了,她懒得管,妯娌三个约好了享清福,把事儿都撂给陆漫漫。
家族越大,事儿越多,陆漫漫才四十不到的年纪就满地掉头发。
林水瑶时常请她来院里坐,一来就笑着跟她说,别太操心啦,小心秃了啊!
陆漫漫一脸无奈,说媳妇儿们太年轻,她扫了一圈也没看出谁能挑起掌家的大梁来,还是再等两年,看年年他媳妇儿能不能接任,到那时,她就撒手不管了。
小九成亲后一年,小香香出嫁。
小八家是一儿一女,长女小香香,儿子程沐。
没过两年,程沐给林水瑶娶了个孙媳妇过门。
林水瑶在五十七岁这年抱上了重孙子。
这一年,黎薇的父亲黎驸马和母亲永昌公主相继离世。
边境又起战乱,四十九岁的赫连景点了兵,准备出征。
出征前三天,北蘅单独把赫连景叫到书房,问他,“这次东北边境的战乱,一定得你去吗?”
赫连景颔首,“侄儿已经领了旨。”
北蘅顿了顿,“就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赫连景道:“我明白小叔叔在顾虑什么,为将者,受命忘家,临敌忘身,哪怕是战死沙场,只要我一息尚存,敌人就休想侵占我大燕一寸土地。”
“小叔叔,我不怕死,我只怕死得太窝囊。”他说:“每次出征,我都会提前写好遗书,这次也不例外。整个家里,就只有您知道,我爹我都没说,倘若我真的回不来,您就去我房里,把遗书取出来。”
他说完,递了把钥匙给北蘅,“这是存放遗书的匣子,从我十七岁第一次出征漠北到现在,所有的遗书都在里面,我很庆幸那些遗书没能派上用场,也希望这一封最后还是没能派上用场,可要是真派上用场了,您也不必为我难过,这是我作为统帅,作为军人的最终宿命。”
出征这天,天圣帝亲自给大军主持祭旗仪式。
他端着酒碗站在城楼上,给大军们喊完口号后,看向一旁身着银甲的赫连景,“小景儿,你知道明年是什么日子吗?”
赫连景道:“明年,是皇上知天命的五十岁。”
“不对。”天圣帝摇头:“十八岁那年,我说过等你五十岁,我要讨回当年你欠我的那个条件,我想要的东西,你一定猜不到。明年,也是在这个地方,我等你归来。”
赫连景下了城楼,小七骑在马背上等他。
“景儿哥哥,皇上跟你说什么了?”
赫连景回头看了眼城楼上的人,很快收回视线,“没什么,咱们走吧。”
小七点点头,“景儿哥哥,咱们这一仗又能打赢了,对不对?”
兄妹俩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赫连景峻拔的背影也越来越远,直至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小贵子提醒天圣帝,“皇上,起风了,咱们回吧。”
天圣帝轻声呢喃,“你说,他能平安归来吗?”
小贵子笑了,“三十年了,每次景将军出征后皇上都会问这么一句,结果都是景将军打了胜仗毫发无损地回来,这次肯定也不会例外。”
“不,他没有毫发无损。”天圣帝拧着眉,他知道他受过好几次伤,只不过一直瞒着,不告诉他。
小景儿就是这样一个人,哪怕他再怎么威胁再怎么强调不准隐瞒,碰上事儿了,他还是会藏在心里一个人担着。
——
五十岁这年,东征军终于平了边境之乱班师回朝。
天圣帝按照以往的惯例,让人准备宫宴。
大军入城前,副将提前往宫里送了个消息。
小贵子脚步匆匆进了御书房,面色凝重地在天圣帝耳边说了句什么。
天圣帝突然之间脸色大变,手上的朱笔直接落在地上,没过多会儿,一大口鲜血直接吐出来,染红了堆在御案上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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