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她行医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重的伤势。
本应光洁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皆是伤口,惊蛰伸手轻轻在伤口外缘抚过。
不少是他离开桃溪村之后受的伤,治疗很是敷衍,有部分甚至发炎了。
他伪装成小桃时,身上浓郁的花香就是为了遮掩血腥味吧。
这个傻子。
正想要拿出银针,为裴暮刺穴止血,可指尖空无一物。
——所有的银针,都在方才的战斗中用完了。
“这个给他服下。”
随着声音响起,递过来的是一颗赤红色的药丸,惊蛰顺手接过。
“谁?”
抬眸一看,女子一身雪衣,在周遭杂乱污浊的环境中,她纯净得像是一株徐徐盛开的海棠花。
容颜清丽,气质风华。
只一眼,惊蛰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江潇月。”
“十年未见了,……姐姐。”
江潇月眯着眼,笑得一派温和。
惊蛰也在笑。
如若可能,她情愿一辈子不见。
在江潇月的身后,立着一名俊秀男子,与江潇月一致的白衣似雪。
他清雅悠然地撑着一把伞,为江潇月遮下一片阴凉,那双摄魂勾魄的桃花眸朝惊蛰看过来一眼,微微颔首,以此示意。
惊蛰垂眸略一思索。
如果她猜想得不错。
这人便是被誉为濮城第一公子的季子清。
季子清年少成名,九岁向朝廷献计收复雁北十四州,十三岁参军,从兵营小卒直升到大将军,卫边疆安然无碍十余载。
可谓是文武双全,有智有谋。
而他如今的身份是江潇月的——
君后。
某种程度上来说,惊蛰还是挺佩服季子清的。
虽说女子称帝,很多制度随之改变,但更多禁锢人心的是思想,是习俗。
纵使季子清贵为君后,然而在旁人眼中,他一介男子,入主后宫,与人共侍一妻,仍会受到不少诟病。
能令季子清放下如此骄傲,必然是深爱了吧?
只不过……爱一个人,当真能够心甘情愿的与其他人共享之吗?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由爱故生……妒。
惊蛰自认为她是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了,想一想她喜欢的人,若是和旁人在一起,她一定会……嫉妒得发狂。
是以,惊蛰捏着那颗赤红色的药丸,在手中把玩着。
白玉般的指尖与赤玉般的药丸形成了一种鲜明又旖旎的画面。
“同生共死,百伤俱愈,百毒不侵,确是珍稀的好药。可惜——”
话锋一转,那颗药丸刹那间被惊蛰捏碎。
“你——”
季子清微微惊骇,在见到惊蛰脸上冰冷异常的表情时,他抿了下唇,不发一言。
反倒是江潇月丝毫不介意地笑道:“十年来,我也才寻得两对同生共死,姐姐这么轻而易举地一捏,就毁去我一对了……”
同生共死,为一赤一墨两颗药丸,其中沉睡着一对稀有的蛊虫虫卵,名唤噬心。
噬心几乎有着传说中“起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只是起死回生的并不是真正的活人,而是无知无觉,无思无想的蛊人。
他们只是作为噬心的寄居体“活”了下来。
后来有人利用噬心雌雄共生的特性进行改良,研发出了“同生共死”。
需二人同时食下同生共死,噬心虫卵会在人体内孵化,成为医治伤者病患最灵的药。
副作用便是……永远不能离开另一只噬心的宿主,否则就会变成蛊人,一方死,另一方也会死去,是谓——
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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