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渐盛,惊蛰热得恨不得脱得只剩下两件。
宫中布景辉煌,多用金红之色,在这炎炎夏日中更显得燥人,瓦舍琉璃,阳光一照,看哪哪都刺眼。
“江潇月改这改那的,怎么不想着把她宫中这光污染改一改……”
轻摇团扇,惊蛰漫步到庭中水池边,捧起一手清凉的池水,往脸上一扑。
爽!
自那日回宫后,她要了规格最小也是最清幽的院子,遣散了江潇月为她准备的宫人。
许是江潇月认为她独自一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也就随她去了。
不过外面却有重兵把守,美曰护卫,实则监视。
她出不去,他们也不会随意进来。
这样,也好。
惊蛰索性放开了心性,将鞋袜脱去,一双白藕似的玉足伸进池中,冰凉的触感令她舒适得一声喟叹。
人间极乐啊。
团扇是由绢布制成,不担心沾水会破损。
惊蛰用团扇去摆弄那清澈见底的池水,饶有兴致往空中一泼,带起一条若隐若现的彩虹。
季子清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幅场景。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恣意非凡。
不觉晃眼。
他与那人初相识的时候,那人也是这般恣意。
她充满信心地和他说,她要盛世长安,她要天下太平,她要百姓安居乐业,她要疆土完整无缺,她要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新世界。
季子清不觉得江潇月口中的那个新世界有多么容易实现,可看着她明媚如朝阳的笑容,他说不出任何打击的话来。
江潇月确实在践行她的承诺,变法改革,开辟了启明王朝最为繁荣的时代。
也许,他能信任她呢?
那多年未偿的夙愿是不是能够在这位独特的少年帝王手中实现?
季子清自持向来算无遗策,有他的助力,江潇月定能平天下、兴国邦,只是他怎么也算不到,人心是会变的。
自从知道长安郡主未死,潇月不知从何处就慢慢地改变了。
她的所作所为,不再是为了天下人,更像是为了她自己。
要怎么做,才能令潇月醒悟,寻回初心?
脚步顿了下,季子清将视线瞥向别处,朝身后侍从一摆手,侍从顺从地退了开去。
“殿下万福。”
他对着庭中恭敬地拱手,惊蛰这才注意到有人来了,偏脑袋一看。
哦,妹夫。
这么热的天,难为他还一身白衣裹得严严实实,看着更热了。
小脸俊是俊,只是惊蛰对他人的丈夫不感兴趣。
是以,惊蛰依旧在撩拨她的池水玩。
见惊蛰甚至连起身的打算都没有,季子清苦笑,虽不知这姐妹俩之间究竟有何渊源,但至少他现今对长安郡主是没有恶意的。
“暑热难耐,子清为殿下送来些降温的冰……”
话还没说完,季子清惊讶地发现方才还懒散不动的人正欣喜地朝他奔来,一双裸露在外的玉足在地面上踏出一块块湿痕,有一种步步生莲之感。
只一眼,季子清略显慌乱地低下头。
随即,他后知后觉地发现——
在这位长安郡主的眼中,他尚且不如一块冰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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