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思邈道:“你看过断背山吗?两个男主相爱不能相守,就把外套重叠在一起挂在柜子里。我姐说,从日记看那男的是真的很喜欢苏志安,至于艾滋是他俩谁传染给谁还不一定,说是卖酒其实就是个neyboy,苏志安算是他的一个固定嫖/客。死者原本打算开车冲下河一起死的,但又怕水流把他们从车里冲散,就想起了互换外套的主意。他精/神本来就不是很正常,用他日记里的说法,是把外套当成爱人,死后也在一起。”
他起身走离店门远些,对许霄繁道:“其实啊,爱慕本身没错,但这俩都不值得,还害了小江,你看小江多无辜。我如果生病要死了,我会希望小江好好活着,甚至会希望出现一个绝世好男人,帮我照顾她,对她好,而不是拉着她一起死。”
“他们活得太过自私了,爷们儿绝对不能以爱为借口,去伤害别人啊。”简思邈反问道:“你说对吧,霄繁。”
许霄繁找了个借口:“我的游戏下载好了,先挂了。”
他想他是最善于用爱为借口,去伤害别人的人。因为遗传,他的母亲是这样的人,他耳濡目染也是这样的人。
她的母亲偏执到不自知,而他……好像有些知道,但改不了。
简思邈说的对,他喜欢吴梦梦,是自己的事儿,他不该去苛求从吴梦梦那得到些什么,而是该想想自己能付出些什么,才能对得起这腔少见的爱意。
毕竟他不像简思邈,并没有温暖的家庭等着吴梦梦加入。
或许他该准备一个‘家’,尝试着邀请吴梦梦加入,即使家里只有他一个。
许霄繁照例让小齐送了些东西去老许那,他自己则龟缩在家,颓废地闷了五天,给梦梦发了三条微信,收到了三个可爱表情包回复。
很敷衍,但他没察觉。
大年初六,节假日的最后一天,许霄繁给4s店打去电话,安排好了送货地址。
在家数着挂钟上的秒针,耗时间。
直到晚上六点半,在餐厅里等到了如约而至的吴梦梦后,他的心情才好些。
吴梦梦被划伤的脸颊上,贴了张卡通创可贴,和米其林餐厅,与她正式优雅的打扮格格不入。但不影响许霄繁的欣喜。
“年过得怎么样?”许霄繁为她拉开椅子。
吴梦梦道:“还行,电影那边昨天就复工了,我打算最迟……后天就去横店。”
“我陪你。”许霄繁道。
吴梦梦笑了笑,回了句意味深长的:“好啊。”
“我说真的,我目前的工作重心在深圳。”他目光炯炯,很是认真的样子:“我有飞机,比较方便。”
吴梦梦翻着平板选菜:“那得耗多少油啊,客机还行,我上次坐你那直升机,总觉得很危险。”
许霄繁内心窃喜:梦梦是在担心我吗?
他伸手向前,想去摸摸吴梦梦的伤处,被吴梦梦躲掉了。
她浅嗔了句:“别闹。”
“还疼吗?”
“不啊,本来就没太疼。”吴梦梦道:“今天已经拆线了。”
“江织妈妈呢?”许霄繁问。
“植皮的胳膊不让动,其他都还成。”
许霄繁道:“我让你带上我一起去,你不愿意。要是我去了,哪能让你受伤。”
“这可不一定,苏志安下手可快了。”
“吓着了?”
吴梦梦骄傲地仰起头笑道:“我多勇猛啊,绝不向恶势力低头。”
和晚餐后的生日蛋糕一同推上桌的,是两份合同和车钥匙。
一车一房,吴梦梦没有过多推辞,她表现得很是惊喜,话语中给足了许霄繁面子,爽快的在合同上签了名字,并将房子的地址,用手机拍了照。
在看到房子的面积和地址时,她拿笔的手有些飘忽。她想到鲁迅的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天才许霄繁到底多能挣钱,多有钱,大约是深不见底的秘密。
为了表示欣喜,吴梦梦甚至还拉着许霄繁去门口,看4s店送来的车。
那辆定制款的兰博基尼,被装在透明的礼物箱里,箱子打开后,内部粉蓝色的气球飞出,空气中都散布着奢靡的金钱气息。
路人们以为是求婚现场,多有驻足围观。吴梦梦笑容灿烂地接过许霄繁从车上捧来的鲜花,并吻了他的唇。
在路人眼里,收到未婚夫的千万豪车作为礼物,无疑是一个女人的高光时刻。
而不远处二楼餐厅的一处落地窗前,坐了几个许霄繁的故人。
打扮时尚的中年女人,带着一男一女两个混血儿,女孩亭亭玉立,棕色偏黑的卷发扎起一个高高的马尾,男孩大约十岁上下,黑色眼睛,肤色偏白,颧骨及鼻梁上洒着些小雀斑。
他们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同桌另一位女士,则面露不善。
凌烁故意在搅动饮品时发出声响,引起那女人的主意:“敏敏你这么长时间都待在国外,霄繁有女朋友了也很正常啊。”
叫敏敏的女人鼻梁高挺,画着欧美范儿的全包上扬眼线,脸色更难看了三分:“我这不是才有时间回国嘛,之前简思邈还告诉我说霄繁是单身。”
凌烁笑道:“简思邈那张嘴,一个字儿都别信。”
小女孩趴在窗边,努力变换着姿势,想要看清吴梦梦的脸:“sheissopretty。”
“圆圆,咱们在中国,你得说普通话,杰伊你挡着我了。”凌烁也凑上前去看:“诶,她脸上为什么贴着创可贴?是现在国内的流行单品吗?”
韩敏突然站起:“我下去看看。”
“诶!敏敏!”凌烁阻拦不及。
圆圆也跟着跑了:“我也去!”
杰伊的普通话很蹩脚,却又执着地努力说着中文:“圆,wait!我……我!等我!”
凌烁无奈,只好也跟了下去。
对于许霄繁这个儿子,她在愧疚中生出了几分惧怕。因为错过了幼时的关爱和少时的陪伴,只能用成年后的放纵、顺从,来表达她对许霄繁的重视。从小就没管过,等他长大了,纵使是母亲,也没立场再去管束。
几人下楼后,不巧就见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男人,他高喊着:“你大爷的!抢我女朋友!”
并对准许霄繁的脸,狠狠揍了一拳。
许霄繁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还没看清对方脸的情况下,立马也回了一拳。
哪知对方早有准备,人群中又冲出一人,喊到:“你给我哥戴绿帽子,还敢打人,今儿大伙涨见识哈,男小三儿。”
这人作势要加入混战,吴梦梦皱起眉头,比吃了死老鼠还要恶心:“刘承你疯了!”
随着话音落下,刘承收起了拳头,他不是来找许霄繁打架的,他是专门来恶心吴梦梦,让她颜面扫地的。
“我疯了?吴梦梦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对你不好吗?”刘承指着许霄繁:“难道就是因为他,比我有钱?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跟你分手的,你这样骑驴找马,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有点儿良心吗?”
吴梦梦抱着花,没再搭理刘承,她另一手牵起许霄繁,仅用一个温情的眼神,就让许霄繁忘记脸上的疼了:“别理他,咱们走。”
“别理我?”刘承追了两步,似还要理论。
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韩敏扯开了吴梦梦拉着许霄繁的手。
吴梦梦看向韩敏的表情是错愕的,许霄繁也同样。
“敏敏?”再一看,何止是韩敏,母亲带着弟弟妹妹,都站在人群里。
韩敏板着脸:“你还跟着她干什么啊!这种三心二意的女人你也要?”
吴梦梦没说话,给刘承抓住了机会:“哟,您是谁啊?认识这男小三啊?”
韩敏白了眼刘承:“说谁男小三呢!嘴巴放干净点,分明是你女朋友水性杨花勾引我未婚夫,你连女朋友都管不好,还有脸在大街上瞎嚷嚷!”
吴梦梦心下有些好笑,她成了水性杨花的劈腿狐狸精,许霄繁成了冤大头男小三,还蹦出个未婚妻。
“哼。”她哼了一声,有些轻蔑又带些笑意:“哦~未婚妻啊……”
能看出,她是有话要说的,却被一声严厉的“梦梦!回家!”打断了。
吴梦梦巡声望去,看见盛装出席的父母时,脸上轻蔑的表情被愤怒取代,她大步走到刘承面前。
刘承的眼神中,是胜利者的挑衅,表情还在扮无辜。
穿着高跟鞋的吴梦梦,比他还高上不少,她抡圆了手臂,一正一反甩了刘承两个耳光。
这两个耳光,惹怒了刘承。
他也一巴掌砸在了吴梦梦脸上,于是才收手的许霄繁,如疯狗般不要命地扑向了刘承。
结局自然是,一起进了派出所。
许霄繁在派出所写下自己名字时,值班的民警们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窃窃私语:“诶,是繁星那个老总吗?”
“这么年轻?”
“我去,这么有钱一老总,在大街上,跟人争风吃醋打架进了派出所!”
“别说,那女人真漂亮。”
“哪儿呢?我也去看看。”
“被打那人怎么说啊?”
“还能怎么说啊,估计是不敢得罪。许霄繁那边找律师来了,小事儿,付钱呗。”
一老民警摇摇头:“再漂亮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祸水。”
一年轻小女警反驳道:“师父,您这叫歧视女性,她都说了,和那个刘承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一中年男民警道:“确实,女人太漂亮也不一定是好事儿,当用美貌能轻易的换取到物质时,就不容易找着真爱了。”
这事出乎了刘承的预料,他在4s店的朋友打听到了许霄繁订车的送货地址。
得知是家有名且地处闹市的米其林餐厅后,他觉得机会来了。
于是找到了吴家父母,他和吴妈妈不时有微信消息联络,并表现出一直在和吴梦梦恋爱的样子。还不时告诫吴妈妈,梦梦脸皮薄,要想他俩能成,就别在梦梦面前提他。
好巧不巧,打听出了今天是吴梦梦的生日。
于是他以过年和生日为由,请吴家父母吃饭。
吴家爸妈表示,梦梦说晚饭已经约了江织。
刘承便一脸高深的骗他们,是他让江织约了吴梦梦,其实是要给吴梦梦生日惊喜。
吴家爸妈果然上当了,为了这份儿‘惊喜’,没有告诉吴梦梦,还欢欢喜喜穿得十分正式,打算和‘准女婿’一起,帮女儿过生日。
哪能想到,过生日是假,看刘承主演的大戏是真,这戏还演进了派出所。
刘承本不想得罪许霄繁,只是想装作受害者,把许霄繁和吴梦梦闹分手,给吴梦梦点颜色,让她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结果失态发展得太过,闹进了局子。
在被民警告知许霄繁愿意赔钱私了后,刘承连连示弱拒绝:“民警同志,许总他人呢?我得跟他解释解释,真不用钱,我们是一时冲动,我也有错,我不追究,不追究。”
而凌烁因为知道许霄繁不愿让自己看见他狼狈的一面,选择当一个纯粹的路人,没有表露身份,也没有跟去派出所,甚至在看见路人报警后,还想要拖走韩敏。
“凌阿姨!你干嘛呀!”韩敏要甩开。
“敏敏,你别去!”凌烁道:“听阿姨的话,别掺和,你加进去一闹,这事儿怎么收场?”
“可是……”
“别可是了,这男的摆明了是故意闹事儿的,估计跟那女人有什么过节。我了解霄繁,这么一闹,他觉得丢脸,肯定不会再理那女人了。你急什么?”她道:“趁人多警察没来,咱们快走。你要是愿意,一会儿可以打电话给霄繁,或者去他家等他。”
韩敏在犹豫不决中,忽见许霄繁被后加入的那个叫刘承哥的男人,打了一拳,果断甩开凌烁的手,加入了这场打架斗殴中。
吴梦梦因没有动手,先许霄繁一步被放出了派出所,她手上仍不忘抱着许霄繁送给她的花,包里还放着车钥匙。
单薄的礼服,与派出所的门厅格格不入。
门厅内,爸妈都在等她出来。
“你还抱着这花干什么?”吴启平时走的慈父路线,很少冲吴梦梦发火:“扔了!”
吴梦梦向后看了看,她想问问许霄繁现在怎么样。
“你看什么!”吴启一把夺过那花,砸进了垃圾桶里。
“爸妈,你们先回去吧,等我回家,我会解释清楚。”
吴妈妈问:“什么……意思?梦梦你不跟我们回去吗?”
吴梦梦道:“我等他出来。”
吴启暴怒而起,巴掌举在空中颤抖着打不下去:“什么解释清楚!是想着怎么骗我们吧!”
吴梦梦道:“爸,你还不明白吗?是刘承在骗你们,我根本没有和他在一起过。”
“那……你的意思是,你在和许霄繁处对象?”吴启道:“那刚刚她那个未婚妻是什么?好啊,我在这儿跟你一块儿等,我倒要好好问问他,你们俩是怎么一回事儿!”
吴梦梦扶额:“我跟你们回家。”
吴启坐了下来:“不问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吴梦梦半蹲在吴启面前,抓着爸爸的手,小声道:“爸,现在的男女关系,不是你们那个年代那么单纯的了。”
“是年代不单纯,还是你不单纯?”吴启气得发抖:“梦梦,你从小品学兼优,一直是爸爸妈妈的骄傲,没想到现在竟然为了……”他羞于说‘钱’字,羞于面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您知道就好。”吴梦梦轻抚着爸爸的手:“就算您生气,愤怒,甚至不认我,我都不能回头了,我的电影正在拍摄中,我现在不能得罪他。”
吴启终于忍无可忍,抽手打了吴梦梦一个耳光。
这是吴梦梦第一次挨父亲的打,她仍旧是以淡漠到近乎冷血的表情应对的,可吴启已经眼眶通红,流了泪。
“您一定要等到他出来吗?”吴梦梦道:“可以,您当然可以质问他,惹怒他。但我的电影必须继续拍下去,如果他撤资,我还会去找下一个能出得起钱投资我拍电影的人。”
啪!
又一个巴掌。
吴妈妈心疼得想拦,却又因为女儿的话心碎,她不知道哪出了错,她优秀的女儿,为什么会变成一个甘愿出卖色相,换取钱财利益的人。
“爸妈花钱让你读书,是希望你明事理,讲自尊。早知你会如今日这般为了钱,对……对男人谄媚,还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他虽愤怒,但始终压着声音:“拍电影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最重要。”
“如果你的剧本真的那么好,又怎么需要以这种方式,找人投资?”
吴梦梦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是小小的自嘲:“不管是什么方式,我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吴梦梦最是知道父母的软肋,此时的吴家妈妈已经有所动摇了。
她不时瞥着吴梦梦,吴梦梦若无其事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吴家妈妈不时拽拽吴启的袖子。
大约过了五分钟,吴梦梦又道:“您真的要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去跟许霄繁探讨他爱不爱我,将来会不会娶我吗?”
吴启转头看向吴梦梦。
吴梦梦浅浅一笑,她靠近小声道:“爸,就算他愿意娶我,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吴启咬紧牙关,被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吴梦梦道:“爸,不要为了我选择的人生而气坏了身体。”
“你选择的人生?”他反问道。
“我理解你们想让我按部就班,到时间就结婚生孩子,过踏实安稳日子的想法。”吴梦梦替他顺着背:“可地毯铺得再漂亮,那都不是我要走的路。一日三餐到点儿下班装不下我的野心。您说的对,向上爬需要实力,但也需要贵人和机遇。许霄繁是为我打开门给我入场券的人,绝不是以婚姻束缚我的人。至于电影是否能盈利,能得奖,那都是以后我要凭实力自己走的路。”
她沉静又理性:“其实我也有想过,你们说的那种单纯的爱情,没有理由的爱上一个人,对吧?如果以你们的想法,刘承是真的爱上我了,那他的爱是单纯的,还是带有目的的?如果吴梦梦初中毕业,身材矮小,长相平庸,没有北京户口,他当初估计连跟我见面都不会答应吧。”
“这么说吧,我和许霄繁双方都有明确的目的性,感情……也不是说完全没有,但并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爸爸,我三十岁了,养孩子需要放手的。”她牵起父亲的手:“走吧,咱们回家。”
吴启甩开了吴梦梦的手,吴梦梦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吴启也不是会被三言两语就带偏的人。
他知道他改变不了吴梦梦的想法,孩子长大了,作为父亲,他不能把事情逼进绝路。
他起身,走出了派出所。
吴妈妈小跑着跟上去。
吴梦梦也跟了出去,给他们叫了辆车,临上车前,吴启用一句:“你会后悔的,如果许霄繁不爱你,你就是把青春浪费在了混蛋身上,如果他爱你,用他人对你的感情,去换取名利,是最不齿的行径。”
吴梦梦呆在原地许久,她给自己的行为套上的遮羞布,被父亲扯开了。
吴启是知识分子,吴梦梦喜欢拐着弯儿润色着说话的方式,就是跟他学的。
如果换成普通工人或农民父亲,他们会说:“你们俩没一个好东西!”
吴梦梦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或许是今晚的北风太大,她转身走回派出所,却被告知许霄繁已经离开十分钟了,和他一起走的,还有韩敏。
吴梦梦走前瞥了眼垃圾桶里的花,她想许霄繁应该是看到了。
她给许霄繁打去了电话,而此时的许霄繁正坐在凌烁的车里。
身旁的弟弟妹妹,缠着他说话,问着有关吴梦梦的事情,韩敏坐在凌烁的副驾上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凌烁也问道:“那女孩儿是怎么回事儿啊?”
恰巧,许霄繁手机震动,是吴梦梦打来的。
韩敏道:“凌姨你不知道,花都被她扔进垃圾桶了,也没等霄繁出来,自个儿先走了。”
许霄繁不动声色挂断了电话,他不想韩敏和凌烁听去他和吴梦梦的谈话,也不想凌烁问得太多,有过头的联想。
“霄繁,说话啊。”凌烁道。
许霄繁道:“没什么好说的。”
“真的?”凌烁笑道:“她被打了之后,你那副要杀人的样子,可不像没什么好说的。”
许霄繁捏了杰伊的脸,没再搭话。
因为许霄繁没接电话,吴梦梦翻开微信,给许霄繁打去了大段解释,可按下发送键前,脑子里闪过许霄繁那句‘敏敏’,于是又都删掉了。
她包里还有空有一副车钥匙,收到的车,却因为主人打架闹事,直接进了车管所。
单薄的衣衫抵抗不住夜晚的寒风,全身都凉进了骨头里。
再回头,看见了从派出所里走出来的刘承。
她喊了声:“消气了?”
刘承有些轻蔑。
吴梦梦走上前:“我到底是哪儿得罪你了?是收了你的假项链没还,还是吃了你几顿便宜饭菜,没aa啊?”
“你爷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幅贱样。”
吴梦梦笑着点点头,指了指刘承被许霄繁打得青紫交加的脸:“比起原来,你肿成猪头的样子,顺眼多了。”
“吴梦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能,特高贵。”刘承大声地嘲笑道:“说到底不就是只高价鸡嘛,他给你辆兰博儿,包几个月啊?给做全套吗?”
刘承假意张望了四周:“哟,您那位深情的土大款儿许总呢?生气了,跑了?他跑了,车还给您留吗?”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我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儿,可你在我的房间放摄像头,犯法。”吴梦梦挑起眉毛,她的眼神是有凌厉感的,但柔和的眉,及流畅的脸型,撑不住这股凌厉,于是这股凌厉,成了固执的倔强,但这倔强很不坚定,总给人一种一碰就碎的感觉。
比起发怒,她面无表情冰冷的样子,更能让人感到被轻视的屈辱。
“你这样不行,你得高冷,不说话,斜着眼睛看我,我才会生气。”刘承道:“什么摄像头,我不知道,别以为傍上大款就能冤枉好人。”
吴梦梦无奈的摇摇头,她想算了,没必要和他再起口舌之争,事已至此,派出所都进了,再不放过,下次或许是拘留所了。
她走去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家里的地址,回想今晚,会是个记忆深刻的生日。
随着汽车微微的摇晃,身体慢慢回暖的吴梦梦有些困了,她想看看许霄繁有没有给她发消息,却无意间在包里摸到了车钥匙,突然很想去看看自己的生日礼物。
“师傅换地方,去公主坟。”
因为是生面孔,在物业前台处,确定了登记户主姓名,值夜的保安大叔还是不放心,跟着吴梦梦上了楼。
吴梦梦来这是一时兴起,没想那么多,对着密码锁输了自己的生日,想着能开就开,不能开跟大叔说声抱歉,就算了。
不过她的猜想是正确的,保安大叔笑盈盈地多看了吴梦梦两眼:“下次来,我就认得您了。”
吴梦梦道:“麻烦您了。”
房子是装修过的,吴梦梦打开暖气,在屋里走了几圈。
这里无疑是顶尖豪华的,一千两百平的面积,已经到了让第一次来这儿的吴梦梦,忘记自己刚刚走过的是哪个房间的地步。
吴梦梦在影音室的大沙发上,躺了会儿,又坐到了会客厅的钢琴前。
打开琴盖,吴梦梦念出钢琴上的logo:“grotriansteinweg。”
她在音乐方面的造诣太浅,想用手机搜搜这是个什么牌子,却发现手机被冻到关机了。
“我的包里有这么冷吗……”吴梦梦把手机放在地上,企图用地暖唤醒手机。
她自己则被无聊赖的按着琴键玩。
玩出几声短促的声响,不成曲调。
她记得在高中音乐教室外面,听过一次此生难忘的钢琴独奏,只可惜当时被老师叫走,再回去时,音乐教室里已经没人了。
大约在两年前,在一家钢琴店前,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询问老板后,得知那曲子是一首钢琴古典乐,名字叫《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是他的亡妻最爱弹奏的曲子。
吴梦梦捡起地上的手机,开机后对于没有未接来电,和微信新消息这件事,略有些失落。
他……生气了吗?
她打开音乐播放器,轻快悠扬的乐声飘出,吴梦梦坐在钢琴旁,闭目听着,想象着又回到了高三刚开学的夏末,音乐教室,隔着毛玻璃窗户看见的那个模糊的身影,分为上下两段的窗户,下边半扇开着,能看见那双细长的指节分明的手。
随着乐声,在琴键上流转,或快或慢,是那双手奏响了音乐,也是那双手伴随着音乐,在琴键上起舞。
乐声戛然而止,吴梦梦的手机彻底没电罢工了。
脑中那双起舞的手,攥成拳头,正疯魔了一半,朝刘承脸上砸去。
吴梦梦噗嗤笑出了声,她模仿着高中班主任的语气:“小许同学,有暴力倾向,打人……是不对的。小许同学,还没到时间呢,不许生气,不许不爱我,敏敏?呵,小丫头片子,怎么抢得过我啊?”
“他的手也很好看,准备了钢琴,难道他还会弹钢琴?”吴梦梦嗯了嗯:“繁繁,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应付走凌烁后,已经过了凌晨两点。
十一点时,许霄繁借故上厕所,给吴梦梦去过一次电话,提示已关机,于是他又发去了微信「到家了吗?叔叔阿姨那里,改天我登门解释吧。」
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吴梦梦的父母,确实是许霄繁不愿发生的,毕竟给他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可看见梦梦被打,他怒气上头,就冲动了。
许霄繁自问,他并不是容易冲动的人。商场容不下冲动的投资者,学术研究和代码也需要静下心编写,思考。
可凡事只要与吴梦梦沾边,他就变得冲动起来。
事后再去细想,他们俩的关系,从答应投资电影后的贸然占有开始,就是错的。
他应该用时间佐以温柔的陪伴,让吴梦梦爱上他,而不是用利益。
车上那次也是,许霄繁想:幸好梦梦没太生气。
凌晨两点,送走了凌烁她们,空荡的房子,和干净的手机桌面,让许霄繁叹出一口长气,用双手揉去了脸上的疲惫:“这叫个什么事儿啊,好好一个生日,全搞砸了。”
“不回信息,关机不接电话……肯定是生气了。”他擅自脑补着:“万一是……睡着了呢。侥幸心理……怎么可能会不生气的,梦梦肯定会被叔叔阿姨骂的。”
他思想负担太重,他睡不着觉,他心酸,他想梦梦……
于是,他开车去了吴梦梦家。
却因为时间太晚,不敢上去敲门。
“不要冲动。”许霄繁念叨着:“等天亮再说……等……天亮。”
他想等早晨吴梦梦下楼,当那个上次没当成的,她睁眼第一个看见的人。
早上七点半,还没等到吴梦梦下楼,纠结再三,许霄繁又拨去了电话,依旧是已关机。
他别扭的心理斗争又做了半小时,在八点时,下车上楼,去敲了吴梦梦家的门。
前一分钟,他告诉自己是梦梦睡着了。
后三分钟,他告诉自己是梦梦在生气,故意不理他。
最后两分钟,他被隔壁的大妈,指着鼻子骂走了:“嘛呢?一大早敲敲敲,还不消停了?都敲这么会儿了,聋子也听着了。咱这儿是北京,咱是北京人。不是北京山顶洞人,21世纪了不知道打个电话?合着您起了,整栋楼都不让睡了?”
“不好意思,打了,关机。”
那大妈一副早已看穿的样子:“追姑娘呢。”她上下打量着许霄繁:“被甩了吧?啧啧啧。”
她啧着,摇着头,关上了门。
留许霄繁一个,很是凌乱。
难道真的被她说中了,自己会被梦梦甩了?!
梦梦不在家会去哪儿?她爸妈那吗?
他已经在脑补,吴家爸妈化身玉帝王母,拆散七仙女梦梦和董永许霄繁的故事了。
“难道被关在家没收了手机?”
于是他立马给简思邈打了电话,意外的简思邈居然已经起床了。
“哟,许总,您早啊。”他似乎心情很好。
许霄繁急切道:“你问问江织,梦梦爸妈家住哪?”
“你要干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登门入室,抢人闺女?”
他听筒里传来江织的声音:“简思邈,让你和面呢,你偷懒啊!”
“小江小江,许霄繁疯了。”
“咋了咋了!”是江织八卦的声音,又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你没挂电话就说人坏话!你作死!”
许霄繁无奈:“我听得见……”
他把昨晚的事儿,简短的陈述了一遍,又重复了一遍:“小江姐,梦梦爸妈家住哪?”
江织道:“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别去的好。这么大的事儿,我不能帮梦梦做决定。还有还有,吴老师她对学生很严厉,但对梦梦各种宠着惯着,至于吴处长,女儿跟爸亲,梦梦要什么就给什么,连重话都不敢说一句的。所以你的脑补,绝对不会出现。”
一旁是简思邈的插话:“吴梦梦一家子都姓吴?”
江织:“嗯嗯,她妈妈教数学的,可吓人了!我数学不好……”
“我看你彩票倍数算的很清楚啊。”简思邈笑道。
江织推他:“那可是我参与的最高回报风险投资,能不算清楚嘛。”
“十块钱的风险?”
电话那头,热恋的两人,逐渐聊了起来,彻底把电话这边的许霄繁给遗忘了。
许霄繁失落的挂断电话,紧接着看到了小齐的微信提醒「许总,节后第一天例会,上午十点。」
他回复「好。」
一晚上的等待,无功而返。
许霄繁驱车前往位于海淀区的公司,却在距离神想办公楼不远处,看见了从一辆宝马七系上下车的吴梦梦。
许霄繁踩了一脚急刹,引得身后车主连连骂娘。
吴梦梦侧过头,看见了已经开过的车尾,不过她的隐形眼镜,昨晚就摘下丢掉了,看不清车牌和车型。
可准备下车扶她的那位,却看得一清二楚。
成睿道:“眼镜店就在前边,我扶你进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已经够麻烦你了,耽误你上班。”
吴梦梦昨晚在沙发上睡着了,中途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去厕所摘了眼镜。
再醒过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
手机没电打不开,又没有充电器。她摸索着在卫生间找到了牙刷牙膏,洗漱后下了楼,在小区里遇见了成睿。
“梦梦?你怎么在这儿?”成睿主动打招呼。
吴梦梦眯着眼睛,努力辨认着:“啊!你是成睿?你住这儿吗?”
“是啊,你也住这儿?”
吴梦梦是庆幸在‘双目失明’,手机罢工的情况下,遇见能帮一把的熟人的。
可她也想不出用什么理由,跟成睿解释,她为什么在早上孤身一人,身着单薄,出现在高档小区里。
“算……住这儿吧。”吴梦梦道。
“要去哪儿?我送你。”
吴梦梦道:“可能还真需要,我手机没电了。”
“我车上正巧有无线充电装置。”成睿引她上车:“诶,你这脸怎么了?”
昨晚刘承打她那一下不轻,吴梦梦皮肤白,睡了一晚,脸上的红印成了几道淤青,是有点疼的,但因为眼睛不太看得清,她并未有太多察觉,只以为成睿说的是脸上的卡通创可贴。
于是把在江织妈妈家小吃店里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她刻意略过了江织和苏志安的事,只说是朋友前男友寻仇,自己帮拦着,被刀划伤了。
成睿出于礼貌没再过多追问,上车后才道:“今天复工,你要上班吗?”
“要的……”
“穿成这样?”
她的礼服裙摆,因为穿着睡觉,被压皱了,外套也不够厚实:“你顺路给我放在眼镜儿店就成,我先配副眼镜,再说之后的。”
“我顺路……和你们公司挨的近啊。”
“行啊,那块眼镜儿店也多。”吴梦梦打趣道:“搞it的,个个都架着眼镜儿。”
一路上,成睿看吴梦梦状态不错,忍不住猜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成睿记得,昨天是吴梦梦生日,看样子她应该是和许霄繁在一起,去了高档餐厅。
按进展,他们昨晚肯定是在一起的,可早上吴梦梦单独出现在小区楼下,脸上还有类似巴掌印或拳头印的痕迹。
可如果是争吵甚至动手了,为什么吴梦梦一点儿都没有伤心难过的样子呢?
成睿边想着边拐进路边的停车区,才停下,忽听一声尖锐的急刹。
他本是要先下车帮吴梦梦开车门的,被这声急刹车吸引了视线,不得不说他对竞争对手很是了解,只瞟一眼,就看出了——是许霄繁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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