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祁市。
七月份的天气。
二十四小时叫嚣着热意。
在空调停止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运转后,郁桉梦见自己被丢进滚烫的热锅里,沸腾开水将她吓醒。
猛然弹坐起来,气息未平稳,额鬓两边沁上一层薄汗,沾湿了几丝头发,夏季睡衣紧贴着后背,落在锁骨窝里的发尾微卷。
她看到空调被关了,心想自己有一半成分是被热醒的。下意识去摸空调遥控器,拿到后点了几下没什么反应。
抬手挠了挠头发,下床,以为是空调坏掉了,按了下灯,才发现是停电。
因室内的闷热,郁桉不禁微皱起了眉头,点开手机去查看“小区邻里相亲”群里的消息,居民们都反应停电了,群主艾特所有人,不要心浮气躁,供电公司已经在排查,至于什么时候来电等通知。
现在是早晨,室外气温并不凉快,一丝风都没有,室内没有空调和风扇的话,几乎跟蒸桑拿差不多。
郁桉认命似的去厕所洗漱,紧接又去冲了个冷水澡,身上才终于清爽些。
昨晚舅舅发来消息。
=明天面试,穿得正式一点。
=我与冯总打过招呼,但毕竟交情不深,能不能进还得靠你自己。
=不过舅舅我相信,以桉桉你的能力肯定可以的。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杂志朝脸上扇了扇风,顺手回复了舅舅发来的消息,但小区群里仍旧没有说什么时候来电。
今天她有个工作上的面试。
时间定在了十点。
本无需如此早出发,但停电在家里待不住。
翻出了压箱底的白色衬衫,头发扎了起来,挑选了一双高跟鞋,妥妥的职业装,应该够正式了。
她今天要去面试的地点在九空大厦。
九空大厦一楼很多便利店,郁桉打算随便找一家进去里面吃早餐,坐着待到面试的时间点再上去。
从地铁口出来,她被太阳晒得眯起眼,撑开太阳伞,扯了扯领子,平常很少穿衬衫,偶尔穿一次,觉得脖子有些紧。
正当她撑着太阳伞,走斑马线过去九空大厦时,一位同样身穿职业装的女人从路边一辆车下来,走了几步,似乎身体不适而扶着了旁边的柱子。
郁桉见状连忙过去扶住了女人。
女人垂着头,两边发丝垂落遮住了眉眼,按在柱子上的指甲盖泛白。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郁桉轻声询问。
现在天气很热,可好歹是早上,没到中午,也会中暑吗?
阮听时缓了一阵,抬手摆了摆,清透的嗓音低调平缓:“没事,只是低血糖。”
对方抬起眸子的一刻,郁桉才看清女人略显苍白的脸,更为深刻的是,一双狐狸眼,透着两分颓败三分勾人五分清醒。
“低血糖”郁桉往后面不远处的便利店瞥了眼,而后将人扶进去里面坐着,从商品架上挑选了几条糖结账后给到阮听时面前:“低血糖好像吃点甜的能缓解一些?”
“谢谢。”阮听时接过,慢条斯理剥开糖纸,将糖果放入口中。
坐了几分钟后,阮听时眼前的景象清晰了起来,刚才的头晕不适感逐渐消失,她看一眼郁桉,随后将视线转移到玻璃外的城市风景,垂下眼帘看了下时间,随后站起又跟郁桉说了声谢谢:“我得走了。”
郁桉跟着她站起,把剩下的糖给她:“这些糖,你留着。”
阮听时接过,点点头,拿出手机想把糖的钱转回给她,郁桉不收,阮听时便走了。
郁桉凝着眸光打量对方的背影,一直到对方消失在前面一栋写字楼里,她转头去商品架上挑选早餐,最后拿了一个三明治一根烤肠和一杯牛奶当早餐,坐在座位上慢慢的吃起来,而后玩了会手机,算着时间差不多,她从九空大厦一楼进去。
大约两个小时结束了这场面试,出公司时已经是中午,于是郁桉在附近解决完午餐,并且在手机上查看了下小区群,确认了下小区已经来电了才回去。
办公室。
为了庆祝某个项目的成功,几位高层领导邀请阮听时去吃饭。
阮听时对此没什么兴趣,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轻启唇瓣缓缓道:“你们去就好。”
“阮总监,这个项目功劳在你,我们特地为你准备的,你不去的话”
阮听时抬眼,上挑的眼尾漏出一丝锋利的冷意,为首的领导立马察觉到其中的细节,客客气气的顺着台阶就下去了:“阮总监既然不想去的话,那就算了。”
几位领导顶着笑面虎的皮离开了她的办公室,在门口叹了一口气。
他们畏惧的不是阮听时的总监身份,只是一个总监官职而已,他们完全可以不把她当回事,甚至可以居高临下,轻松踩在脚底。他们畏惧的是阮听时的背景。
其中一位中年男人很懂的样子,拍了拍另外一位男子的肩膀:“我看啊,阮总监又跟秦董吵架了。”
“她们母女俩的感情不好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嘘,这里还是公司,少说点吧。”
办公桌上凌乱的放着一些文件夹,黑色网格的笔筒里歪歪斜斜放着好几支笔。
助理给阮听时送了一堆简历进来,而后把定制营养午餐放到了她桌面上就离开,顺便将门一并给带上。
阮听时随意翻了下简历,而后打开盖子小口的吃起饭。
正午的阳光大片的从落地窗涌进来,将地板照得泼亮无比,闪着金灿灿的光。空调平稳的传送出冷气,阮听时无意间瞥到一堆简历中露出来的一张边角,上面贴着的红底照片竟有几分眼熟。
她捏着筷子的手指一顿,另外一只手伸过去将其抽出来了点,指尖在照片上划过。
——标准的证件照,女孩扎着马尾,发丝全都别了起来,露出一张优越的鹅蛋脸,穿着白衬衫,嘴角淡淡一抿。
这不是早上便利店那女孩么?
阮听时放下筷子,将简历拿了出来,在看到名字那栏写着“郁桉”时,她缓慢的眨了下眼。
郁桉两个字,在她脑海里,还是跟一个模糊的小女孩身影联系在一起。
十多年前,一个连大字都还没认全的小屁孩,扎着两个小啾啾,跟在她后面一口一个姐姐的喊着要糖吃。
阮听时盯着年龄那栏,对方恰好比她小六岁,目光沉吟了许久。
桌上一角放着早上郁桉给她买的糖。
女孩的声音犹在耳边:“这些糖,你留着。”
以前很久的事情了,阮听时记不太清对方的长相,却记得郁桉这个名字。
记忆里那个小不点逐渐和今早便利店的女孩身影重合,阮听时嘴角无端抽了下。
变化真大,居然,没认出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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