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桉忙不迭别开脸,手指捏紧了衣摆。
电影里进行到女孩肩膀上的衣物被褪去,露出肩带的一幕。暗明交替,耳鬓厮磨的人影肆无忌惮的活跃,使得整个客厅的氛围,都跟着陷入里头的暧昧。
郁桉暗暗咬着唇,指甲下意识的都要掐入肉里。
她眸光僵直的注视着前方,双手搭在膝盖上,耳根生生发烫,睡裤被她揪成一团揉在掌心里。
室内空调均匀的吐出冷气,却仿佛吐出的是暖气,熏得郁桉脸颊都起了一阵热意。好在客厅关了灯,不至于让阮听时看见。
此时此刻,旁边人的存在感被无限放大,电影里的声音格外刺耳,仿佛雷劈下来那般,震得郁桉耳朵都要发聋。
画面仍在进行时,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后背露出光滑的肌肤,张开的五指,覆在上面,一寸一寸的,往一个方向挪动。
郁桉闭了闭眼,一咬牙,站起来,话都说不利索:“我、我去上一趟洗手间。”
看都没敢看阮听时一眼,迈着机械的步伐,往洗手间走去。
进去洗手间,她把门一关,背抵着,扶了扶额头。
她大学时候,就确认了自己的性取向为女生,不是没看过百合片,但之前看的都挺清水,只有感情上的纠葛,更像是一种,披着友情的同□□情。这次不一样,连上/床的画面都播,超乎她的想象。
不过最让她别扭的,可能并不是电影本身。如果仅仅只是她一个人在看,最多放到这种画面时,震惊一下,而后继续津津有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到厕所来。
多一个人在身边,尴尬瞬间就产生了,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她公司的领导。这让她,接下来的日子,如何面对这位总监?
白炽的灯光下,洗手台上方的镜子,倒映着她上半身,浅茶色的瞳仁,盯着镜中的自己,有些茫然,光照下,微卷的秀发颜色偏淡。
她呼出一口气,估摸着电影里那种画面应该结束了吧。
没有想上厕所的欲望,只是按了下冲水的按钮,水哗啦一声,郁桉走到洗手台面前,拧开水龙头,把手放到冷水下冲洗,待温度降得差不多后,她又把带有凉感的手贴在脸上降温。
如此反复了几次,她终于舍得走出洗手间。
阳台玻璃拉门紧闭,帘子被拉上三分之二。阮听时坐在沙发上,静得像副水墨画,几道电影画面偶尔从她脸上略过时,又像一副影子画。
看不清对方的具体表情细节,神秘下的未知更让人心头难安,因为她不知道阮听时到底是真的在看,还是内心其实已经在设想她,为什么要挑选这样的一部影片邀她一起看。
郁桉脚步轻盈,生怕惊扰了谁,仿佛不发出动静,自己就是透明的一样,几乎跟飘过去差不多,到沙发旁,与阮听时拉开了点距离,有点不自在的坐下。
好在,电影重新回到了唯美的风景房子画。
内心只盼望着,电影快点结束。
然而,她盼来盼去,没盼望到片尾,电影又出现,主角共浴的画面。
郁桉悄悄的用余光,去观察阮听时的动静,阮听时就跟浑身都安装了眼睛一样,别人一看她,她就能注意到。
又被捕捉到目光的郁桉心虚片刻,转而故作淡定的调整坐姿。表面显现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她已经不敢看电影画面。
不敢看的不是电影画面本身,而是看着这种电影画面,总会联想到旁边有个人跟自己一起看,所以,格外别扭。
她将眸光聚焦到,自己睡裤上印着的小熊图案上,越看越觉得,还是看小熊单纯一点。小熊在暗淡中对着她笑,前面电影一桢桢的闪过不同的画面,虽然眼睛不看,但是能听到声音。
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的阮听时,这时突然开口:“你挑选的电影”
对方话都没说完,郁桉猛的抬头,恰好电影又播放到接吻的画面。她尽量让自己忽略,扭过视线看着阮听时:“我瞎选的。”
“瞎选的。”阮听时重复一遍,示意让她过来一点。
郁桉双手撑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的挪过去,轻声问:“咋了?”
阮听时说话声音不大,如夜晚泉水流淌过鹅卵石:“你平时经常看这种类型?”
郁桉下意识接话:“怎么可能!”
“嗯?”
“我是说,我平时不怎么看外国片,就今晚偶然翻到,看它封面挺唯美的,就以为,是部”
励志片三个字都到嘴边了,硬生生被她吞了回去,转了个弯:“治愈片。”
“治愈么?”
“嗯呃挺治愈的,画面很唯美,你觉得呢?”郁桉乐观的说。
阮听时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安静的外表下若有所思,而后不动声色的,将手一点点挪上她的手臂。
夏季的睡衣都是露胳膊的,郁桉在感受到对方贴过来的温度时,一瞬便征愣住了,她盯着前方思绪混乱。
对方把手松松的搭在她的手臂上,只要她轻轻一抽就可以离开对方的接触,但她怕觉得太明显。甚至想不通,阮听时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动作。
她开始想入非非,可阮听时仅仅只是把手搭在她的手臂上,什么都没干,就跟朋友之间挽着手臂一样,是一种很正常的距离,对方半点没逾矩。
脑海中的想入非非不成立,第一次觉得电影是如此之长,也是第一次看电影看得如此煎熬,对方的手指好像点了火一样,在她手臂某处肌肤上燃烧,蔓延到她整条手臂,再到全身。
电影里的画面分散她思考阮听时把手搭过来的动机,到底是一种想跟她建立和谐的室友关系亦或者其他什么,她注意力被嘴巴的干渴所分散,舔了舔唇,僵持了一段时间后,她自然而然的抽出手去倒水喝。
剩下的时间里,郁桉全程手握杯子,满满一杯的水,在她手上很快就空了。
喝到后面,她是真的有点想上厕所,便跑了洗手间一趟。
她这趟厕所回来,距离电影结束差不多了,没怎么注意结局,只是在看到片尾的那一刻,终于松了口气。
往肚子里灌了太多水的缘故,电影结束后,她打开灯,又去上了趟洗手间。
她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阮听时正在客厅,一脸毫无波澜的倒水喝。
对方轻扫了她一眼,缓慢开口:“你今晚怎么上厕所这么频繁?”
“水喝多了。”郁桉嘴上这么说,心里竟有点心虚。
阮听时眼尾轻佻,眸光沉吟的看向她:“就这么渴?”
郁桉自圆其说:“是啊,晚上做的菜,太咸了。”
“哦”阮听时放下杯子:“早点回房休息吧。”
待在客厅又喝完一杯水后,郁桉才回去房间。
关上房间门,她面朝下,瘫在床上。
没多久,她仰起脸,盘腿坐了起来。
总觉得,阮听时可能是个弯的,居然可以这么坦然的看完百合片,又觉得,阮听时全程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像是个弯的。
在“是直女”和“不是直女”之间小小的纠结了一番,最后没个结论,她便放弃了这个问题的思考——同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思考这个问题的意义所在。
片刻后,她垂眸点开手机,重新再去看了一次电影简介。
说好的困境呢?说好的获得新生呢?
它这里面的困境指的是什么?新生指的是什么?
高赞的几条电影长评,一眼扫过去,都是些什么时代啊,思考啊,社会现实啊,勇敢啊等等之类的字眼,看着真就跟励志片一样,误导死她了!
她往下刷,才终于看到几条,是在聊百合的话题。
现在的情况就是,她邀请公司领导与自己一同观看了一部百合片,这话听着真够奇怪的,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简直不敢相信。
果然,与领导搞好关系,是门学问。罢了罢了,这关系不要也罢。以后,还是和阮听时保持点距离好了,距离产生美。
她如是想着,手却不听大脑使唤,点开了阮听时的聊天框,想看一下对方的朋友圈,点头像的时候,不小心拍了拍对方。
她手指直接顿滞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一分钟后,郁桉似乎听到,门口阮听时经过的动静。
她目不转晴的看着房间门,半晌,手机振动了一下,郁桉回过神,覆盖下眼帘,阮听时发了个问号过来,问她怎么了。
郁桉讪讪回复。
=没事没事,误点误点(双手合十)
等了一会儿,聊天框没有再发消息过来,她翻找出充电线,把手机放在床头柜充电,而后躺下关灯睡了。
关灯没多久后,她感觉到客厅的灯也熄灭。窗帘被她拉得很严实,小小一方卧室里没什么光亮,她卷着被子与失眠做斗争,越斗越精神,脑海里都是电影一闪而过的画面。
最后她干脆打开灯,将枕头立起来,靠在上面,拿起手机找到今晚看过的那部电影,重新观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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