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把冷冽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回事?”那名站在人前的冷艳女子,已是脸上挂满了愠怒看向包房外众人。



    吴妈和胖子这一下子,身子起了一阵哆嗦,俱都支吾其词起来。



    华服青年则是低头沉吟不语,已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柳轻衣已是淡淡一笑道:“方才我说试看,也就只看了个开头,他们不让我走,非要找我要三百灵元石……”



    二楼那名冷峻男子有些意外地道:“竟然是这样,那就有些不合理了,吴妈和四迩仔怎会如此欺人。”



    “胡闹!”冷艳女子已是俏脸含霜。



    吴妈和胖子脑袋齐齐一缩,不敢再言声。



    良久,那冷艳女子看向柳轻衣道:“今次是我们仙缘乐坊招待不周,这位道兄还请见谅,为表诚意,道兄可以再选一节目,作为本坊附送,不收你任何灵元石。”



    “还有这等好事?!”柳轻衣面上一喜,心中暗道:“这冷艳女子看起来便是这仙缘乐坊掌事的了,天可怜见的,她竟是个讲理的。”



    他心中一阵激动,抬眼看向冷艳女子道:“这位…这位姑娘爽快,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既然要附送节目,我能不能选人?”



    “选人?”那冷艳女子沉吟半晌,朝着柳轻衣淡淡地道:“你倒选选看。”



    柳轻衣闻言已是没脸没皮地抬起一只手,指向冷艳女子身旁的那名瓜子脸、玲珑身,头扎小辫的女子,朗声道:“我选她。”



    跟着又指向另一边站着的那名蜂腰翘臀的风情女子,又道:“要不她也行。”



    华服青年已是怒吼出声:“你他娘的,竟敢找我的不痛快,简直找死,给我打。”



    话音刚落,左右便蹿出两人,齐向柳轻衣抓来。



    柳轻衣眼见二人灵压显露,俱是修为极为惊人,似乎不比三楼上的那名冷峻男子低上多少,不禁面上一苦,一边飞退一边道:“这位道兄,你莫要这样,大不了……我给灵元石还不行吗?”



    眼见左右蹿出的二人就要抓住柳轻衣,冷艳女子终是出声道:“裴道兄是想要我云菲菲言而无信吗?”



    那华服青年一愣之下,连忙叫住二人,朝冷艳女子道:“云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叫云菲菲的冷艳女子道:“那我便向道兄讨个情,将蔌红和小莺让出一人,今日道兄的所有花销,同样全部免除,也算是我们仙缘乐坊一番附赠,你看如何?”



    华服男子恨恨地看向柳轻衣,老大不情愿地道:“既然是云妹的意思,那便如此办了,只是那免除花销之事,倒也不必。”



    冷艳女子脸上一抹笑意盈出,直把众人看得齐齐一呆,便听她道:“那便多谢道兄成全了。”跟着转向那名身穿红衣的蜂腰女子道:“蔌红妹,便由你去支应那位道兄罢。”



    红衣女子点点头,朝一旁鬼头鬼脑的胖子打了个眼色,那胖子便一连价地哈着腰来到柳轻衣近前,满脸堆笑道:“上仙,来来来,请随我上楼,给你安排了楼上的雅韵厅,保你满意。”



    那红衣女子已是朝柳轻衣盈盈一福道:“公子请。”说着已是款款地上了楼。



    柳轻衣心头一荡,提起储物囊将玉阶上那一堆小山似的灵元石收了,便在周遭诸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下,跟在胖子后面,忙不迭地朝楼上赶去。



    雅韵厅,玲瑯满目的是绯色轻纱连壁,满屋子一股清流飘桂的异香,红白相间的采萃石铺设的地面,其上一张精致云笼雕花的长沿桌,几张宫影浮绣的月牙弯椅齐摆一旁,更有络绎不绝的丫鬟小厮伺候,却是比下面二层的包房大气典雅了许多。



    胖子将柳轻衣领进门,看了看已是坐在月牙椅上的蔌红,躬身说了句:“公子,要什么只管让蔌红仙子替你招应,小的就不扰你清净了。”



    说话时已有几名丫鬟小厮端了几碟吃食、一壶灵酒和几只酒盏上来,又在胖子一连的催促引领下络绎掩门而去,屋内便只剩下柳轻衣和那名红衣女子。



    蔌红已是玉手轻抬,露出一截嫩藕般的细臂,端起桌上的那股灵酒,朝着柳轻衣道:“公子,这是本坊珍藏的血镰蚁灵酒,有延年益寿之功效,你可得尝尝。”



    柳轻衣恍然间望见女子露出的一截藕臂及玉手,心中一惊:“好白!”嘴上连连道:“尝尝,甚好,尝尝便尝尝。”



    眼见红衣女子将灵酒斟满两盏,推了一只到自己面前,柳轻衣顺口问起:“你也是启灵人士?”



    蔌红道:“当然,奴家乃是灵煅期五层境,我观公子一身灵韵,应是同奴家差不太多。”



    柳轻衣面色一紧,惊道:“正好我也是五层境,这还真是缘分呐!”



    “来,公子,满饮此杯。”蔌红赤袖轻摆,已是端起一盏灵酒仰头而饮。



    柳轻衣端起面前的一盏,同样是一饮而尽,一股浓烈的酒气直贯喉腹,胸口如同浸入一团火中,许久方才消停,全身泛起一阵暖洋洋的感觉。



    “好酒!”柳轻衣矢口一赞,有些好奇地看向蔌红道:“我有些纳闷,你都是灵煅期五层的修为了,怎会在此处……那个……?”



    蔌红一笑道:“公子见笑了,我不过是讨个营生而已,咱们散修门派的女子修炼资源稀缺,不及那些小仙门,更赶不上南境上下十三仙门,到仙圩场上来挣些灵元石,也是算是个门道。”



    “哦,原来如此!那你们宗门就不管你们吗?就没有法条约束?”柳轻衣了然尔后好奇地道。



    “呵,法条?宗门?除了给一些入门功法,对我们这些长居于灵煅期的弟子几乎是不闻不问,还拿什么法条约束我们?不过我们这样还算好了,听说有些散修邪派,更是拿门内的女弟子作为炉鼎,行那采补之事。”蔌红一脸愤然转为茫然,许久不再说一句话。



    柳轻衣提起灵酒壶,自斟自饮了几大盏,打了个酒嗝道:“炉鼎?那是什么?”



    蔌红一怔,似乎有些惊讶于柳轻衣的孤陋寡闻,细声解释道:“炉鼎,有阴阳之分,便是有采阴补阳,采阳补阴两种。咱们仙道女子大多修为不及男修,诸多毫无凭恃的仙道女子或被人强迫,或被人掳掠,沦为仙道男修用以增长修为而进行采炼的阴鼎。这些沦为炉鼎的仙道女子,不是修为跌落,便是破身消陨,实在是不说也罢。”



    柳轻衣心中一沉,陪着情绪低落的蔌红默坐片晌,蔌红略缓过情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看奴家,给公子提这些作甚?”跟着又展颜一笑道:“不知道公子今次是要看剑舞还是听曲?奴家都一一奉上,今次咱们仙缘乐坊得罪了你,奴家必加意为之。”



    “就这样说说话吧,那血镰蚁灵酒倒是不错,让他们再上一壶来。”柳轻衣心中一片悯然,早已没了看舞听曲的心思。



    蔌红已是两手轻击,便有一名门外小厮进来领命而去,不多时又端上来一壶血镰蚁灵酒。



    柳轻衣又喝过数盏,酒气上涌,话也多了起来,便问起方才二楼上见过的人事光景。



    “蔌红,二楼那位冷峻男子,你可知是谁?”



    “那人是这里的常客,名叫刘彦华,乃是岩山宗副宗主的亲侄,只是灵元石却不甚多,每次来都比较抠搜。”蔌红轻轻一笑。



    “岩山宗,是什么宗派?很大吗?”柳轻衣心中一沉,想到此人方才以灵压显露,压得自己抬不起头,本想找个机会找找场子,却不想此人竟是个有关系的。



    “那是兽灵郡不多的小仙门之一,比起散修门派却是要强上许多。”蔌红脸色略有些向往意味。



    “四楼上那穿华服下来叫人打我的小狗又是谁?”柳轻衣面上略带一丝愤恨,拣起桌上的一只灵果,狠狠地咬去。



    蔌红见柳轻衣称其人为小狗,心觉好笑,露出一丝笑意道:“那人叫裴杨绍,乃是雨芊宫宫主裴秀的独生爱子,裴少宫主平素出手大方,算得上是我们仙缘乐坊的第一大豪客。”



    “雨芊宫?少宫主?”柳轻衣喃喃地念道,“雨芊宫又是个什么玩意?”



    “散修门派。”蔌红随口一答。



    “哦,原来如此。”柳轻衣心中一定,便又问起:“那姓裴的和姓刘的都是什么修为?”



    “裴杨绍灵煅期四层,刘彦华通元境三层,怎么?公子问这些是何意?难不成还要找他们麻烦?咱们做散修的谁都得罪不起,道兄切勿盲目啊!”



    “怎会呢?我哪里敢?”柳轻衣皮笑肉不笑地道。



    “不敢就好。”蔌红瞟了一眼柳轻衣身上的破布烂衫,有些莫名其妙地道:“公子身家丰厚,为何作此打扮?”



    “我……我另有隐情,这个不说也罢,我且问你,你们那个姓云的女老板是什么来头?”柳轻衣心中充满好奇,心知能在仙圩场上开这么一间乐坊,背景必然不简单。



    “老板?”蔌红砸摸两句大略猜到意思,便一脸向往地道:“你是说我们坊主云菲菲吧,她可是平蔹山化呏洞洞主云幕之的亲女,修为已是灵煅期八层境,听说还有一位亲弟,前几年拜入天兽门做了青衣弟子。”



    “这么牛!”柳轻衣虎躯一震,好奇地道:“她那入了天兽门的弟弟是谁?你可知道名字?”



    “那却是不知,公子问这个做甚?”



    “随口一问罢,不知那姓云的洞主,又是什么级别?”



    蔌红白了他一眼道:“平蔹山化呏洞虽是散修门派,云洞主却是货真价实的凝丹境剑修,远非普通散修门派可比的。”



    柳轻衣听到此处,已是心中长叹一声:“这个江湖,大得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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